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春仍在 by 六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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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春仍在 by 六丑-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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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人退後司马兰廷冷声唤出了灰狼,盯著他看了好大一会方问道:〃我让你现在去唤岐盛来,你知道怎麽做吗?〃
灰狼全身一震,双手据地咚咚碰了叩了几下头,灼热的目光含著一汪泪水。他没有看司马兰廷,只向前膝行了两步,仿佛用尽了气力,沈重地又叩了下去,大声道:〃我相信他不是真的叛变,请主上也一定要相信他。〃

 

百二十 满目成空(一)

司马兰廷浑身颤抖,眼光像出鞘的刀子,雪亮:〃灰狼,连你都要悖逆我吗?都是些大胆妄为的东西。我留你们何用?〃他倏地站起来,话音一落却突然呆了一呆,脸上先是一阵发白,接著血涌上来,筋绷得老高,双手也微微发抖。
似乎突然间就怒气全退了。慢慢重入坐中,居然对灰狼轻言道:〃算了。你去给我叫奉明过来。〃
灰狼一怔,没想到司马兰廷居然这麽好说话,他疑惑著站起身,喏喏应道:〃谢殿下,我这就去。〃
〃现在叫明叔不嫌晚麽?〃
幽黑的大门外,一抹廊下的灯火透过门廊斜照进房里。司马兰廷眼眸一眯,看著岐盛脸上挂著笑容慢慢走进来。那笑容竟带了一丝说不出的苦涩意味。
他完全冷静了,盯著岐盛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语气清淡平稳:〃这次你扮得很好,我完全没有看出破绽。〃
〃他从石府出来慌乱无神,我乘机制伏了他。我观察他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他对绿珠心思特殊,这点想来兰廷也是一直知道的。〃歧盛脸上的表情也很淡,和他从前完美易容,成功做假後的喜悦完全不同。以前是恨无赞誉,现在得了这一句赞誉却像解骨的钢刀狠狠拖过了心间,只换得一个苦笑。
人说蒲衣公子从来都是倜傥飘逸的,他惊才羡豔,他眉飞入鬓,令人欣然的气态总是洋溢於笑容眼波间。但此时此刻的蒲衣公子发绺微乱著覆在额上,眼角含辛悲带,脸上隐隐消沈。
这消沈却不知道是因为司马兰廷还是因为他自己。
〃是,我先入为主了。所以没发现不对的地方。〃正因为清楚奉勇的心思,才会毫无怀疑。假扮的人也的确演得入木三分。
如往常一样,两个人之间似乎只是平和地交流检讨著。随著歧盛的缓缓走近,那表面的平和方显出隐藏著的一触即发焦躁不安。
灰狼闪身挡在歧盛和司马兰廷中间,像一座山似的,稳稳地杵在歧盛面前。两眼直刺刺地望著岐盛,带著询问,带著责备,也带著信任。
他想问这位即将登顶权臣宝座的齐王心腹,为什麽会做出那样李代桃僵的事。是不是有什麽误会?是不是有什麽为难?
岐盛和他对视了一眼便垂下了眼帘,轻轻的问:〃三弟信我麽?〃
灰狼怔住了,岐盛虽只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可他却看到了岐盛眼里没有流出的泪水,一滴一滴的化作了心头的朱砂。那是垂死动物的眼神,却绝望得没有哀伤。
他竟然如此绝望。
他想到了岐盛对司马兰廷的感情,就像自己对岐盛的,爱无尽绝毫无希望。秋云一般的背影,永远高渺。永攀不及。
他不会伤害岐盛,就像岐盛不会伤害司马兰廷,这一点他从心里笃定。於是,他犹豫了。不光是因为他对岐盛的信任,还因为他对司马兰廷的信任。
当然,即使他下不去手去做任何伤害他的事,但他始终也记得自己是齐王府的家奴,他是司马兰廷的护卫,从小到大他活著的意义只有一个:守卫司马兰廷。可司马兰廷很强大,强大到其实不需要护卫挡在他敌人面前。
况且,岐盛能算敌人吗?
迟疑的结果是岐盛绕过了他身边。
通常来说,灰狼让他们自己解决的想法是对的,但灰狼不知道一点,司马兰廷中毒了。扮成奉勇的岐盛在他传递的茶碗中下了毒,全身麻痹的司马兰廷此刻并不强大。
他在听到司马兰廷随即喝唤青影红影後,才发觉到了事不寻常。 
司马兰廷在大明居中时,通常只留一个影卫在身边,特殊时期是两人,现在朝政初更正是多事之秋,所以留职的是两人一轮。影卫是从不轻易出面的,一旦出现便是生死一线之际。可现在青影、红影都没有出现。
灰狼心里大震,几乎手足无措,对上了司马兰廷狠厉的眼睛。
那眼睛里分明连他都戒备上了。
岐盛停下脚步苦笑道:〃原来是青和红。我在外面下了‘迷雾'因为害怕影卫坏事,所以对他们多奉送了几根絮柳针。〃
司马兰廷冷笑:〃好周全的手段!家贼难防,公子思虑这麽周到想必图谋已久。我是养虎为患,活该被反咬了。〃岐盛扮成的奉勇退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大明居内外就完全落入了他的控制,不是因为熟悉,不是因为以往的信任怎能做到?
〃我只想让你好好听我解释。〃岐盛虽极力淡然,仍掩饰不住被言语伤害後的失望,眼里有一些懊丧有一些痛楚,但他并没有逼近,因为清楚这个距离是目前对方能容忍的底线:〃我是今日得知你派人调查楚王之事,才不得不如出此下策。在你身边这麽久,自然容易突破些。〃
岐盛之语正正戳中他心头之痛,司马兰廷心里恨得猫抓一样难受,他中毒很深,一时半刻都无法动弹。但岐盛也没有多少时间,大明居如果长时间无人进出很快就会被其他人觉察到异常。
他想让岐盛多说一些话,好稳住这两个人。灰狼已经是不可确认的一角了。
〃你想解释什麽?〃
〃司马玮是我救的。〃本来平稳的声音,渐渐高起来,司马兰廷看敌人一般的冷冽眼神像铁缆一样紧紧缚著他的心:〃兰廷。。。。。。我没有想害你。从来没有!你知道,我。。。。。。什麽都可以为你做。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情意不舍。司马玮和杨骏不同,他没有什麽对不起我的地方,但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相信了不该相信的我,他是真正把我当兄弟的。他已经什麽都没有了,我无法眼睁睁看著他去死。〃
司马兰廷一双眼睛如一柄淬炼的厉剑,看著他,端详著他,像是才第一次看到岐盛这个人,第一次听到岐盛这个人说话。他豁然笑了:〃原来是这样,你早说不就好了,我也未必要他的命。〃
岐盛不喜反惊,沈沈退了一步,声音终於失去平稳:〃你一点都不相信。。。。。。〃
司马兰廷慢慢收敛了笑容,静静地说:〃蒲衣,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那我该是什麽样的?阴险狠毒、不讲信义、不择手段、狡诈奸猾?如果今天说这番话的是你弟弟,你是不是觉得顺理成章毫无怀疑?在你看来,我就是没有一点人性,丧尽天良吗?那你又凭什麽要求我不要背叛你,我凭什麽帮你?〃事情走到这一步,决裂已在眼前,平日说不出的话尽皆倾倒出来,岐盛心神若失,犹自苦笑:〃我在你眼中,究竟是什麽。。。。。。〃

