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碧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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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碧霄-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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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如果灾民真的闹的厉害了,还是得由平关出兵镇下去,只是细想了想,又咽了进去。
言方堵了他一句,“那是谁把我们递上去的折子给按住了?”
言镇一惊,不作声了。
见他不出声,言方也不欲他难堪,岔开话题,“听说你为了韩平雪的事情……”
言镇摆手摁下了言方要出口的话,“韩平雪当年取功名的时候,我尊过他一声先生。”
言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言镇瞪了他一眼,言方忙说道,“你是惬意,可是惬意的有些累的慌。护这个,护那个。”其间假喟了一声才道:“这两年,抄家的,被斩的,流放的,下狱的,被废的,失踪的,爆毙的,外逃的,罹难的,被刺的,九成都是衡阳国里的武将呢。”
“言方!”言镇缓缓道,脸色却是不善,“若不是他们贪赃枉法,又怎会有牢狱之灾,若不是他们行为不端,又岂会有抄家之祸,而且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旦夕祸福,这不是人定的。”
看言镇回护的意思明显了,言方又想说什么,言镇轻轻一笑,“陈贝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虽是还有几分才学,不过年幼时是他的父亲提携起来,现在是父皇宠着,他行事也并非是滴水不漏。”
言方不答话了。
门口响起轻轻的敲声,阿渺给开了门,走进来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来,甜甜的笑脸,并非是大家闺透的雍容,却是透着股温良的气息来,有些像是桃花的味道,她看到言镇,虽是不认识,却是聪颖的,察言观色,朝着他福了福,唤了声,“九王爷。”
言镇是知道言方早一个月就从南疆送回来了一名女子,被六王府里的人尊声桃瑛夫人,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看了看言方,却发现他那猫似的兄弟竟然也柔顺的被抚平了毛,心底沉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言方是难驯的。
“恭喜你。”他笑着给言方道喜,“看样子过两三个月,我得要准备贺礼了。”
“你什么时候让我给备下贺礼呢。”言方让桃瑛坐在一旁,那女子便安静的毫不语言。
言镇知道言方是在指什么,他摇摇头,“我先走了,你陪着她吧。”踱出忆姜阁,心里暗暗的忖着,孩子,这两个字画在他的心上,却还是笑着摇头,他的孩子不能让李步涵来生。
慢慢的策马而行,秋风在这道上刮的天空海阔,远远的蓝天白云,混不似要变天的模样。

4

窗外忽得落下秋雨,浠浠漓漓。
虽是不大,但也是渗到衣内,不过是片刻功夫,待阵贝从刑部走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然是淋了个透心。
已经掌灯时分,贴身女侍染衣候着他,看到一身湿的阵贝时吓了一跳,连忙吩咐下去备了热水,眼露担忧,“大人,你身子不好,淋这一场雨怕会落下病来。”
阵贝轻轻一笑,“哪会有这么弱。”脱了衣,靠在池边,凭着染衣解散了发,细细揉干发雨水,头枕在一旁,时间长了便有些昏沉沉的,面色潮红。
染衣候在一旁,看着阵贝脸色十分不好,不由脸露忧色,阵贝的父亲殒于战役,而他又与其母并不亲厚,不知为何虽无争吵却总归是处的不好,于是回京后便寻了一处僻静之所出来居住,平日里也极少有其他人过来这里。
“大人吃过没有?”看样子就知道他已然忘记,染衣轻声问道,“不如将上次皇上赐的雪莲熬粥如何?”
“随你。”阵贝答的心不在焉。
染衣似是又想起来,“今日儿何至烟大人过来了一趟。”
何至烟是今年的榜眼,同秦维琛是同期,取了功名后便拨到了刑部做了侍郎,年纪上与阵贝最为接近,再加上又是同阵贝同乡,关系上便亲近上了几分,他生性爽朗,又颇有几分讨喜的孩子气,只是偶尔有天真率直举动,惹来旁人的啼笑皆非。
“他有什么事情么?”
