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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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尊-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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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看似合起来浇筑,实际上却有缝隙,红色的酒水就从这些缝隙中渗出,湿了父王的手。
  我却暗暗怀疑是隆私底下做了什么手脚,他本来就针对百恭,欲除之而后快。
  既然不能用木雕了,百恭便四处寻找代替品,容易雕刻又不会变形的材料。
  我每次回宫看着他忙碌,总是在心底羡慕和高兴。
  百恭始终能保持他自己。
  而姬绍熙早已堕落。
  他在百恭面前虽然尽量表现如常,但在朝廷上通过长时间的拉帮结派,难免染上官场的习气。
  若是明着争斗,我绝对没有胜算,隆泓两派势力根深蒂固,所以,我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暗地里分化,制造各种冲突,将两派的争斗急剧化,然后才能从中得利。
  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不仅能削弱势力,更能在父王群臣天下面前坏了印象。
  我学会了笑里藏刀,刚才还口口声声将谁引为知己,一转眼便教唆其他人上奏参他,革职流放,屡见不鲜。但由于我的官位始终没有升任,表面上依然是个四品上的照玄寺少统,且一向归于太子党下默默无闻,所有人自然自发自动绕过我,直接去看隆。
  为了避免隆疑心,我只用以往同样的态度不卑不亢的对他,若我对他也能笑得灿烂,那他反而会奇怪,更何况我自觉也没有这么好的涵养。
  两强相争必有一伤,泓较隆本就稍弱,时间一长自然沉不住气。他在朝中虽然有外祖父宰相作强有力的后援,但心机稍欠,易冲动鲁莽,不时在人面前赤裸裸的表现出自己的想法。他认定隆是死敌,便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那派人的闪失全都算到太子党身上。然而,他之所以和隆相斗多年尚未完全落败,全都仰仗他老谋深算的外祖父费心经营,若是宰相不在了,一切就都完了。
  而隆唯一欠缺的便是这样的外援。
  这一年的冬天,萧索更胜以往,而我在朝廷上又一次目睹了人生的瞬息万变。
  隆泓两派为新任尚书令一职的人选争斗得不可开交互相揭短,而这场争斗由于父王漠然的放纵态度而愈发升级,终于演变成街头巷尾司空见惯的谩骂和诽谤。老宰相在一片混乱中自然是攻击的焦点之一,在忍无可忍来不及辩驳的情况下,突然间气血攻心,嘴巴一歪便倒了下来。
  众人顿时慌作一团,虽然老宰相及时经过太医久治,但自此以后口目歪斜,只能躺在卧榻上休养了。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宰相一倒,趋炎附势的小人们立即倒戈,顷刻间朝廷上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我本希望两派相争相斗,却未想到变成隆大胜在望的局面,正感叹天意如此,贺广却找我与永宁密谈。
  他一开口便说,机会到了。
  我疑惑不解。
  贺广继续道,现在泓那边大势已去,只差最后一步。姬绍熙,我知道你这个人向来妇人之仁,但你也要明白什么叫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杀泓!
  我惊得站了起来,愣了很久才终于开口。
  为什么要杀他?!没了宰相,他只是强弩之末,根本不用费心对付!
  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除了泓自己。他这人刚愎自用,一定觉得自己还能东山再起,自然对隆还有威胁。连日来一系列的打击接踵而来,他早已筋疲力尽草木皆兵,精神如同绷紧的弦,再受不起半点惊吓。我且问你,若是一头野兽被四处追赶走投无路了,它会做什么?
  既然必死,不如奋力一搏!
  正是如此,若我们借隆的名义对泓穷追猛打,他必定在惊慌下反扑。若他疯狗般选择和隆玉石俱焚,也是于情于理也说得通。
  你的意思是说?
  杀泓只是幌子,真正要杀的——是隆!
  回开阳殿之前,我曾经犹豫过很久,究竟应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百恭。
  按照贺广的说法,若是派人不断惊吓泓,让他觉得自己性命受了威胁,他必定会奋起反抗,按照他的秉性很有可能会豁出一切蠢到行刺太子,若是成功自然无话可说,即便失败,贺广也必定会派人再行刺杀,就算泓还算头脑清醒没做傻事,贺广行刺这笔帐已经注定算在泓的头上了。
  无论如何,隆是必死无疑的。
  他是太子,且一向深谋远虑,现在还在朝中占了决定性的优势,他若要登上皇位简直易如反掌,而若让他接触到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姬绍熙便再也无法和他抗衡,无法保护被他欲除之后快的百恭!若不乘机除他,后患无穷。
  然而,我从未想到自己会用这样的手段。
  ——杀人。
  杀害的还是我的兄长。
  即便我们关系疏远。
  但却血脉相连。
  我小时候看史书,总是觉得那些帝王冷血残忍,虎毒尚不食子,他们又怎么能忍心残杀自己的骨肉兄弟?!
