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碧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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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碧霄-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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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跟在李步涵身旁的季嬷嬷忙走上前去,伸手指狠狠在紫环额头一指,“作死的丫头,你有几条贱命可偿的。”尔后转过头朝李步涵悄声说道,“王妃,王爷向来极讨厌私刑,这么一来,岂不是……”
本是转圜的话,可是不说还好,一说,正好触上了李步涵心头上的痛楚,顿时沉下脸色,“怎么,现在我在这王府里管教女婢,还要看别人的脸色了吗!”
季嬷嬷心知是自己绊到刺头上了,自从皇上有意思将赵呤指给言镇以来,李步涵早就已经百爪挠心,凭赵呤现在的身份,和她自己现在已是摇摇欲坠的位置,嫁进来,这家就不知道是由谁了算了。
更何况最近言镇对她的态度,王府里面的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一帮子势利的人早就不知道盘算些什么了,背后嚼的舌根也愈加的难听起来,这怎么能不让心高气傲的李步涵又气又恨。
季嬷嬷眼睛一转,赶快笑的抽了自己两嘴巴,“看我这张嘴,这王府自然是王妃说了算,要这小贱人的命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紫环一听,眼里泪如雨下,爬过去欲抱住李步涵的腿,却是被季嬷嬷一脚踢开,看到季嬷嬷悄悄丢了个眼神给自己后,俯首泪流不止,却是不敢再动,季嬷嬷这才回首对李步涵说道,“那您看,是怎么处置呢?”
李步涵一脸嫌恶的站起身来,刚刚季嬷嬷的话她也是听了进去,“拖出去打三十棍。”
从旁的人得了令后,便将紫环拖了出去,一声一声的惨叫隔着门传了进来,李步涵重新坐了下来,季嬷嬷递给茶水,“王妃,您可是万金之躯,为了个丫头气坏了身子,可不值了。”
李步涵接过茶,却是不喝,幽幽道,“什么万金之躯,季嬷嬷,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也是看清楚明白的。”说到这句时,眼里暗暗噙起泪来,咬咬唇,硬是让泪吞了回去,起身道站在窗旁,“李家败了,我在这府里,也败了。”
季嬷嬷听在心里,暗暗叹气,劝道,“您可千万别这么想……”
“那我又能如何?”李步涵回过身子,咬牙道,季嬷嬷沉吟片刻,偶尔才道,“其实只要王妃膝下有子,一切便可无忧了。”
李步涵顿时又恼又气,这点还用她说么,可是……
季嬷嬷看着她的脸色,轻轻一笑,俯身在她耳旁说了几句,李步涵听完,双目圆瞪,“这样……行吗?”话虽这么说,可是如今,她也只能如此了。
檀玉儿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紫环身上早就是已经血肉模糊,人也是昏了过去,下手的侍卫见到是她,也没有拦着便放了过去,看着紫环这副模样,檀玉儿心里一阵酸楚,眼眶也红了起来。
紫环与她是同乡姐妹,若不是因为她,紫环也不会进这王府里面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不叫她伤心呢。
见她落泪,从旁的几个侍女赶忙劝她,檀玉儿将药递给在一旁的其他女婢,“你们先照应着,王爷马上要回来了,我暂时走不开,晚上再过来看她。”
旁边的人应了下来,檀玉儿看着他们将人抬走,不禁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将眼角余泪拭去,待走到书房的时候,看到言镇已经回来,忙走上前去,“王爷前日回来挺早的。”
言镇正在解外衣扣子,垂首道,“嗯……”复又皱眉,“哭过了?”
“哪啊,沙迷了眼。”
“换新词。”言镇将外衣脱下,松松领口,檀玉儿接了过来,笑道,“王爷多心了,其实……”话说一半,见言镇已是冷下脸来看着她,檀玉儿心中一顿,垂下头,不再说什么。
言镇坐了下来,轻笑着看向她,“跟前用不着你了,去看你的姐妹吧。”
檀玉儿心中一惊,忙揽裙要跪,言镇又是一声轻笑,拦了她,“去吧,我也想清静一会。”檀玉儿这才惴惴然的关门离去,回首看着从窗间透出来的暗黄烛光,总觉得那里好像静静的伏着什么,只需片刻功夫便会跳出笼来。
言镇在屋内,只是凝神一处,暗自发呆。
下午那时,他本以为阵贝离开便转身要走,却不曾想到回身之间,言方却是在另一侧,眼里一阵寒意涌动,像针一般的钉在阵贝的身影之上,只至消失无踪才回过眼来,看着他。
刚刚一幕已是尽落在言方眼底,言镇只是笑了笑,走了过去,“我们可以回去继续下棋,难得我可以赢上一局。”
“好。”言方轻轻巧巧的说着,眼神却是沉沉的看着他,“若是我能赢呢。”
“你说呢。”
“杀了他。”
言镇一愣,扯开笑来,“怎么扯到这个上面去了。”
