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 曼陀罗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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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 曼陀罗树下-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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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会走。——难道我们就这样,隔着这条沟互相看着,再走开,若干年后再次相见时也只是遥遥地打个招呼,心想幸亏当年没跳过去?他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我的心也一阵刺痛,一想到可能会错过他,一想到有一天我们可能会成为陌路之人,仅仅是可能,也让我悲从中来。

  

  终于有一天,他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从他的表情中我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是张开双臂接住我,是冷漠地扭过头,抑或将我推下万丈深渊?我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不能再回避,必须做出回答了。我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他的脸上仍是波澜不兴,仿佛早已料到了我的回答——他当然知道的,以他的性格,像这样的事,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绝不会冒险。他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他不知道回答,而是他想听我亲口把这回答说出来。至于他为何这么做,我也不明白,在他面前我就像一张白纸,我把心都掏给了他,他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但为了他,我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什么矜持,什么自尊,只要他一句话——不,一个眼神,我就全抛开了。就像那一刻,我可以把绞索套在自己脖子上,再把审判权交到他手里。如果他愿意,可以伤我比任何人都深,而我对这一点完全没有把握。后来我常常想,那样的爱法是不是错了?那样是不是对自己不负责同时也是对他不负责?但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去爱一个人。

  

  Chapter 54

  好吧,他回答道,我想我也喜欢你——仍是那副置身事外的表情。没有人比他更不像在恋爱中了,但我太激动,只知道他没有推开我,以至于忘了掂量掂量他话中到底有多少分量是真心的,又有多少是顺着我的意思随便说说的。

  

  我们就这样成了一对情人,那时,不管是他还是我,都单纯得很,不像现在的学生那么花样百出,我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抱着他,亲吻那双我最喜欢的手,而他的态度并没有太大变化,与其说我们相爱,不如说他默许了我对他的爱,我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我除了认命还是只有认命。我不在乎他给我的是不是像我给他的一样多,只要他给我的比他给别人的多就够了。我不愿深究他对我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感情,我怕那答案令人伤心。我不奢求他的爱,只要对他而言我是个特殊的存在我就满足了,我对自己说,我想做的只是陪在他身边,分享他的快乐,他的痛苦,看着他得到想得到的东西,凝视着他的骄傲。不可否认的是,有时我也希望他能分一点注意力在我身上,也听听我说话,体会一下我的感情,而不要始终只看着他自己,他可以不屑顾及这个世界,但我希望在他的眼中能找到我的影子。

  他的成绩很好,我也不赖,我们都喜爱这个专业,有了兴趣自然就有动力,真要说天赋,我及不上他,但大学里的成绩并不只看卷面,与老师的关系亦很重要。单论考试,我们可能不相上下,但加上人情分,我的成绩就在他之上了。刚开始他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渐渐的,他的眼中多了不解与嫉妒。我不知该如何安抚他,难不成直言他的人际关系太糟糕?不,当然不可能,我所能做的只是绝口不提成绩的事,并在所有可能的地方向他示弱。

  有一次他对我说,他晚上梦到了我。我欣喜若狂——你梦到我做什么了,我问道。梦到我俩坐在一辆汽车上,他回答,除了司机,就我们两人,汽车在盘山路上飞驰,路上全是冰,车老打滑;路很窄,身侧便是无底深渊;周围是万仞冰峰,如镜面般光滑,车越开越快,以接近死亡的速度掠过山颠,令人无法呼吸,生命在忽上忽下,一边是灭顶之灾,一边是藐视万物,你如入无人之境,一个劲地催司机再快点。

  我望着他的眼睛,感觉到了那故作平静之下的恐惧。——那你呢?我闷声闷气地问道。

  我很害怕,我叫司机开慢点,但他只听你的。我就转而求你,但你却仿佛听不见我的话。——他抬起手臂横在额头上遮住眼睛,我看见小臂内侧苍白的皮肤下面一条条若隐若现的深蓝色的血管。

  我不知该说什么。难道在他的潜意识中我是这么具有威胁性的人吗?是不是我还不能够使他安心?他总是用自己的短处来比我的长处,这样又怎么可能安心呢?我多想对他大喊,既然你对他人可以不在乎, 那你能不能也别理会这个世界对我们不同的态度?只要看我怎样对你,怎样爱你就行了,我无法让这个世界接纳你,但我愿意代替你去和世界沟通,你所要做的只是待在自己的天地中,你可以依靠我,请相信我,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我多么希望当时说出了这些话。但我没有,我怕自己冒犯了他,我总是十分小心的让自己不伤到他性格中任何一个微小的部分,我一直以为可以在完全不改变他的情况下使他接受我,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没有哪两个灵魂是完全契合的,所谓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只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之中。想要接近就必然需要磨合,这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单方面的努力就可以实现的。

