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9 品花宝鉴 31-45 by (清)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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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9 品花宝鉴 31-45 by (清)陈森-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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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说。若说,静宜又要驳我了。”再看素兰、宝珠,大致相仿,与蕙芳也不差什么,就没有讲他们出身。又道:“出污泥而不滓,就是他们
三人的大概了。”看到了琴言,道生道:“这位有些不像,如今还在班里么?”次贤道:“现在班里,而且是个五月榴花照眼明,雅俗共赏,
是个顶红的。”琴言笑了一笑。道生道:“雅或有之,俗恐未必。 我看他身有傲骨,断不能与时俯仰,而且一腔心事,百不合宜。此人若念了
书,倒与我一样,断不能发科发甲的。”众人听他说得很切,也就笑了。又要琴言的手看了一看,道:“可惜了,有文在手,趁早改行,虽非
富贵中人,恰是清高一路。你这片心与人两样,不是你愿意的,恰一点委屈受不得。是你愿意,恰又死而无怨。如遇着忠孝节义的事,倒能行
人所不能行的出来。但有一句话,心从宽厚上用,可以造命立运,惟怕寿元不足。然而修身以俟,也可挽回造化。”众人听他说得真切,便知
道真能看相,不是瞎话。琴言因这几句话,说到心坎上,便也十分快活。又看那屈道生有飘飘欲仙之概,便也待他亲厚起来。 
道生与南湘并坐,便问道:“令尊到任可有些施为?请把善政讲讲。”南湘道:“家严初任外官,况且才三个月,尚未办什么事,就访得了一
个土豪、两个蠹役,地方上很称快。制台写信来,也说了几句好话,其余也没有什么。”道生道:“我知道你令尊是耿直人,定有作为的。说
起土豪、蠹役,何处没有?即如江西,我到任的时候,那土豪、蠹役最甚,民遭其殃者,不计其数。一连七任知县都装聋作哑,不敢办他,因
此越发胆大了。有个口号:‘东乡有一虎,西乡有一狼,虎食人之肉,狼食人之肠。狼虎食完剩残血,犹饱馋蛇与饿蝎。公门荡荡开,蛇蝎齐
进来。县官坐堂如土偶,蝎爬其背蛇盘首。’那狼、虎是土豪,蛇、蝎是蠹役。东乡的捐了个卫千总,西乡是亲兄弟。一个武举、一个武生,
他手下的都是贼盗,他作个窝藏盗首,结交了东乡虎,包揽词讼,把持衙门,又有蛇、蝎二役勾连。我到任时,查三年之内已换了七任知县,
盗案、命案共有二百余件。我费了半年心力,办了这五个人,已后就太平无事,也没有个命、盗案出来。”子云道:“这功劳却也不小,感恩
受惠的人也不止一县。”道生道:“我也不敢居功,地方上应办的我总要办,尽力作去,也不管身家性命,且到什么地位再说。”又与诸名士
谈讲了好些事情。 
子云见上菜的家人一件新衣上爬着个虱子,候他上好了菜,叫他拈掉了。道生即问关子玉道:“世兄博览经史,不知方才这个虱子见于何书为
古?诗词杂说是不用讲的。”子玉劈头被他一问,呆了一呆,想道:“这个字却也稀少,他说见于何书为古,这些扪虱、贯虱就不必讲了。”
婉言答道:“小侄寡闻浅见,读书未多。见于书史者也只有数条,大约要以阮籍《大人先生论》‘君子之处域内,何异虱之处□中’为先了。
”南湘道:“还有《史记》‘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道生道:“此二条尚在《商子》之后,古有虱官,见于《商子》。《汉书艺文志
》传《商君书》二十九篇,后来亡其三篇,只传二十六篇。内有仁义礼乐之官为虱官。杜牧之书其语于处州孔子庙碑阴曰:‘彼商鞅者,能耕
能战,能行其法,基秦之强,曰:彼仁义虱官也。’盖仁义自人心生,犹虱由人垢生。译虱字之义似易生且密之意,不知是否?”南湘、子玉
拜服。次贤道:“今日道翁要开书箱了,幸这些陪客都还可以领教。若单是我一个,我就不准你讲。”道生笑道:“你们都是些才人词客,无
书不览,我这老朽,岂敢班门弄斧。况且少年时也是些耳食之学,随听随忘,如今都不记得了。”子云道:“前日次贤见过大著内有一种《醒
睡集》,此书可在身边么?”道生道:“此板早已劈化了,这是少年时无赖,作这些东西,豪无道理。”子云道:“又闻得有些对戏目的对子
。”道生道:“有数十条,也记不得了。”次贤道:“我们前日几个人,也凑了好些。”又指琴言、蕙芳、宝珠三人道:“这三个还有一个王
桂保,他们也对了许多,比我们还好些。”便叫人到他书房拿出一个单子,并上次所行之令也写在上面,注了各人姓名。道生看了,连声赞好
,道:“不料这四位竟能如此,竟是我辈,老夫今日真有幸也。他们贵行中我却也见过许多,不过写几笔兰竹,涂几首七言绝句,也是半通不
通的。要似这样,真生平未见。怪不得诸公相爱如此。可惜老夫早生四十年,不然也可附裙屐之列。”诸人见他欣赏,个个喜欢。 
