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碧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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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碧霄-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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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贝,你可知道为什么楚家被称为嵇楚么。”看似岔开话题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可又好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楚家是书香门第,名门望族,史上三朝状元,而嵇州是近两百年才因商而甲天下之富,到底是先有嵇州再有楚家,还是因为先有楚家才有嵇州,或两者之间本就是相辅相成,互为表里。阵贝思量了片刻,“楚家原来并非是淡出嵇州么。”
言镇呵呵一笑,楚家近十几年本家子孙凋零而少问世事,但盘根错节,怎么会如此轻易说迁便迁,“名义上虽是如此,实则,这嵇州一方的命脉还是在他们的手中。”
若真是富极,便明了何所谓韬光养晦,何所谓树大招风了。
“他们倒是不忌讳。”阵贝笑道,士农工商,商为下,楚家倒是没有半点唯有读书高的想法来。言镇摆手道,“读书是为了明世理辨是非,若是读迂了,便是一分不值。”
两人同笑,言镇手抚在玉佩之上,眼睛转了转,起身唤来福儿,吩咐让他直接把玉佩送至一处名叫致臻堂的当铺里,福儿接过,歪着脑袋看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问道,“这得要当多少啊?”
“你说呢?”言镇看他童言童语,逗趣道。
福儿嗯了半天,伸出一个巴掌来。
“五千两?”
福儿吓了一跳,嘴张成圆形,把玉拿在眼前晃了几晃,又撅起嘴来。
“那你觉得是多少?”
“城东家卖玉都一口均价五十两。”
言镇顿时哭笑不得,大概是那家知道老何头是买不起玉来,索性开口咧咧罢了。
阵贝也是笑着招手让福儿过来,将玉从言镇手里重又递回给福儿,“你若是去了,他们定是会欺你年幼,你也不用多说,只管坐在店里面,说这桩买卖若不是大掌柜出来便谈不成。”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看福儿微微点头,才继续说下去,“店里的伙计若没有眼力,往外赶你,你便就只管大声吼他,语气越厉害越好,吵闹极了,当家掌柜自会出来,这时你才能将玉拿给他看,但是切要记住一点,只能晃一晃,不可都交到他们手里,而且,也不能离了手去。”
福儿顿时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怕他们换了玉去。”
那倒不是。阵贝心里笑道,嘴里仍是继续说道,“掌柜的此时定是要仔细察验,你问他,可做得了主,他自是答可以,你就说,两百万两银子,没有二价。”
福儿愣住,眼转了几转,看着手里的玉皱起一张脸来,喃喃道:“有这么贵么……”
言镇摸摸福儿的头,“这不过是唬人罢了,一块破玉,没那么贵重。”
听到阵贝耳里暗自好笑,这块玉是邻国番邦进贡而来,玉质已是百年来的极品,又经良匠细雕,御赐之物,落在言镇嘴里,便只是一块破玉罢了。缓了缓,又继续道:“如此一来,他们真正当家的才会出来,这个时候,钱货两讫,你拿着银票回来就好,若那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在福云楼,听明白了吗?”
福儿眼睛转了几转,嘀咕道,“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讹人呢。”
“去,哪那么多话。”言镇轻拍了他一把,看着福儿嘣嘣跳跳的出了门去。啜了口茶,笑了笑,本就是讹他们楚家两百万两,而且到时候他们还得规规矩矩的把玉给送回来。

25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视民不恍,君子是则是效。
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熬。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小雅·鹿鸣。”阵贝笑道,将信放在了旁边。
言镇也是笑,福儿才回来不过一个时辰,楚家的信便送到手上来了,送信的人还在外面候着,是个清秀的少年人,姓楚名涟,恭恭敬敬的,说完了该说的话,便在门口站着,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听闻楚家选用学徒,除开约定俗成的商号铺规之后,还有过面试一关,要求学徒身材匀称,容貌端正,举止灵敏,言辞文雅,仪表大方,应对谦恭,如此看起来倒也是不假。”言镇理了理衣袖,重新买回来的这一身到底还是不大合体,不过也总算比起原来强了。
阵贝也换了衣衫,只是头发却是因为手指和肩伤而没有办法束起来,披散满肩,言镇示意他转过身去,阵贝犹豫片刻还是侧过身,言镇在他身后道,“楚家独子体弱多病,近年来的主事原是姓花,排行第七。”
“原来是七娘子。”阵贝挑起唇来,楚云池偶有一次提过,不过匆匆掩过,他是旁系出身,久不与本家往来,即便是后来官拜至将军也是极少谈及本家,大概是多多少少总是有些间隙。
手微微紧了紧,刺痛便从指尖传来,阵贝暗暗咬牙,凝下心神。
“的确是楚家的儿媳。”言镇的声音似是有些泄气,阵贝有些奇怪,本是想回过头却不想言镇急道,“别动,还差一点。”
阵贝只得又僵住,不过这小九王爷嘴里的一点还真是耗了不少时间,临末了他还是叹气,“先找根束带系住再说。”阵贝不由一笑,他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笑到一半又慢慢的敛了回去,问道,“那现在呢?”