  

  我们的关系在我的小心维护下总算维持了下去,中间虽有些磕碰也都是有惊无险。因为我的关系,海默在与人交往方面确实进步不小,虽算不上左右逢源,也还都能吃得开。等到大四我们班分到一个钱教授的保研名额时,人选就不出我和海默了。其实我对保不保研的倒并不看重,就算考也一样能考上,关键看海默,如果他要这个名额,我就退出——我和老师们的关系不错,如果要争,他是争不过我的,但把名额让给他的话又不好说到明里,怕海默觉得我看不起他。我只是想,我们两人一个保一个考,读研究生时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有好几次我想和他好好谈谈这个问题,都被他顾左右而言他地绕开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随着宣布保送名单的日子临近,我们之间的关系骤然紧张了起来,他不再和我单独在一起,不愿和我说话,连我的目光也统统回避了。

  保送名单下来的前一天中午,辅导员把我叫到系办公室。我还从没见过她这么面色凝重,我凭直觉感到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学校并不想干涉你的个人生活,她对我说,但现在发生了些事,因为是处在这个特殊时间,我们希望你能做出解释。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页纸放在我面前。

  这上面写的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我拿起那页纸——尽管没有落名,我还是认出了这字迹,一笔向左倾斜的瘦削的小楷,虽然藏起了笔锋,提拐弯折之中隐去了惯常的痕迹,但这正是我看了四年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我只看了几句话脑海里便闪现出了这段时间他躲着我的情形,原来如此。

  收到这样的东西让我们很为难,她说,如果是直接寄到我这里倒好办,但是它是送到钱老师手上的,钱老师很不高兴,要我把这件事问清楚。李继轲;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我能否认吗?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千真万确,写这封信的人和我一起经历了信上说的每一件事。直到此刻我才知道他是这么想得到这个名额——无论他的目的是保研本身还是赢过我——他的执念竟这么深,深到可以令他使出平时唾弃不已的手段。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这件事认下来,又是怎样离开的,等我清醒过来时,自己正站在海默家楼下,他站在我面前,不敢看我。他窘迫的样子让我很难过,我握着他冰凉的手,想安慰他。

  ——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为什么非要弄成这样?

  ——对不起。

  —— 难道你不明白,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把什么都给你吗?我是怕你不肯接受,才没有主动提。为什么你明明想要,却不肯跟我说呢?我可以心甘情愿的让给你啊!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我,脸色变得苍白,眼中涌动的感情复杂地令人眩晕。他用颤抖的双唇说出的话我永世难忘。

  ——为何你总是不停地给?为何你要让我欠你得越来越多?你总是比我强,你的目标总是能达到,你什么都不缺,那么对你来说我又是什么?你从没向我要求过一丁点儿东西,既然你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也不会继续接受你的施舍。或许我只能靠这么卑鄙的方法才能赢你,但我宁愿一辈子内疚也不要再从你手里接过一丝半毫!

  

  Chapter 55

  “后来呢?”

  “后来?还能有什么后来啊……”他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他保了研,我走了。”

  “逃得倒是很快啊。”说我心里不冒酸那是撒谎。

  “也不全是逃。我怕他见到我会难受。虽然他嘴上说得满不在乎,但打心底里却执行着最苛刻的道德准则——这点和你到有几分相似——所以我知道,只要我还存在于他的生活中,他就一刻也得不到心灵的平静。难道我愿意看到他痛苦么?”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觉得很解恨。他做了那样的事,内疚一下都不应该吗?”

  “不,你不知道,爱一个人,就不愿看见他受丝毫的委屈,哪怕他再没有道理,犯了再大的错,你都只想他好,想他得到想要的东西。”

  “难不成那时你还爱他?”我用胳膊肘支起身体,想看看他的表情。一张脸风平浪静,完全看不出当年那个爱得奋不顾身的少年的影子。

  “怎么不爱呢?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说断就断得了的,就算你以为断了,就算过了十年八年,一个相似的声音,一个相似的场景,又可以把他从你的记忆中唤醒,那时你才会发现,忘记一个人要比爱上他难千万倍。”

  我听得很不是滋味,只觉得他给我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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