那边仲清问道:“先生所藏金石甚富,且精于考辨。不知篆隶碑板,究以何本为最?”道生道:“古篆近人不甚讲究,如《衡岳碑》,相传七
十七字,在衡岳密云峰。至宋嘉定中何致子一游南岳,拓其文刻于岳麓,杨用修又刻于滇南,杨时乔又刻于栖霞,辗转相刻,姑为弗论,余尝
译其文曰:承帝曰嗟,翼辅佐卿。 
洲渚与登,鸟兽之门。 
参身洪流,而明发禹兴。 
久旋忘家,宿岳麓庭。 
智营形折,心罔弗辰。 
往求平定,华岳泰衡。 
宗疏事裒,劳余神□。 
郁塞昏徙,南溃衍亨。 
永制食备,万国其宁,窜舞永奔。 
凡七十七字。王元美曰:‘铭词未谐圣经,类周篆、穆天子语。’此为知言。 
其次如周武王《铜盘铭》云: 
左林右泉,后冈前道。 
万世之宁,兹焉是宝。 
亦岂三代语耶?其为赝作无疑。石鼓文,郑樵谓秦惠文后及欧阳三疑皆不足据。韦应物谓文王之鼓,宣王刻诗。马子卿谓宇文周时作,更为妄
论。唯董、程二氏以《左传》成王有歧阳之搜证之,凿凿可据。以后则秦《峄山铭》,为宋淳化中郑文宝刻,尚不失为古篆。汉隶之最佳也,
以《孔庙礼器碑》为第一,次则汉《曹景完碑》,一则神奇浑璞,一则丰赡高华。 
至魏之《劝进碑》、《受禅碑》、《祀孔子碑》,后魏鲁耶太守《张君颂》、李仲璇《修孔子庙碑》等等,优劣互见。汉隶已失,况其后乎。
”仲清称善。 
春航道:“兰亭聚讼纷纷,即定武本亦有二刻。真伪已分,究何以辨?”道生道:“兰亭刻于唐太宗贞观年,先太宗为秦王时,得于僧辨才处
。贞观十年,始命汤普、冯承素、诸葛贞、赵模,各临拓以赐近臣。当时褚遂良、欧阳询各有临本,人并崇尚。所谓定武本者,欧临是也。唐
绢本者,褚临是也。彼时欧临石刻在禁中,后石晋之乱,契丹辇石投于杀虎口,既为定武太守李景文所得,入于库中。熙宁间,薛师正出牧,
刊一别本,以应求者。此定武有真赝二刻。其子薛道祖又摹之他石,潜易古刻,又剔损古刻湍、流、带、左、右,五字为识。大观中诏向其子
嗣昌取龛宣和殿,后靖康之乱失去。 
及明弘治间,得于天师庵中,置于太学,而欧本复显。褚摹绢本,当时广赐各郡学宫,如颍上石、长治县石皆得之,后明代颍上井中夜放光如
虹,县令荀公异之,掘地得兰亭,并门铜□,舍利数颗,即为荀令携至家。至今不知流落何处矣。至于各家临本,不可胜数,诸公自有法眼,
无俟鄙人陈说也。” 
春航又道:“人说汉之碑,宋之帖,可以只立千古,淳化、大 
观、绛帖、潭帖,此四帖可好?”道生道:“以鄙见论,以淳化为第一,次大观,次绛帖,又次潭帖。然宋人常谓潭帖在阁帖之上,又谓淳化
创始,兼以王著摹手不高,未及大观之精美。 
然淳化气运朴厚,大观光彩浮动,比之诗,则盛而渐晚矣。” 
众人尽皆拜服。 
子玉问道:“先生方才说唐诗中晚之分,小侄以唐诗自然推李、杜、韩三家,而王荆公定诗则称杜、李,又选杜、韩、欧、李四家诗,则以李
太白居四。元微之亦谓杜在李上,其优劣之意见于《工部墓志》。以太白天才,竟有不满人意处。韩昌黎则云:‘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不知群儿愚,何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乃自真心倾倒之意,究何所折衷?”道生道:“诗以性情所近,近李则好李,近杜则
好杜,李、杜兼近则兼好矣。元微之粗率之文,颓唐之句,于李岂能相近?自然尊杜而贬李。王荆公谓李只是一个家法,杜则能包罗众体,殊
不知李亦何尝不包罗众体,特以不屑为琐语,人即疑其不能。大抵论太白之诗,皆喜其天才横逸,有石破天惊之妙。 《蜀道》、《天姥》诸篇
,摹拟甚多,而我独爱其《乌栖曲》、《乌夜啼》等篇,如《乌栖曲》云: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吴歌楚舞欢未毕,西山欲衔半
边日。银箭金壶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东方渐高奈乐何!其《乌夜啼》云: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
烟隔窗语。停梭怅然忆远人,独宿空房泪如雨。 其高才逸气,与陈拾遗同声合调。且其论诗云:‘梁陈以来,艳薄斯极,沈休文又尚以声律。
将复古道,非我而谁。’故律诗殊少。常言寄兴深微,五言不如四言,七言又其靡也。 以鄙见论之,李诗可以绍古,而杜诗可以开今,其中少
有分辨,故非拘于声调俳优者之所可拟议也。昌黎古诗,直追雅颂,有西京之遗风,其五七古尤好异斗奇,怪诞百出,能传李、杜所未传。读
《南山》等篇,而《三都》、《两京》不能专美于前。人既无其博奥,又无其才力,尽见满纸黝黑,崭崭□□,所以目为文体,至有韵之文不
可读之说。此何异听《钧天》之乐,而谓其音节未谐。特其五七言绝句及近体诗非其所好,只备诗中一格,原不欲后人学诗,仅学其五七言绝
句小诗也。”此一番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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