泣颜歌- 第35部分

此刻她抬起头来，我才得以看清她年轻稚气的脸，眉清目秀，身着一件短衣，只及膝，露出一双细细的腿来，腰间用丝带系住，显得盈盈一握，这样的打扮自然是清新妩媚，却太过招摇，难怪容妃不喜。

高高在上的容妃轻启了朱唇，无限幽雅的吐出三个字：“拖出去。”

下面的人已经开始动手，拖出去，是打？是罚？还是撵出去，无需多问，宦官们自然心领神会，总之，她是再没出头之日了。

这样拖着正面向我这边走来，这才得以看清小女孩的正面，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浅浅的恐惧浮在脸上。

我不知怎的竟是没有避让，站在原地，宦官们将她拖至我面前的时候，不得不停了下来。容妃娘娘这才发现了立在一边的我，走了过来，我对她微微欠身，“明珂给容妃娘娘见礼。”

“快免礼，这宫中谁不知道司籍大人你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这礼，我可不敢当。”

“容妃娘娘过奖了，明珂是奉皇上口谕召太子殿下御书房见驾。”

“殿下并不在我这里，司籍大人看来是白跑一趟了。”容妃娘娘说着，又转身对还愣在一边的宦官们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拖出去？”

一边的宦官们正要前行，我上前一步，假装不经意问道：“咦？哪来的小丫头，这身衣服倒挺特别？犯什么事了么？”

容妃娘娘微微皱了眉

32、何日君心与吾同　。。。

头，脸上还维持着笑容，只是有些疏离，“特别？这身打扮分明是想引诱太子殿下，再说这衣服质地上乘，指不定哪里偷来的，这不就叫人教训教训她，也好给其他人一点警示。”

“敢在宫中偷东西？谁这么大胆子？”我惊讶道。

“奴婢没有，这衣服是太子妃赏赐的。奴婢看着新鲜，就穿了。”小女孩白着一张脸申辩道，眼光不时的向我这里看，颇有求救的意思。

“容妃娘娘，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一个小小的婢女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在皇宫里干这偷窃之事？您看是不是再调查清楚再作定夺？不知情的还以为您未能明辨是非，可千万别被这丫头累坏了您的名声。”

容妃细细的看我，随后冷了神色道：“司籍大人可真是会说话，你这是当着我的面，拐着弯的说我是非不分么？”

“明珂不敢。”

我正寻思着如若她要发难，我要怎么样，却听容妃“咯咯咯…………”的一阵娇笑，如风铃清丽悦耳，长长的睫毛随着眼波流转，颤微微的晃动，当真姣丽无双。“司籍大人，我是跟你开玩笑呢，司籍大人聪明灵慧，这宫中无人不知，这样吧，这丫头我就交给你，查清楚是最好，查不清也无所谓，总之呀你留着她也好，赶了出去也罢，只要不要让她出现在我面前就好。”

“容妃娘娘，这…………”

“司籍大人，若是你不愿意，那我就叫人拖走了，一个丫头而已，殿下也不会为着这点小事追究的。”

见此情形，似乎别无选择，只好顺水推舟，“容妃娘娘，那就把她交给明珂吧，如果查出她真的偷盗，明珂定会按宫规交由您处置。”我心里想着，如果查出不是偷窃，她总不好太过为难这小丫头。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不喜欢她罢了。司籍大人带她走，也算帮了我的忙。”她如此直接，倒是我始料不及。看着怯怯立在一边的小丫头，便觉头疼，这事总得再问过太子殿下，才好决定她的去留。

刚出得门，那小女孩像欠身道：“谢明司籍救命之恩。”

“你起来吧，说救命之恩太过言重了，容妃也不过是教训一下，最多受点皮肉之苦，断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吟秋。”

“吟秋？名字倒是雅致，想必父母也是读书之人吧？”

“奴婢自小父母双亡，一直跟着伯父，后来送入宫中，这名字，是太子妃给取的。”

“太子妃？”

“奴婢是太子妃殿下送给容妃娘娘的，容妃娘娘不好推脱，也不便拒绝，所以一直对我心存介蒂…………”

“那这衣服……”

“衣服真的是太子妃赏赐的，那时奴婢还未到容妃娘娘跟前。”吟秋急急辩白，“您若是不信

32、何日君心与吾同　。。。

大可以去问过太子妃殿下。”

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今天还是多事了，既然是太子妃的人，她总不至于要了这丫头的性命，只是这容妃胆子倒真不小，竟敢明着不要太子妃送她的人，听闻太子对她还算不错，不知道算不算恃宠而娇。我避太子妃不及，哪里还会去问她，只是眼下还真不知道要把她置于何处。

“明司籍？”

我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她没有称我‘司籍大人’而是‘明司籍’，于是笑着问：“你认识我？”

“这宫中谁不认识您，不但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还是太子殿下的…………”她见我看着她，生生的住了嘴，低下头去。

