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冰砂青花碗(第三卷)_by:_腐乳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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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油冰砂青花碗(第三卷)_by:_腐乳白菜-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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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个人保重。”王爱婷笑笑,笑里满满都是愧疚,只挤了这一句话。

  她走到门外,又转过头补充:“哦对,差点忘记,他说你喜欢爬山,不过山上有住家,人家喜静,他叫你别乱闯冲撞了人家。”

  “嗯。”钟来寿又点点头,目送她上了车,呆呆的听着汽车的突突声远去。

  王爱婷离开,不大个院子显得空荡荡的。雨还下着,钟来寿拉上了门闩,回身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

  卢约理总说石板凉,不让他这么坐着,现在人不在身边,他却有些闷闷的生气,仿佛一定要拗着他的嘱咐,才能补偿回来什么似的。

  这两个月,两个人一直胶在一起忙活赶路置家的事。

  现在忽然剩了一个人,钟来寿却有点不知所措,愣愣的望着地面上,被屋檐的雨水砸出来的坑洞,打发时间。

  回想起第一次在鲁仙阁看到卢约理,到小屋里面发生的事,从爹在荒村祭奠故人时暴毙,到为爹的宝贝被胁迫,又从几番流浪寻到那人,到现今在这乱世当中相濡以沫相誓不弃。

  每每遇到什么事,那人都能安排的从容不迫,自己只是仗着运气在危险中求个平安,勉强救得他几次,却还抵不了给对方的拖累。

  看到的学到的东西越多,就越发现,两人的差距很大。大到他常常无法理解对方所做的事情,尽管对方也毫无隐瞒,他每每也都强让自己认真听完,不敢提问,一知半解的点点头。

  每次说完,卢约理明知他不能完全听懂,不责怪,也不恼怒,只是温柔的捏捏他的手,和他手指相扣,静静的看着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勾了一抹笑,笑的不明显,却也足以让他的心里甜蜜的绽放开。

  回想起来,他没用到这样的地步,又觉得无名的气恼涌上心头。

  就象现在,他怎样也搞不明白那人想要做什么,怎样做,而他只能这样白白等着。

  钟来寿伸手阻断屋檐下拉出的雨线,让雨水滴在手掌上,然后顺着指缝流下去,在手心形成的水面隐隐映着自己的面庞,隐约显示一个细瘦白嫩的少年,已经不似在原来孩子气的那副模样,剪得精细的寸发覆在脑壳上,脸蛋也好像不那么圆了,大大的眼睛里尽是茫然。

  水滴又滴下一滴,那影像便光怪陆离的破碎了。

  他就这样坐了会儿,觉得无聊。

  时间已经临近夜晚,雨雾散了好多,夕阳未见到,却见月亮和几颗星星浮现在浅普蓝色的天顶。钟来寿拍了拍屁股,起身回屋。

  吃晚饭没有胃口,于是捧了晌午卤的些蚕豆,去翻找王爱婷传话说的闲书。

  卢约理所指的行李很重,是个不算大的提包。

  钟来寿没有翻看过,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因为除了他能帮助收拾的衣物和药品,没有翻弄别人私物的习惯。即使爹的也一样,爹走了,那些的东西从未动过,当然也是没有时间去收拾。

  他嚼着豆,大略的翻了翻,没有发现任何书,正觉得奇怪,忽然想起来卢约理向来都有条有理,不会交待自己都记不清的事,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他,却不好明说。慌忙放下手里的碗,点上油灯,把包内的所有东西都取出来,按照原来的顺序摞成一摞,一一拿起来看。

  最上面是一本厚厚的记事本,打开来,里面是他熟悉的笔迹,记录了些日常备忘,办事的条理,和一些随笔,多数都是汉字,也杂了些花写的字母,他猜那是英文。

  记事本里面夹着些许便签和照片,其中一张便是他俩的合影,在武昌时,闲逛的几天去照相馆里面拍的。相片是全身像,两人站在照相馆铺设的背景前,卢约理笑的自然,钟来寿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闪光吓到了,极力克制不出糗却又无法控制的露出一点吃惊的表情。

  相片用折的精致的纸角固定在纸面上,背面记着日期和他俩的名字,在右下角用花写的英文写了几句短语。

  钟来寿预感那是些让人脸红的句子,惶恐又不舍的把相片放回原处。大致没有特别的什么,他把记事本放在旁边,又去翻别的。

  记事本下面是一叠散落的信件和电报,有的信皮已经丢掉,只剩信瓤按照日期收在一处。信有翁先生写的,有周大哥写的,还有个字写得硕大歪扭的,比钟来寿的字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一封用蜡封口的信,钟来寿没有拆,其他都看了看,最近一段时间有几封晋子聊聊数字的平安信,其他的却都是翁先生的笔迹,内容很多,信里反复提及一个名字——田中孝和。

  钟来寿抓抓头,卢约理跟他提过这个名字,好似他们来到重庆的目的,便是找这个人的。

  叁:寿司

  钟来寿抓抓头,卢约理跟他提过这个名字,好似他们来到重庆的目的,便是找这个人的。

  他想了很久,仔细读了那一叠信,重新翻看了记事本,将余下的几个油纸包也都拆开来,里面都是些票据凭证,钟来寿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不过数额之大,却从未见识过。

