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山 易by 吕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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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山 易by 吕希晨-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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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怀的当头,凤怀将忽然压下他的头,仰首吻住被迫俯下的唇,相濡以沫、夹热带温的物湿漉了凝结在凤怀将唇角的血渍。 


  微干的血痕染上唾沫,再度溶为血水,化入彼此的口中交缠,腥甜炽热的烈焰倏地焚烧两人。 


  久久过后,一如之前,由凤怀将开始,亦由他抽身结束。 


  「也许,今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凄笑说着,指尖点住他曾被自己咬伤的下唇,流连难舍。 


  殷皓突地一颤,握住贴唇的手。 


  要拋开一切紧握眼前这手不放?还是苦守连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的孝节?片刻间,他茫然了,舍与不舍之于他,都是椎心蚀骨的痛! 


  他舍不下任何一方,却又无能顾及任何一方,明日之战如果可以,他宁可—— 


  「不必留情!」凤怀将严厉的声音乍出,堵去险些自他脑中冒出的念头。「明日战场相见,生死由天,谁也不必留情,否则我会恨你,龙渊。」 


  语毕,不待殷皓反应,凤怀将抽回手改按伤处,蹒跚离去,消失在密林之中。 


  掌中一空,蚀人的寂寥立刻涌上心头,令殷浩一时怔忡原地,举步维艰。 


  是他选择克尽孝道,虽明知是愚孝,也宁可拋弃大义,连带也拋弃一生最珍视的人——明明,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然而此时此刻,他竟觉得自己才是被狠狠拋弃的那一个! 


  殷浩双手垂放身侧紧握,极力忍住追上前的欲望。 


  他不能追,因为天将大明;他不能顺遂己心,因为双肩压着太多重担。 


  今夜相会已是上天恩赐,能明白彼此心意,就够了。 


  而他也不能质疑,质疑他不惜引战保护的人不是他这说词的真假;纵然他知道—— 


  他在说谎。 


第六章 


  日阳东升,正是战鼓擂响之时,随即而起的是攸关天恩王朝存亡之战,史称「五嵬坡之战」。 


  援军是否能及时到达北都城,解救北武、东川二郡攻入帝都的危急态势,端看此战成败。 


  巳时一至,殷浩所带领的天恩军立刻先声夺人,发动攻势,以纺缍阵夹带直捣黄龙的气势,攻向北方联军营地。 


  西绍与南阳联军亦不容小觑,以雁形阵反击,高昂的气势不亚于抢得时点,发动攻势的天恩大军。 


  战场上,两方的旌旗颜色各异,黄金旌旗代表着天恩军、白红双旗则指西绍与南阳的联军,战鼓鸣声亦是迥异——前者击鼓,后者鸣金,领军者皆身穿上等铠甲,身后跟着扬旗指挥的副将,在主帅喝令下,挥舞战旗,配合战鼓金鸣指挥将士进退。 


  两军将领之中,身着金色铠甲的彪悍大将,在战火燃起的那一刻,领军于前,右手舞剑,左手执盾,仅用双腿操纵胯下宝马,冲入敌阵的同时亦夺去数名兵士的性命。 


  晨阳东照,金色铠甲映像黄澄澄的光芒,包裹其身,眩惑敌我双方的眼,宛如天神降世,手起剑落,终结一条人命,成就一缕孤魂,左手的盾似有双眼,单臂挡去数人合击的攻势,游刃有余的轻松,令人怵目惊心。 


  昔日三国,有被时人称作「非人」、奉为战神的吕布;今日,在众人眼前,天恩王朝的战神,其武功威势,更胜吕布无数! 


  烽火起,「求胜」、「求生」是唯二目的——将为求胜,兵欲求生——两军交战、遍染大地的血红,是残酷的杀戮,亦是本能的求生。 


  刀剑相击、肉拳相搏,是眼前唯一可见的景象。 


  刀断了,以拳攻之;拳碎了,以牙啮敌! 


  迥异的两方军心,相同执着的是—— 


  战胜,活着返乡! 


  可,任谁也不知,在猛惊如虎、狠绝如狼的攻势下,战神的心思始终惶惶不安。 


  数万人交错的战场,杀红眼的刀光剑影之中,他找不到那张铭刻于心的脸孔。 


  昨夜,他负伤离去,难道伤势有了变化,以致于他今日无法应战?剑舞凌厉,砍下一颗头颅时,殷皓暗忖道。 


  然而眼前的情势已不容他分心多想,率领联军的主帅是南阳世子龙令麒,一身赤红明光甲,手执双戟,正面攻向他。 


  锵!第一次交锋,巨剑与双戟擦出火花,王与王的交战,无人胆敢欺近一步,生死由命,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龙令麒的双戟在交手时,扣住殷皓的巨剑,但他心知,这不是因为他武功高于天恩王朝的太子,而是对方有心相让。 


  武器交缠意味两方距离拉近,殷皓趁隙开口:「他人在哪?为何不应战?」 


  「谁?」 


  「文……凤怀将。」 


  「与你——」戟尖带勾,龙令麒收回一手,袭向殷皓颈侧,却被盾牌隔开,金属交击声下,只听见他怒口续喝:「无关!」 


  「他是死是活?」难道昨夜他又诓他? 


