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春仍在 by 六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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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春仍在 by 六丑-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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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鱼一到此处,静立山头默然半晌後便一直盘膝打坐,底下的事全托付於他。看那神色似乎要亲自上阵打一场硬仗似的,却又清楚明白依他性子绝不会喜好领兵屠杀,灰狼心中因而颇觉不安。
不到三天,石楼和许多可供潜伏的小石洞便以竣工。就在当日,平阳城里祖越名派了守将石辉接手此处,并传信请苏子鱼回去,说西秦军队今晚便可抵达。
苏子鱼看著加驻的士兵源源不绝的搬来大批箭矢、弩戟、石料、麻袋柴草和障碍车。大战将起的紧张感尖锐的呈现出来。他转头看了看灰狼,想说什麽,终归没有开腔。
一路安安静静回到城里,敌人眼看便要来犯,祖七忙碌非常只和他匆匆说了几句话,也没派给他另外的差事要求他出来应敌,苏子鱼自己也不多言语,转头回到自己房间把灰狼关在外面,只说累了要休息。
灰狼便沈著脸守在门口,半步不离。
祖越名这番行为倒还好说,大家都知道苏子鱼的性子,武功虽高若要他上阵杀敌那是怎麽都不可想象的,争战起来和帮忙修筑城防可完全不是一码事。战场上生死瞬间,可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可苏子鱼这两天的表现就颇不对劲了。依灰狼对苏子鱼的了解,直觉他要做什麽,却怎麽都想不出苏子鱼究竟会怎麽行动。
祖七的考量确实算计到了苏子鱼的心性,却还不是全然透彻,相比起来灰狼却要明白得多。在苏子鱼来说,大晋人是人,西秦人也是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他忧心的是两方争战生灵涂炭,而不是大晋失守城防被破。
但苏子鱼能做什麽呢?无论做什麽都像是螳臂挡车。
不过,咱苏二爷做出螳臂挡车的事也毫不奇怪。
果然,灰狼守了几个时辰,快到傍晚之时忽察房内有异,唰地腾身而起绕到屋後。灰狼的速度出类拔萃,苏子鱼也忌惮三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灰狼已到了後窗之下。
那窗子只是轻轻哢嚓一声,一眼扫过哪有苏子鱼踪影!灰狼心知中计急忙,鹰击长空般一沈一起,瞬间翻过屋顶全力拦阻。却不料还未翻下屋檐,横里飞出三颗石子分击下中下三处|穴道。论武功他本就低了一筹,又是以有心算无心,灰狼避得勉力,身形一缓心思一分就怎麽都避不开苏子鱼亲下的〃毒手〃了。劈劈啪啪被封了多处|穴道,灰狼立时半点动弹不得任苏子鱼把自己搬到屋里放到床上,还细心的给盖好被子。
见苏子鱼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灰狼绕是急得满头大汗,也无可奈何。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穴道方自解开。灰狼一跃而起,往城门冲去。这时候天已经黑得像浓墨一样,低闷的雷声一阵一阵惊涛骇浪般滚动而来。入秋後少见的雷雨恐怕在这时候降临了,气温似乎突然冷下去好多,肆虐的风飒飒地横扫遍野,卷起万千浮尘直扑人面。风雷滚动的间隙,却是一片沈寂。
看来西秦人尚未发动攻击。
道路上有兵士备送著物资昂首怒目疾走而过,城门处士兵戒严,森然而立排列得井然有序地,刀光戟影在火把下寒芒四射。灰狼心中焦急也知道此刻不能乱闯,耐著性子找到相熟的小将,再让那小将通传祖越名自己要出城。
祖越名正在城楼上,百忙之中让人将他传了上去,脸板得没有一丝笑容,听他说了顾虑大为惊奇。
〃照理说西秦军马早该到了,可前方哨兵确没有一处传回了消息,八里外的石楼也没看到敌踪。我已派人打探去了,但若说子鱼一个人能阻挡万千军队,这可实难让人置信。〃
〃祖将军,〃灰狼脸色阴暗,眺望了一下城楼外空旷的远方,沈声道:〃如今大战在即,我也不敢多有烦劳,不论如何请放我出城找寻。〃
祖越名沈默半晌,眼中一定毅然道:〃既然敌踪未现,我便网开一面也是无妨。只是子鱼不一定是出城去了,你这一去未必能找到人。即便找到了人,兵临城下我也无法再放你们进来了。〃
灰狼拱手道谢,只说这样便好。祖越名叫过人来吩咐,灰狼正欲起行,突然有下面兵士来报,说东门外有人叫门。
平阳城扼守秦晋边关,依山而建自然易守难攻。和中原其他城镇不同,只有东、西两门,西门外三十里是西秦地界,东门自然是朝向连接中原内陆的。但如此关头,城内早禁止出入若非要紧也绝不能轻易开启。
祖越名心下不悦,竖眉到:〃来者何人?〃
那士兵却看了一眼灰狼,回到:〃东门的人禀告,来人只说是朝廷派来的并不说身份姓名,要将军或者苏参军亲去一见便知。〃
参军是祖越名为了方便苏子鱼行事临时给他安的一个幕僚官职。
灰狼一怔,止不住心头激动。他一到平阳就传了讯息回去,来人身份呼之欲出。

 

百册九 无援之战(四)