 

百廿一 满目成空(二)

司马兰廷抬眼,视线穿过了面前的岐盛,问得清清淡淡:〃你说呢?〃 
烛影一晃。风轻轻从门间窗外吹过。 
司马兰廷的话说得很轻,比风还轻,轻得飘飘荡荡似有似无,但在岐盛的感觉里却重若擂鼓。望著叶影婆娑的窗外,他直觉得这个暖春的夜晚比风雪严霜的寒冬还冷,颤声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早该知道了。
从他决意要救司马玮开始他就彻底失去了司马兰廷。失去不是因为他要救司马玮,而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可笑他心里还是存著一丝侥幸,奢望司马兰廷不会发现,奢望司马兰廷即使发现了也能够体谅。即使走到这样的局面,他心里都可悲的还存著一丝侥幸。
他是在赌,拿他仅有的一点东西去赌他能不能发现他想要的更多东西。
但现在一切都破灭了,他输了。
他不後悔,也不想後悔。像逼自己一般豁出去,岐盛道:〃好,我走。你现在离大位只一步之遥,我再也没有多少可助益你的地方,留下去恐怕也不过范蠡文种而已,我早就不该眷念奢求了。〃
文仲范蠡?
司马兰廷的呼吸有一瞬间变得急促。这麽多年下来就得了一个可共患难,不可共乐的勾践之名。麻痹更胜,头脸舌头都开始钝木,钝木得心里都感觉不到怒感觉不到痛。他静静地转过眼睛盯著灰狼,嘴唇勉力嗡动:〃你也是这麽想的?〃
〃不,属下不敢。主上无论怎麽做,灰狼都无怨言,只是蒲衣。。。。。。〃
〃够了!〃司马兰廷的脸上凝结著肃杀,已经麻木的手指使命想要握拢却是徒劳而已,他一字一字道:〃我要你杀了他。你杀不杀!〃
岐盛闻言眼光一闪,水波一般悠远,迷离地看著烛火,神情空茫。
──这句话,他终於宣之於口。
──那些一起练功的剑戟声,一起饮过的酒,一起看过的月。。。。。。终於远去了。
灰狼一震,看看司马兰廷,又看看岐盛,气息开始不稳,连拿剑的手都微微颤抖。
──怎麽才能让他们和好?
──这辈子唯一的愿望了,他们怎麽才能和好?!
〃你别为难他了。〃
岐盛收回眼光,微微笑著,安抚的看了一眼灰狼,再对视上司马兰廷阴狠的目光,伸手从怀中缓缓抽出两个瓷瓶。
惊慌从司马兰廷眼中一闪而过,顷刻间烧起了勃然怒火。
〃这瓶药叫‘淋醒'是绵眠的解药。当然,比你配的‘回醒'稍微猛烈了一些。〃他淡淡的注视著对面那张喧嚣著狂暴的俊颜:〃我这个表弟也真命苦,表面上这一府子人都喜欢他,可没一个是真心为他的,中毒这麽久竟没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人,可怜到现在都不清不醒。害我想请他带带路还不得不用到‘引香'。当然,我这个做表哥的没你这麽失职,你知道这里面没什麽毒素。〃
他拿著两个瓷瓶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时清俊的脸上却带了一丝悲愤更带了一丝冷酷:〃子鱼这麽爱热闹的孩子,你强迫他睡了这麽久,不知道清醒了是个什麽反应?〃 
司马兰廷咬牙切齿,两眼带著利刃般的恨意,但他此时已经不能开口说话。
岐盛唇角越勾越大,断个干净吧!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要他送我一程而已,至於送完之後他还肯不肯回来,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司马兰廷猛地一挣,却因为药力终究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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