  战胜的执着,在这一瞬,教心慌取代。「快说!」 


  「不。」亡朝太子注定只是败犬,不屑理!龙令麒挥戟攻势转厉,招招致命。 


  可惜实力悬殊,若不是殷皓心有顾忌、处处相让,龙令麒早成另一缕剑下亡魂。 


  转眼间,两军交锋持续至未时,漫长的战役似永无止尽,死的死、伤的伤,活生生犹如罗炼狱。 


  主帅的交战亦然,来往的双方打得难分难解,这中间还互砍了对方数名欺上前来的将士兵卒。 


  久战下来,殷浩并末放过追问凤怀将下落的机会,然龙令麒屡次知而不告,已经打乱殷浩应战的心绪,剑招呈现凌乱张惶,但仍带有取人性命的威力。 


  只是,现下的他心乱如麻,挂念凤怀将的伤势让他无法全心应战,明明就在耳畔的战场杀戮、刀剑铿锵,殷浩却突然觉得那离自己极远,昨夜相会的记忆涨满脑海将其取而代之,如汹涌波湖翻覆着心思,他只想知道—— 


  「告诉我!凤怀将究竟是生是死!」 


  「生,如何?」一招失利,一招再起,主将之战,仍然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是以,他俩能在交战同时,趁隙对话:「死,又如何?」 


  熟识龙令麒的人皆知,要从他口中吐出话比登天还难,一个字已经算了不得,更何况是成句。 


  然而这对殷皓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无法从中得到答案的字句与废话无异,唯一发挥的作用就是扰乱他的心绪,脑海嗡嗡回响昨夜令他愤怒难平的言语—— 


  就算今晚被你所杀,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明日之战若是少了我,你必胜无疑…… 


  难道,他真的诓他,昨夜的误伤其实不像他口头上说的不碍事?他扪心自问,咬紧的牙关溢出血丝。 


  该死!穿透身骨的伤势怎会无碍!他为什么会轻易相信他所说的,放他离去? 


  天……诓骗他的凤怀将可恶!轻信他说词的自己更可恶! 


  突来的了悟,是正中心坎的打击,刺得这位人人闻风丧胆的当朝战神一时承受不住,伟岸身躯晃了晃,似是恍惚失神。 


  龙令麒的双戟看准此时,狠力袭向他门面,可惜对方并非易与之辈,即便是这种时候,久练的警觉仍发挥作用,他的攻势仅仅击落殷皓左手的盾。 


  生,如何?死,又如何? 


  龙令麒凉薄的问倏地涌上心头,哭与笑的冲动同时窜起,让殷皓的表情复杂难办。 


  「杀!」双戟的主人突来一喝,钩戟再度与巨剑交锋。 


  殷皓横剑于胸前,对抗龙令麒压来的力道,两军交战的此刻,他竟笑出苦涩。「他生,我庆幸;若死,就同死!」 


  领悟总是迟来,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追随。 


  凤怀将生,他庆幸,战死无惧;凤怀将死,他必随赴阴冥,无论战胜战败! 


  天恩王朝的国运,他不愿背负,也背负不起! 


  为了这个明显颓败的王朝、为了荒谬可笑的孝节,他失去了多少身边的人! 


  那些他珍视的、忠心于他的,有多少是为了成就他的愚孝而牺牲的?这其中,又有多少是甘心如此为他牺牲的? 


  就连最重视的,也被他亲手—— 


  铿锵!龙令麒的戟乘机奋力击出,打下殷皓的头盔,黄金般的盔兜落地,束发的绳堪不住狠劲的力道绷裂,长发飞扬,在战神勃发的英姿中写下令人不敢相信的狼狈。 


  这样的战神之姿,前所未见,战场上亲眼目睹的将士,不分敌我,均被眼前所见撼动,忘了自己身在战场的事实。 


  申时近末,日阳西斜,散乱的黑发带来发狂的不祥预兆,残红余晖染上血渍污损的黄金铠甲,映像的光芒,灿金中带有血红,映出一张神情悲凄的脸孔,双眼的空洞绝然,教人不寒而栗。 


  顷刻,战鼓不再擂动,金鸣不再响起,鲜血尸骨堆砌的战场如同坟地一般死寂,敌军、我方,没有人敢出声,亦没有人敢开战,皆被震慑得无法动弹。 


  「哈!哈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声如年起的雷鸣,滂沛骤响,僵持了一个晨午的战场,合计近十万将士,莫不因这串串狂笑惊诧战栗。 


  就在此时,箭翎破空,发出咻咻声响,夹带的火光在坠地时,发出轰然巨响! 


  咻——轰! 


  截断失心疯似的笑声,掀起第二场更为惨烈的战火。 





  「报——」传令兵的长喝,自后方营地向主帅所在接近,一时情急,脚下打跌,扑倒在地。 


  隆隆的火药爆裂声响,也挡不住传令兵禀明军情的雷吼:「禀太子!后、后方……营、营地被叛军占据!叛军居高临下,朝我们射出火药箭!后方、后方宣告失守!」 


  「领军的是谁?」为得先机,殷皓的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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