“但说无妨，我还想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的？”我笑着说。

“宫人们都说司籍大人您是太子殿下真正中意之人，纳为妃，不过只差皇上一道圣旨而已。”她的声音很低，说得却肯定，在她心中一定也这么认为的吧。我只是笑笑不作言语。

正此时，却见太子殿下大踏步走近，“明珂，我找你好半天了。”

“殿下何事吩咐？”

“明珂，怎么每次都这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刚说完，却瞥见低着头的吟秋，“她是谁？”

“殿下，这是吟秋，因为穿了一件本不属于她的衣服，正被容妃娘娘责罚。”

太子瞧着吟秋身上的衣服变了脸色，沉声道；“这衣服你哪里来的？”

“回禀殿下，是太子妃殿下赏给奴婢的。”

太子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件衣服，不做言语，神色有些阴沉，吟秋瞧着太子久久不发一言，竟是抬了头小声道：“太子妃殿下说这衣服娇俏可爱，奴婢穿着一定好看，不信殿下可以去问。”

“是不错，你穿着确实适合。”太子许久之后冒出一句话来，只是这赞美听在耳里略嫌生硬。

“谢殿下。”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容妃知道不是你偷的，不会为难你的，你就好生回去，将殿下的话回禀了就是。”

那吟秋咬着嘴唇，然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刚刚容妃娘娘说得很清楚，让吟秋跟着司籍大人，这也等于是被赶了出来，吟秋是断不能再回太子妃那里，司籍大人若是不要奴婢，奴婢就无处可去了。”

“吟秋，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你是太子妃送于容妃娘娘的人，我怎好留你，你将这一切向容妃回禀清楚就是了。”

太子却道：“明珂呀，你就带着她吧。”

“殿下——”我皱了眉目。

他却低声对我道：“你一向最懂分寸，有时候连我都替你觉得累，今天如果不是对这丫头看顺了，你断不会冒着得罪容妃和太子妃的双重危险对她施以援手，既然喜欢就留下吧，你一个人在这皇宫也是该有个得心的人在跟前，墨府那的丫

32、何日君心与吾同　。。。

头毕竟是别人的。今日你救了她，她定会忠心对你。”

我仰起脸来，看着他端庄俊朗的面容，他的眼里有着坦荡的关切之情，让我疑似幻觉，声音亦是难得的温和与平静，不带任何的试探和虚假。

这样一愣神间，他却已经靠近了我的面颊，贴着我的耳朵轻轻的说：“仔细看，这丫头倒有几份你当初的影子。”

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不得不说，我立在园中挡了宦官拖她的脚步，是因为我看到了她的眼睛，当时似乎看到了某种熟悉的情绪，甚至感觉到她眼里的东西和我初来皇宫时的感觉是一样的，是一层茫然，是一层胆怯，还有一层又像是渴望。

见他盯着我眼睛，忙别开眼去，唇迹笑容未改，镇定如常，然垂目，略小退，保持着与他的一分距离，以一贯磊落的姿态答：“明珂谢太子殿下关心，就照殿下的意思办。”

他见我如此，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对吟秋道：“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明司籍，照顾好她，要把她的一切看得比自己还重要，记住了么？”

“奴婢记住了，奴婢谢殿下恩典。”

“不用谢了，要谢就谢你家小姐吧。”太子笑道。

“我家小姐？”吟秋露出迷惘的表情，随即恍然大悟，忙对我高声道：“吟秋谢谢小姐。”

“起来吧，在我面前不用这些虚礼。你先去换了这身衣服，然后到钦安轩等我吧。”

“是——吟秋告退。”

吟秋走后，他在我的身侧轻轻唤我：“明珂………………”

我抬手遮了遮漫过眉眼的阳光，碧蓝的天空中的飘着的云彩若流苏般旖旎，然后我平静的说，“殿下，皇上召您御书房晋见。”

他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前行，我跟在身后，心一点一点的提起，我怎么会不知他要说的是什么，我之所以无视他的一番情意，一方面是因为我还不确定他的感情，另一方面，我知道对他这样心比天高的人来说，越是得不到的，才越发会好奇，越是好奇才会越多的注意。

他端步于前，走得闲适优雅，阳光下，他的背影遥远又熟悉，模糊又清晰，真实与虚假，我已分辨不清。可我知道，我已经开始迷恋这种感觉，这种追逐与被追逐的游戏，会将内心的疲惫一点一点的浸润，直至这整个皇宫都跟着鲜活起来。

33

33、碧波涟涟扰人心　。。。

皇上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整日里躺在龙榻上，沉默寡言，像一盏快要耗尽的灯，无声无息的燃着，似在等待最后的到来。那日八百里捷报从南边传来：南夜王庭已被攻占。皇上睁开眼，原来污浊的眼睛，终于放出光来，似乎长久以来积蓄着力量，只为等待这一刻。

“宣明将军迅速入京晋见。”龙榻上的皇上吩咐道，字字清晰。

常公公应下，小声的问：“那龙将军他们…………”

皇上侧了身，不作回应，这可难为了常公公，按说南夜亡，龙将军，墨大人都应该班师回朝，可皇上却丢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