“何大人邀大人过几日赏秋菊,说是从家乡的菊王那里讨来了珍品,美不胜收。”
阵贝有些好笑,多大的事情,他也要亲自的跑一趟。
染衣见阵贝心情转好了些,“何大人搁下了一株,就放在大人的书房里了。”
“你放进去的?”阵贝眼略抬起,在染衣的脸上扫了扫,见染衣点头,才道:“这样的粗重活,以后不要做了。去吧。”
染衣点点头,心里却是明白,她做错了。可是阵贝没有说重话,心底又是一阵甜意,嘴角挂着笑退了出去。
阵贝泡在热水里面有些昏沉沉,过了半晌才起了身,脸仍是红通,随手把散乱的发给束了起来,推开窗,一阵寒凉的夜风吹了个透心。
雨已经停了,满室月色,树影婆娑之下,沙沙的响,阵贝眯眼看着一处,树下是一名身着浅色衣衫的男子,昔日儒雅风采已然蒙上一层灰雾,黯哑许多,挑起来的眉眼间,有一丝疲惫的影子,眼睛却透亮,与他隔窗相望,阵贝垂了眼,关了窗。
坐在书房里,挑起灯花,仍旧还是少年的脸庞,暗色的烛光下面幽幽的浮着一层橙色,有些温文的痕迹。
不知是哪里一声清吟,清清幽幽,道来一曲,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阳沧将军楚云池,世代皆为书香门第,唯他弃笔从戎,善用剑,宝剑名为莫离。”阵贝转身,缓缓道:“莫离剑身三寸上有微小裂隙,因材极特殊无人可补,故此为微瑕。楚云池十年前与蛮夷交战时伤了左肩,伤未痊愈,虽无碍于行军,却抬不过头顶。”
声音极轻,幽幽,幽幽,如灯烛摇曳,如同他先前对抱沙所叙那般,那挽竹楼的三大杀手之一,手摇折扇,金光灿灿四个大字龙飞凤舞书在上面,挥金如土。
只不过他常常是拿着这样的气概面对他人的命。
夹杂上窗外的兵戈相激,铁器相博。
这一声似是楚云池善用的九式回旋。
这一声又似是抱沙善用的蒹霞剑法。
一声一声,盯着窗外的香樟倒过来的影,黑煞煞的影,突然之间月娘隐在了云后面,那里暗了许多,映出早前,曾几何时,天高草阔的草原塞外,在那里,怒马鲜衣,快意恩仇。只是如今,今非昔比。
手里搅动夹着雪莲的粥,晶莹的像是落在碗里的珍珠,光洁玉润,天青色的碗,搅动了汤匙翻起了碗底纹绣的青莲。
叮当作响。
那互撞之声,式颓,力微,终局不远矣。
阵贝起身,撞翻了烛台,落在地上,咣当一声。
人心瑟瑟,一片一片的青瓦灰墙,扑漱漱的落下死灰一般的古旧色泽,腐化了一般,听闻枭鸟嘶呜,隐在黑幕之中,魂兮,来兮。
那一声凄厉,勾去魂去。
最终万物皆寂静。
阵贝顿在房间内许多,血腥味已然扑鼻,如定魂针一般扣在身上,挪不动分毫,待那腥气愈来愈重时,宛若血海苦狱一般时,猛然掐住掌心,他已是苦海之中走出来的人,纵然是回去,又如何。
扶起被扫落在地的灯,重新续上火烛,他只是细细看着已然昏死的楚云池,动手的人在一旁摇开扇子,四个金灿灿的挥金如土愈发的明显,眼眉笑如弦月,一副讨喜的模样,正是那日在集市上的小摊主。
阵贝知道抱沙挑在这里动手摆明了就是给了他一个难堪,野马难驯,事事都在手底下闹出些不大不小的差池出来,不过现在他不在乎,也不想追究,昏黄灯光照在少年脸上,色如浅玉,眉间眼底如深潭,浮浮黄光。
嘴角挑起来的笑意,“平关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如今,刺拔了。”
待到天已大亮之时,染衣端着漱洗的物件去了阵贝的房间,未曾想到推门之际只见他竟然是坐在桌前的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出声轻唤了句,阵贝才猛然抬头,看见是染衣又垂下头去,只是吩咐说是将东西搁在桌上便又不再做声。
染衣心里打了个突兀,现在这房间里面却是一股淡淡甜意。
这味道,染衣是记得的,当年下九流的时候也是用过,不过是些迷|药的味道,又细细端详了阵贝的脸色,却是如常。
阵贝回头看着染衣,见她不如往日一般放下便离开,亦不做声,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昨日试了试药。”
“染衣不过是下人,若有什么,大人不必向染衣解释。”染衣只是垂首道,心里却是为了刚刚阵贝特意的解释而暗自欣喜。
阵贝微微一笑,“昨日未曾吃过什么,现在已经觉得饿了。”
染衣连忙答道:“那奴婢现在就去准备,白米粥,再加四碟小菜,再配上点心,大人觉得如何?”
“不吃粥了,换其他的。”阵贝笑道,看着染衣离去身影,脸色微微垂了垂,这味道不过是为了掩饰昨日楚云池的血腥味道,虽然经过刷洗,可是却总是一股子腥味,绕之不去,生生的心慌,匆忙之间竟是有些发急,于是便随手撒了些药,只是想盖过那股味道罢了。
额头只是一阵一阵抽痛,再看看时辰,待到染衣送上早点,匆匆吃了两口就去了刑部。大概是真的因为受了凉,自从那日后就开始病了起来,镇日里咳着,严重起来咳到最后站起身来就是昏眩。
衡阳帝知道了这件事情,吩咐了御医过来看看,那老大夫捻捻山羊胡须,开了几贴药就搁下句,休养吧。
阵贝原是不想,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言镇知道了,九王爷只是一笑,偶尔一次在朝堂外面碰上了,对他说道,这是皇恩浩荡。阵贝沉吟片刻,便把事情都转到了何至烟手上,回家养了起来。
等到阵贝差不多安好了,已然近半月,人的精神也养的好了些,其间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何至烟来过,请教了些问题,问了问那天搁下来的菊花,脸色不大好。
九王爷言镇也来过,不过是随性而至的看了看,他们之间若是除开韩平雪那场狭隙,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恩怨,更何况,言镇说到底也是皇储,谁又能真真的和他翻脸。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样过,岂知到了月底的关口,一纸请贴倒让阵贝愣了少许,染衣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奇怪,待到阵贝将贴子递给了她,顿时心里一沉,急道,“都怪奴婢,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个彻底,这可怎么办才好。”
阵贝皱眉不言,看着染衣的着急样反而还安慰着,“别着急,你赶快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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