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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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妄想-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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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压抑着神经小心地照顾他,我也快到了濒临极限的地步。
可能是我一直对他太过温和,吼他一顿果然老实了,乖乖地坐着,直到我把毛巾取下来。
他托着被冻麻了的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龙芮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你不知道,对我来说,头发比血重要。”
“没了头发你不会死,没了血你活着试试看!”
“他说过我的头发很漂亮,所以我要保护好它。”
正忙着给他收拾拭血的卫生棉球,突然听他来这么一句,身体一僵。
我缓缓地说。“人活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说过的话只证明了过去,不代表未来。”
“要是时间能再重来的话,我就跟他私奔,跑到见不着吴佳夏的地方去,那样就甚么事都没了。”
“你不觉得假设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么?”
“……可能吧。”娟秀的眼睛由无神变成戏谑。“喂,杨远志,你的单词量逐天上涨啊。”
可能跟他呆久了,我也染上了自大的毛病,自吹自擂起来。“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天天读书看报呢。”
“你好不要耳朵前面。”
“耳朵前面?是个啥?”
“就是Face——脸啊。”
我想了想。“顾医生的脸是挺肥的。”
他捂着嘴狂笑。“那当然,你也不看他捞了多少油水。妈的,输一次血小板就要二千多,他们能不富么。”
皱了皱眉。“龙芮,你说脏话了。”
以前在工棚里住,经常听得到,也没当回事,但这话要是从龙芮嘴里蹦出来,我只觉得满心不舒服。
“这算甚么,各国脏话我都能说。”
“你——”
算了,我也没那个权利去改变他的习惯。
我瞅着他的嘴,有一个我心里觉得一直很纳闷的问题。
“对了,怎么会流血的,昨儿用牙线的时候也没流啊。”
“都二个来月没刷牙了,能受得了么这。我自己看着都黄,所以就稍微刷了刷,白了吧?”他不知死活地凑上来,龇了龇他的两排小白牙。
青筋暴蹿,我捏动指骨,发出“咔巴咔巴”的响声。
“你这个让人不能肖停的家伙!”
“我……我是病人!”
“你让我跑上跑下,累得跟狗似的,我还管你甚么人!”我手一指。“把屁股挪过来让我拍!”
“哇哇哇!”
“你还敢跑?罪加一等!”
……

前段时间做了一个鞘内治疗,就是要把化疗药水推进腰椎里,光想着就疼,手术完了后还不能沾枕头,更不能翻身。
看着他那么直挺挺地躺了几个小时,心里有点不好受,他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想逗我乐。
正扮着鬼脸,结果把腰给拧疼了,痛得他死去活来,总算肯老实了一会。
这段时间的强化治疗让他的头发都快掉光,反正也没剩几根,他干脆心一横眼一闭,把剩下的可怜“小草”全给“薅”了。
我说他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说这是舍得了头发成不了美娇娘,把我逗得快憋气了。
化疗期间,所有好的坏的细胞都会被杀死,弄得他的血小板急速下降,连常人五分之一的量都达不到,所以每隔几天就要输血小板,然后再吊血浆,再化疗。
反反复复,别说龙芮,就是正常人都受不了。
那时候的他几乎没有免疫能力,每天除了睡就是睡,昏昏沉沉地躺在那儿,看得人心里发怵。
怕他甚么时候就那样睡过去了,再也醒不过来。
屋子里到处都是消毒水味,临睡前还要用紫外线杀菌,我抱着裹在毯子里的龙芮站在走廊上,短短三十分钟,让我这个大男人止不住的眼角泛酸。
折腾了一段时间,每天担惊受怕地陪着他,总算捱过了化疗期,终于要上手术台了。
手术当天,我看着他细白消瘦的脸,眼眶周围已经潮湿。
我盯着他的眼睛笑了笑。“再疼不能哭鼻子。”
他不以为意地嬉笑。“切,以为我是你啊。”
他被送了进去。
红灯亮起,我猛地栽在椅子上。
术前,我又托李婶给他家带口信。
我想手术这么大的事儿他们家总得来个人看看吧。
可惜事与愿违,手术室外除了我并没有其他人,很安静,静得仿佛像身处另一个世界。
等了多久我不知道,纯棉的裤腿已经被我揪到了不得不再洗再熨的地步,他才被人推着出来了。
脸色依旧苍白,嘴上扣着呼吸罩。
“怎么样?”话是问顾医生的,但我的脸向着龙芮。
“输入的异体骨髓没有排斥反应,但还得留院观察一段时间。”顾医生摘下口罩,拍拍我的肩,对我笑笑。“手术很成功。”
心里的大石轰然落地。
这时候,龙芮颤悠悠的慢慢展开粗浓的睫毛,只问了一句。
“他来了吗。”
半晌,我张着僵硬的唇舌摇头。
“你也很累了,睡吧。”
他眸中的亮光立刻黯淡,失色,我的心同时向黑暗坠落一刻。
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被带回无菌病房,我不能进去,只能站在玻璃门外看着他。
看着看着,我捂着嘴,别过头。
腮帮里还在不断地分泌酸水,眼里变得朦胧湿润。
他对你真的这么重要么?