天气骤变,攻守双方同样受到影响,公平得很。不过领著开路大军浩浩荡荡,杀奔平阳而来的乞伏易仁并没有打算连夜袭击,一来突袭之法不再适合,二来晋朝这般情况下平阳之於他就像一道摆在桌上的大餐,势在必得却无须慌忙下刀。他完全可以从从容容慢慢地切,免得划伤手指付出不必要的代价。
天刚擦黑,秦将赫连云领三千铁甲先锋到了平阳十多里外的城山山道。此时,风越发的大了,天地间一遍飞沙走石,未知的大山丛林乱舞,呈现著张牙舞爪的形态分外黑郁,山道林间却见前一排鲜红的旗帜突兀的立著。赫连云勒马皱眉,不再向前。一纵军尉随後道:〃如此怪异且休上前,晋人必有伏兵所图。〃
赫连云一骑飞马报豫武王乞伏易仁。
乞伏易仁道:〃必是疑兵,无须惊慌。晚间定於城山东口安营扎寨,需杜绝惊扰,你速进兵探查,若遇晋人兵士立即全歼立威,却不可贪进太远。我当催军继至。〃
赫连云复重回城山山道,提兵杀入,至林下追寻确无一人。这时天已经尽黑,空中无月无星只闻风声莎莎作响,忽地,林内一阵飞蝗似的火箭狂射而出,火借风势赫连云面前霎时一排火海,转眼成冲天之势。
马匹受惊,嘶鸣後退。
赫连云心头大怒,引军寻断路放火之人,但火势连续不敢直前。正忘了乞伏易仁的嘱咐,欲绕林而往,林内忽升起腥臭的雾气一阵阴阴森森的冷笑後,四周兀地充斥满无数亡灵厉鬼的怒吼桀怨声。那刺耳的泣叫嘶吼瞬间夹杂弥漫在整个火海之上,穿过劈啪作响的火舌一声高过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火光那头更似有无数魔怪在挣扎扑腾欲冲过火网抓扯过来,赫连云正觉异诡震魄恐怖平生,迎面一血肉模糊的巨大面孔,丈长的利爪当头照下。
周围顿时惊叫四起,军士自相四逃。群魔厉鬼夹杂火势席卷而至,紧追不放。
乞伏易仁引兵继来,乍见前方火势滔天,赫连云兵马从道林间疯狂冲出,身後漫天鬼影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巨魔硕怪、狰狞厉鬼携著满天怨气与厉气,朝著己方汇聚。一切怨魂厉鬼,似突然破开牢笼,倾巢而出。万丈血浪以翻江倒海之势,汹涌奔腾。十丈高的三眼夜叉立在火光上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死亡气息仿佛铁网般沈沈笼罩过来,要把人撕碎吞噬。
本来好好行军的队伍顿时惊乱。
乞伏易仁大惊之後,很快冷静下来,喝止曰:〃这是障眼法,不可自惊!〃
但各种疯狂哀求声、哭喊声、惨叫声相互交织在一起,响彻整个大地,完全淹没了他的声音。眼看士兵大乱盲目混逃,落马夺路者不知凡几,践踏死伤者无数,西秦大军来时路径却一朵朵遍布绽放的青莲,西面天空青黄赤白间错纷糅,十方虚空成七宝色祥瑞集成,天雨宝花,缤纷而下,佛音梵唱隐隐天际,一尊巨大的观音像端坐莲台,一手托净瓶,一手指著回路,宝相庄严。
为魔障惊扰的五万兵士,狂躁疯乱为之一减顿觉所依,掩面而泣,四下往回路散离而去,前方有了菩萨指引,东方无数阴啸怒吼,大大小小的鬼脸妖魂渐渐被抛弃在脑後。及至马蹄刚远〃轰〃地一道霹雳撕裂天空,万千恐怖异灵立时消散得一干二净,鬼哭神嚎再不复闻,四周重现大风飒飒的夜黑。
林中,离方才赫连云立马仅三尺处,有一人浑身透湿,脸无人色瘫倒在树下,大口大口的喘气。不多时,酝酿多时的雷雨倾盆而下,树下那人一动不动连喘气都更困难了,模模糊糊察觉有人靠近,但朦胧间只能看见一个轮廓。突然又一道雷电划过长空,照见前方来人毫无表情的脸孔,如同一尊石刻似的目不斜视直望著自己,转眼後,又沈入更暗沈的模糊中。
间隙之间,苏子鱼看清了那人虽然面容陌生却无比熟悉的眼神,似乎身边泥土的腥气和进了一丝淡淡清幽的兰香味。安心的跌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回复时全身重得如同负铁万斤,头痛欲裂想要死撑著醒来却无法做到,即刻又晕死过去。转瞬,似乎听到两人对话,一人声音就在头顶甚为清晰:
〃。。。。。。虽然并非毫无抵抗之法,如今孤王却不愿趟这滩浑水,西秦人随即便会卷土重回,越名好自为之。〃
。。。。。。
〃如此我便将兵符留给你,尚可调动洛阳数万中领军,或可助你一臂之力。只是许昌你家里已经投靠司马乂,不日就将招你回去,恐怕届时你无法违抗。〃
。。。。。。

再次有意识时,身体仍然酸软重逾过山,头痛却稍微减轻了一点。他知道这是功力灵识消耗太巨,力竭之故。好不容易支撑著睁开眼睛,一阵发黑昏晕,等终於看清周围,对上一张陌生的面孔。那眼睛一亮,却不是司马兰廷。
他转头轻呼:〃主上!〃
对面靠墙之处有人立时靠了过来,陌生的面容对上他眼睛时满是惊喜。这下苏子鱼看到了来人熟悉的眼神,想叫他一声,却是无法,喉咙里咯咯直响。
先前那人轻轻扶他起来,慢慢喂他喝水。
苏子鱼心头高兴,想抬起手指拉对面那人的衣衫,却丝毫不能动弹,甚至吞咽别人喂下的水都无法随心所欲。
坐在他对面的司马兰廷慢慢收敛了脸上的喜色,浮现出愤怨凶狠。扶他之人转身放置杯盏时,苏子鱼被他哥提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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