  回忆起卢约理原先给他讲的那些个事,连成线渐渐清晰起来,钟来寿瞪大了眼睛,有个念头慢慢在心底成形——

  卢约理早就预料到会遇到些什么,不是王老爷子,也会是其他人,而亏好是王老爷子,并没想要他的性命,只是想跟他使些拌,叫他不能亲自主事,以报他父亲施于他的仇。

  钟来寿向来不在生意上出面插嘴,都知道只管作息饮食,卢约理还常常暗示别人他们的关系异常,自然不会引起对手们注意,还因此常常遭人轻视。

  钟来寿惊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记事本里事件列的明晰,语言也常常用的是两人无意间开玩笑才造出来的词,外人不易看懂。

  卢约理竟然这样信任他,把身家信誉都赌在他身上了!

  钟来寿就这么就着油灯翻读,一直到不远的山上泛起微微的白光。

  自小家境贫寒,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重担会压在自己身上。都是些算计策略的事,一夜看下来,钟来寿抻了抻腰,还是有些许搞不懂,却打心眼里不想辜负对他的那份期望,也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又有着十分意义的事。

  息了油灯,将油纸袋和信重新塞回皮包里,找了个稳妥的地方藏了起来。起身弄了碗面,打了个荷包蛋,撒了些小葱花吃下。又打水洗了个澡,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带着卢约理的记事本出了门。

  天难得的晴,早上已经有不少人家起床做饭,整个城市炊烟缓缓弥散开,显得十分安静。

  他寻着翁先生在信里记录的地址和卢约理曾指给他的位置,一路沿着山坡往上走,果然在半山坡看到那座木制的日式建筑,围墙和树木把院墙围的十分隐秘,门口挂着盏烛灯笼,正映得门旁挂的一块木牌上的字清晰——“田中”。

  这里的主人家脾气古怪,且不说姓氏国籍含混,医术虽算得高明,诊费也不便宜,有了名的惜钱,但却不完全是。

  翁先生的信里就提及那么一件事,曾有人家借钱欠下不小数目,万不得已以幼小儿子抵债,正好孝和出诊时撞见了,暗地阔绰出手将孩子赎了出来。本是件好事,也少有人知晓,偶然间出面付钱的下人被人认出,那家人才感恩戴德登门道谢,不料他大发雷霆,命人连打带轰推出门外。蜀地的民风直辣,那孩子的娘也拗,一个气不顺便耍泼吵嚷,跟家丁闹起来,险些打出人命。

  自此,除了求诊,无论有恩的有怨的都不敢轻易上门,连日渐嚣张的日本人也避他三分。

  卢约理虽有查理斯的介荐但未上门拜访,也是因为摸不透底细,担心太过莽撞唐突反而坏了要事。

  钟来寿环视了一下,路依着山坡而建,挺宽阔。一面是山坡,能看到下面矮小的茶树林和梯田,再往下是住家,自己住的院子隐约能够辨认;那建筑四周都有不低的树木环绕,用石头圈住,鱼鳞样的围了两三层;剩下的地方便只长了些矮草。

  看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个地方能够让他躲起来观察来往行人的。

  他便顺着山道继续往上爬,希望能够居高临下。没想一直爬到坡顶也没找到理想的角度,只模模糊糊的看到院子里面有个水塘,几间木屋,院后面有极小的一片菜地。

  钟来寿有些丧气,悻悻的无功而返,顺着坡路小跑下山。

  再绕到那栋建筑时,有个少年从院墙旁边不易察觉的石阶上缓缓行下,驻足在墙角,一只手伸出去触摸探到院墙外,已经开到尽头的樱花。花瓣一经触碰,立即飘散开去。

  钟来寿减了速度与他擦肩而过,忍不住侧头多望了一眼。

  那少年面容姣好,皮肤上没有一丁点儿瑕疵,看起来比钟来寿稍大一些。一身淡紫色的和服,微微发灰,衣服上没有缀任何花纹,只散落着一两片花瓣,却静静的显示出一种异样的华贵。和服下摆不长,露出半截藕样的小腿,脚踩着一双木屐,单手拎着个竹篮,满满都是新鲜的青菜。

  他的目光也微微有些诧异的追随着钟来寿,见对方也看着他,露出淡淡的一笑。

  钟来寿只听过东洋人如何狰狞欺人,侵蚀国土,却没真真亲眼见过什么样子。正自好奇,被这一笑堵的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那少年却被他逗得笑的更厉害了,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微微欠身,悠悠的说:“早安!”汉语说的字正腔圆。

  钟来寿吃惊,也欠身回应,结结巴巴的说:“早,早……”

  少年又冲他笑笑,转身回了院子。

  愣了一会儿,钟来寿也回身往住处跑。回到屋子,又将翁先生的信翻出来看了一遍,并没有提及田中孝和有兄弟或朋友住在一起。

  是下人么?能有气质如斯的下人,还真不是简单人家。

  但又不是十分像下人,钟来寿一边记录下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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