  纵使是在我被所有人欺负和孤立的时候,我设想的报复中也从未有过伤害他们性命的想法,更何况我遇到了百恭,因为他的救赎,我早已不再仇恨。
  而现今,为了权力。
  为了爬上最顶层。
  我竟然默许了贺广所说的一切。
  我明明知道那时候沉默代表着什么。
  却依然无声的为自己的兄弟鸣响了丧钟。
  我终于还是惴惴不安走进开阳殿,一进门,就看见百恭春日般明媚的笑容,仿佛可以驱散一切烦恼。
  他说,绍熙,我刚接到消息,有人要大喜了。
  我也被他的喜悦所感染,暂时忘却了自责,追问道,你说的是谁?
  司鸿啊,再过三日他便要娶亲了。
  新娘是谁?
  青茗。
  我摇头,叹气,司鸿为人如春风化雨,配那个野丫头,可惜,可惜。
  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暗暗高兴,原本一直担心百恭小时候的那个预言,就怕青茗这女孩性格过于激烈,又捅出什么乱子来连累百恭。现在快要为人妇,自然应该收敛许多,不会再缠着百恭干这干那了。
  百恭笑我,你虽摇头叹气却着实笑得好看,绍熙,你何时变得如此刁钻狡猾?
  我心头一凌,他虽无心,我却深知自己平素常干的勾当。
  既而又忆起贺广所说种种。
  百恭如此睿智,自然看出我僵硬的表情,但他却体贴的什么也没问。过了半晌,提了一个包袱出来。
  他说,绍熙,你把令牌放哪儿啦?
  我看到那包袱,只记起很久以前,|乳母被父王赶出宫去的那幕。
  我小心翼翼的问,百恭,你可是要出宫?
  百恭摇头,不是“我”,而是“我们”。
  他说,司鸿大婚,难道你不准备去道一声贺?
  我松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误会了,怕你一个人……
  怕我一个人出宫?丢下你不管?
  他说,绍熙,你为何总是不信?我早就说过,绝对不会离开你的,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我低下头,并不言语,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姬绍熙已经被官场污秽,不复从前,百恭又凭什么给这样的他以当年的承诺?
  好容易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即便发生任何事情?
  即便发生任何事情。
  即便所有的人反对?
  即便所有人反对。
  即便是我赶你走?
  即便是你赶我,我也会回来。
  再被赶走呢?
  再回来。
  要是不停赶你走呢?
  他想了想,那我就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你,让你赶不走。
  百恭说着笑了。
  绍熙,这么多年你都没什么长进,问出来的都一样。
  我轻轻反驳,你自己回答得也还不都差不多?
  那是因为只有这样的答案才会让你安心,真真正正的相信我,对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结果只是沉默良久,抬头愣愣的看他。
  我说,我刚刚还是忘记问了,现在补上。即便我已经面目全非?
  他一幅拿我没辙的样子,笑了,骂一句,傻瓜,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当天晚上,我和百恭便出宫去了。
  对我来说,这是一次逃亡,一次避难。
  逃避内心的自责和歉疚。
  我默许了贺广的计划,却实在没有勇气目击这行刑的过程,所以,我逃了。
  逃去另一个没有人说得清楚的地方。
  这地方叫江湖,叫武林,这地方里有一个天玄门。
  我们到天玄门的时候,布置虽然简单,却还已经能感受到喜庆的气息了。司鸿照例作陪,青茗却姗姗来迟,原来是被一群女人们抓着,七手八脚的试穿霞披。看她狼狈的样子,便知道她是如何落荒而逃的,看得我不禁笑出声来,换来她一串白眼,我却笑得越发厉害,直笑到她扬言要找大师兄点我哭|穴为止。
  司鸿问,绍熙,你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我摇头,再大的烦恼,到了这里也都烟消云散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对我来说,天玄门是无忧之地,是逃世之所,门中之人无欲无争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我到了这里,便可以装做不知道宫中的一切,忘却那个在名利场摸爬滚打的自己。
  青茗却嗤笑道,你真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到这里疏解烦恼来了?若你真这么想便错了,天玄门自身的烦恼还多着呢,又如何能解他人之愁?
  青儿。
  司鸿喝止了她,解释道,最近多生琐事,她心中焦急,难免脾气不好。
  我笑他,还没成亲便这么维护她,若等成亲了……啧啧。
  百恭和司鸿也笑了,只有青茗不笑,让我隐隐觉得她心中的烦恼非同一般。
  司鸿身为代掌门,又快当新郎,自然抽不出许多时间陪我们。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报,在司鸿耳边说了几句,司鸿便只得先行告辞。
  青茗虽然留下,却心不在焉,我觉得不对劲,却没有细究。
  这以后的两天,各路宾客络绎不绝,一时间热闹非凡。然而天玄门众人一向淡薄,这次大张旗鼓操办婚宴,宴请江湖各路人士,实在反常。
  看到满堆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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