“楚家盛情相邀,自然要欣然赴宴,不过……”顿了顿,言镇打开门,对一直留在门口垂首等侍的楚涟,“嵇州最好的大夫是哪位?”
楚涟抬起脸来,温文有礼的答道,“回公子的话,最好的大夫是在楚家,而且药材也是备的齐全,若是公子不嫌弃,可否愿屈尊前往。”看着言镇笑着点点头心便落了大半,再看到房内的另外一人只是靠在床边,脸色因高热仍是嫣红,嘴色泛白,心知这病拖到现下已是有些凶险,也不再多说,只是在前带路。
停在门口的马车,绿呢面,簪花缨络,一百二十八颗核桃大的铁钉沿车辐均匀散布,内里已经垫上厚垫,萦绕而上点点熏香,且放着盛冰块的铜盆,比起外面闷热的天气生生的低了几分温度。
“让福儿跟过来吧。”阵贝回首,言镇看着趴在门槛边的福儿,心想若有什么事情,让福儿跑也比让楚家的人跑来得方便,便点头允诺。
身旁的楚涟是个剔透玲珑的人,不待言镇开口,马上便派身旁的人去同老何头打了声招呼,福儿便欢声笑语的跑过来,随着一同上了马车,他自是没有坐过这样的马车,摸着都是觉得新鲜,一路上喳喳乎乎倒也是让两人只觉吵闹不觉无趣。
待到福儿也闹的累了俯在一旁睡了起来,两人才觉得耳旁清静了下来,随着单调的马蹄声,也是睡意涌了起来。
迷迷糊糊之际,热上又加烧,纠葛不清的痛,扎着冷汗虚冒,嗓子已是干得快要冒出火来,如在火炎之中,勉强睁开眼来,想要伸手拿过茶杯,只觉得衣摆被什么绊住,回首一看,竟是一双血淋淋的手。
阵贝惊的倒抽口气,再定晴一看,那里却是什么都没有,阵贝没有眨眼,死死的盯在那里,却唯有纹绣在垫上的暗色牡丹盘纹好似绽开的娇媚繁茂。
汗水从额间流下,背后汗至中衣,阵贝半跪在车内微微喘气,垂下头,额前的碎发落下重重阴影,晦涩如黄莲,泛出苦意,手指紧紧握拳,疼意让他的心颤着,却也是清醒了许多,嘴角不自觉中已是笑意盈盈,妖魅一般。
楚云池,纵然你从地下爬出来,也容不得你再来这世上!
暮色残阳,已是远远看到炊烟升起,混成一团暗红,灰锈一般。
楚家经过几代的发展,已是俨然形成一处小镇,围在群峰如黛,水天一色之中,颇有些桃源之感,青石板,在此时泛着冷灰,耸立而起的牌坊纵横出的阴影将急驰而过的马车划出浓浓痕迹,马车路过本家大宅却是没有停下,而是直转至较西侧的慎霭居。
楚涟拉开帘子,福儿先蹦了下来,然后言镇将阵贝半扶半抱一同下车,阵贝一路上只是怔忡发愣,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等到终于到了,已是半昏了过去。
言镇皱紧眉头,索性将他打横抱起,楚涟马上便在前面带路,慎霭堂并不是很大,围塘而筑,水际安亭,灵巧别致,只是众人都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美景,而是在楚涟引路之下直接入了内厅。
一名着普通儒衫的年轻人坐在厅内,不过二十六七,面色清冷,手捧一本医书,见到有人进来也不抬眼,仍旧凝神看书,楚涟靠近后拱手道,“林先生。”这时他才抬起眼来,眼神闪过锐气,落在立在一旁的两人身上,转了几转。
“进来。”他起身步向内室,楚涟朝言镇笑了笑,心里也是安定了下来大半,林先生的性子怪僻了些,轻易是不出手的,不过若是出手,便是可以从阎王手里抢命的人。
入了屋内,里面干净整洁,幽幽药香扑入鼻内,林先生示意言镇将人放在床上后,便摆手,“出去。”
“可是……”
“你会医病?”
“不会。”回答的倒是老老实实。
“会扎针?”
“这个……”
“会号脉?”
言镇只能是摇头,林先生挑眉看他,“那熬药会吗?”
还是摇头,小九王爷自是连灶台往哪边开都不会知道,果然百无一用是王爷。
林先生转过身子,“那隔着门板也不妨碍你担心。”
一顿抢白下来,言镇虽是有些气的咬牙,但还是只得转身离开,林先生又飘了句话过来,“记得把门关好,病人吹不得风。”
忍忍忍,忍字头上一把刀。
言镇把门给从外带上,楚涟在门旁候着,陪笑道,“公子请勿见怪,林先生就这脾气,不过既然交到他手上了,您大可放下心来。”
言镇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有才的人总归是有几分脾气的。”
楚涟见他并不放在心上,便不再接过话茬,“不如您先在饭厅先用晚膳,赶路怕是已经赶的累了,休憩一会,林先生那里大概便会有话回过来了。”
福儿这时也凑过来拉拉言镇的衣角,可怜兮兮的仰起一张小脸,言镇展颜一笑,想着就算是守在门外也确是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便随着楚涟离开。
听着外面已然安静下来,林先生收回眼神,手指如飞落下一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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