第14章

手术后的各项反应状况都很好,植入的骨髓也开始有了生长的迹象,一切的一切都该是令人兴奋的,而我却一天比一天沉闷。
日子过得太快了。
越想它慢点走,它偏偏跑得跟飞似的。
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
龙芮术后恢复的很好,脸上开始有了血色,两颊也微微胖了点。
他期盼着的男人一直没有出现。
龙芮也没有甚么沮丧地表现,只是比原来更难伺候了点,稍稍不如意就摔盆打碗。
前两天刚把我的碗给摔掉了一大块瓷,原因就是人家小护士给他锥针的时候推歪了,多刺了两个眼,人家一走,他就拿我的东西出气,又摔又扔的。
也不光是吃饭的盆,我哪样东西没挨他砸过?
见天的看他坐在床上打电话,估计没一个是打通了的,因为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对我也开始爱搭不理。我知道他在等甚么,只能由着他去,装作不知情天天尽力逗他开心。

“我现在好瘦吧?”
我抬头瞄他一眼。“还好了。”
我头上滴着汗,手里抓着热烫的毛巾给他擦澡。
顾医生说现在他最好还是尽量少碰水,前几天刚洗过澡,他又闹着说身上痒,我只好放了一浴缸的热水权当暖气蒸着,拿毛巾随便给他擦擦。
“哎,脖子痒痒,给我挠一下。”我在他脖子后面用毛巾轻轻地擦了几下,他自己也在往身上撩水。“谁说还好的?我过去这块还有肌肉来着,现在都给缩回去了。”
龙芮龇牙咧嘴地摸着胳膊,心疼他那一去不复返的“健壮”。 
“呵呵,你那也叫肌肉?给你看看甚么叫做真正的肌肉。”
我解开衬衫,露出臂上纠结的大块突起。“看到没有?”
他马上羡慕地使劲摸来摸去,好奇地问。“为甚么我锻炼了那么久都没成你这样的啊?我最结实的时候这里跟这里也只差不到半厘米高,根本就没有像你凸得这么鼓。”
“你要是肯天天提灰桶、搬水泥的,没块肌肉我跟你姓。”
“真的么?”他兴奋起来了。
“但是——”我一个大喘气。“你爸他们会让你去吗?”
他的表情立刻像从天堂跌到地上,精神委顿地叹了口气,可手还放在我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摸得我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
我把他的手往旁边拨了拨,他很舍不得似的又紧粘上来,还不高兴地嘟嘟囔囔。“小气,我摸一摸会少块肉啊。”
我没好气地闪过。k
心说,要是卫里明这么摸你,你能受得了吗?
他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纤细高挑,再加上一张不输美女的脸蛋,就是柳下惠本人站在这儿都得流鼻血,更何况是我。
我捡起被丢在洗手台上的衣服,抖开来,刚准备套上,就看见衬衫背面有一块深蓝的印迹。
“怎么搞得湿了这么大一块。” 
他倒是笑得很开心。“嚯嚯,你笨呐。洗手台子上边不是先放了肥皂的么,你把它放在旁边,肯定会沾了点肥皂水咧。”
我郁闷地把衬衫扔进洗手池,倒了点洗衣粉,让它先泡一会儿再搓。
“哎呀,反正衣服也湿了,干脆脱了衣服一块洗得了。”他光着膀子坐在浴缸里朝我招手。
“一起?”
住在一起时间不算太短,但我从来没跟他一块洗过澡。
也许是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弄恼了他,他眯起眼,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喂,别以为我喜欢男人就甚么人都可以啊,我对你——没兴趣。”
“是吗?”
我转过身,开始脱裤子。
一波波的酸痛泛了上来,黄连能比得上嘴里的苦么。
就是这样难受,我还得言不由衷地装作很不在意似的嘶嗄着嗓子说。“还好你对我没兴趣,要不我就惨了。”
一转身就看见他傻楞楞地呆在那儿,如同实物般的视线射到身上,我禁不住开始发抖。
“你在看甚么啊?”
“你的身材跟杂志里的模特一模一样耶。卫里明虽然也很壮啦,但他太白了。你就不一样了,皮肤晒得不算太黑,褐色的刚刚好,只有背上的颜色稍微深了一点,还蛮均匀的。”
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恨不能找块砖头立马碰死。
挣扎了半天终于挤出句话来。“快点洗,水要凉了。” 
我掩饰住心下的起伏,抓起浴缸里的毛巾给他擦背。
我这边忍得难受,他却往我下边看。“你的东西还不错哦,看样子不小哎。”
我真不该把内裤也脱了。“不要看了。”
“看你的样子就像处男,这么容易害羞。”
我别过头,脸红得像火烧。
“不会吧,真的是啊?”他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天呐,我要去申请吉尼斯记录,这下好,让我发现‘珍稀动物’了。”
我恼羞成怒。“别讨厌了,快点洗!”
“嘿嘿嘿。”
……
洗完了澡,他没事可干,我还得去收拾卫生间,顺便把弄湿的衬衣搓一搓。
我在卫生间里听见他把电视声响弄到最大,来回地换频道,知道他又开始心烦了。
果不其然,过一会儿。
“杨远志,好烦啊,我天天坐在这儿,身上都要长草了。”
听他这么叽里咕噜地乱嘀咕着,我从厕所里探出半个头来。“哪有那么夸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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