“早晚都是要杀的,你也知道,阵贝是父皇留给你的靶子,现在,不也正好是个机会么。”将来杀,是用来抚慰朝堂众臣,现在动手,便可为周立陶这桩案子简单的了结,卖个人情出去,户部即使是用不了秦维琛也手到擒来。
言方的像猫般的微瞥向他,言镇不假思索的说道,“不行。”冲口太快,倒显得有些尴尬,本想说些什么解释些许,却未曾想到言方挥手道,“不下棋了,输,赢,都没意思。”
手指在桌上轻叩,言镇只觉得唇旁的笑,苦了些。
其实那个时候,他本是想问一句阵贝,他可是真的愿意信他……

36

秋日里的挽竹楼,连竹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了枯黄的痕迹,大概是失了主人,便显得败了,虽然后来又补种上了一些秋海棠,点点的花,星零而布,斑斓的叶,半是苍绿半是白。
大概是他们并未曾想到秋海棠原就是断肠花,滴不出来的泪便只觉干涩,涸在眼底。
与这园子一墙之隔,仍是丝竹欢乐声不绝于耳,酒香四溢,谈笑风生,愈发的让这满园子的断肠花风过之时,便飒飒作响。
阵贝推开掩在秋海棠后的那扇门,许久未曾开过,竟是让花将门掩了起来,牵挂搭挂,用了力便听到枝叶折断的声音,室内浓浊的空气让他皱起眉来,挑亮灯花,回首笑道,“这里住的可好,梅舒。”
在一旁的墙角之中,一人抬起脸来,苍白憔悴如鬼魅一般,略动了动便听到自腕间发出的铁链声音,他的脸顷刻之间因疼痛而扭曲起来,血从唇间划落,“你言而无信。”
阵贝侧头微笑,“当初谋刺衡阳帝的事情,我可是全部推到李家身上了,你的弟弟现在仍是安安稳稳的,又怎么能说我言而无信呢。”他缓缓走近梅舒,踩在铁链之中,冷道,“你现在留了一条命,难道不也是我的功劳么。”
伸手将铁链抓起,猛的往前一拉,只听一声惨叫,他便从墙角被拖拽出来,铁链自梅舒腕间穿过,早就已经被血肉包裹其间,虽未曾作及骨头但总因是异物,伤不能愈,略略绊动便会痛恻心扉,何况是被如此大力拖出。
地上划出一抹鲜亮的红色,添上一股血腥的空气愈发是让人窒息欲呕。
其实这里的血气,一直未曾消散过。
阵贝松开手,笑对仆倒在地的梅舒,“想知道当初灭勾陈,到底是为了什么么。”
“谋逆……”声音粗哑,痛意未曾消散,只能让人仆倒在地,不得动弹。
“喔,是吗。”阵贝只是笑,“看样子,你关的时间不够长,不过没关系,你会有一辈子时间留在这里。”一双眼睛如灿夜琉璃,发出暗色光芒。
出了门,却是发现一袭暗紫身影站在园内,扫过秋风落叶,走上前来,才是发现瘦了许多,苍白有些脱了形,狐狸似的尖锐了下颔,见他的身影便半跪了下来,“锦绣的错,累及大人受伤,请大人责罚。”
“好些了吗。”
锦绣抬起头来,“大致好了,只是,锦绣不方便再跟在大人身旁了,而且大人的身体,以后由风慈在旁边,也合适些。”
阵贝让她起身,两人坐在秋海棠下,海棠香如雾轻绕,阵贝敛眉轻笑,看似心情不错,“能让你伤的这么重,真不简单。”
挽竹楼的锦绣,从不曾有过失手的时候,在她手上,那薄如蝉翼,利比莫邪的宝剑颜惜曾经力挑作恶一方的十二恶人,曾经鏖战江湖四方的掌门,可是如今,那柄剑却并没有再安稳的抓在她手中。
看着锦绣咬着下唇,又是一笑,“言镇身旁的那个影卫,针对的,可是你们吧。”
锦绣沉吟片刻,然后道,“大人,其实那少年与我师出同宗……”
“既然如此,为何又痛下杀手?”
“因为叛国。”锦绣说了出来,她的脸庞如水平淡,连半点涟漪都没有,她看着阵贝的脸,那张总是萦绕着一种戾气的脸在月色之中,扑着一层明灭不定的妖火,她知道这一句,早就是针,细密而绵绸的扎在心里,拔不出来,只能是任其痛到最后,难掩的血肉模糊,时日长了,便救无可救。
阵贝笑开,绽开的笑意挂在嘴角之上,额前黑发让他半侧脸孔掩入暗色,一副戏谑口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样的人,人人得而诛之啊。”
“锦绣走到这一步,半点未曾怀疑过自己有何错。”锦绣斩钉截铁道,眼瞳之中毫无困惑,连半点怀疑都未曾有,秋水般坦然。
这样的人,其实远比其他人幸福。
阵贝笑了笑,便岔开话题道,“风慈呢?”
“风慈在安排大人离京事宜。”见阵贝只是沉默,心知又会有什么变故,便道,“先生要拜相了。”
“什么?这个时候跳出来?!”阵贝吃了一惊,凤眠何致会如此仓促之间便决定要重归朝堂之上。
锦绣咬牙道,“其实是……林帝病重,必须有人出来支持大局。”
阵贝皱眉不言,这层变故他从未料想到,若林帝真的病故,不可谓不是横生波折,于凤眠于他,无异于打破了满局布好的棋,现在他们每一步皆是如履薄冰,半点不小心便会坠入无底深渊,“那此时更是宜静不宜动,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锦绣叹气,“大人,这个道理先生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能等,您不能等。”
这番话实则是指阵贝身上的毒不能再等,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若是再这样拖着其后患无穷,只是如果真是如凤眠所说,那这个时机其实是最坏的时候,阵贝扭过头去,“我不用他管。”语气也是别别扭扭,“让他把自己顾好。”不待锦绣回话,便猛然站起回眸于秋海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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