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 by fishfis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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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命 by fishfishing-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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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最底层突然窜出的话,着实把薄皑皑吓了一跳。继而,他笑了笑,原来,回家的希望那么渺茫;而且自己其实早就看出来了。 
他果然是个笨蛋!自欺欺人这种把戏是小孩子也不屑于做的事呢。 
“回家?你家在哪儿?” 
薄皑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若说他从那边的世界掉到这儿来,革竭会信么?虽然担心再度被人“另眼相看”,革竭却有种奇怪的魅力。他一语不发的坐在你身边,你并不会因此感到不自在或气氛尴尬。 
他的存在像是空气中的氢,虽然并非绝对的组成部分,却不会让你讨厌。你甚至会不自觉的将他吸入肺……不自觉的吐出心中的话。 
薄皑皑跟他说起自己的事,不觉得他会由此对他改变看法。他下意识的相信,一个肯为了一句承诺而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远行两月的人,值得信赖! 
* 
“别傻了!”薄皑皑一愣,不明革竭何出此言。“你有手有脚年轻力强的,不过是一次失败,犯得着那么沮丧,露出那种表情麽? ” 
哪种表情?薄皑皑不解。 
“别让我看不起你,薄皑皑。一路上那么艰苦你都过来了。”革竭的语气向来很淡,薄皑皑和他相处了这几天,已了解他的性格,但刚才那番话却充满了克制的……火气? 
革竭竟是因为自己而生气么?这可真是不胜荣幸啊,笑容浮上薄皑皑的脸颊。再度惹来革竭的恼羞的怒瞪。薄皑皑大笑不止,革竭气得牙痒痒,恨不能上去揍人。 
“多谢……”笑过,薄皑皑的语气的平静让革竭觉得他和前日判若两人。“……你的馒头。以后你的馒头,由我买单吧。” 
薄皑皑以为革竭会因为他的话而感激涕零,没想到革竭皱着眉说了句:“我也不喜欢吃馒头啊。” 
两人一怔,相视而笑,薄皑皑盯着革竭看了半天,没头没尾的说:“你的样子虽然不凶,不过笑起来要好看多了。唉……”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话说多了,闷头走了开,只留革竭杵在当地,半日没回过神来。 
* 
薄皑皑实在厌烦走回原路,总是不死心的问革竭是否有其他的路可以回山。到第二十一次时,革竭总算忍受不了,嗔骂道:“说了多少遍,没有!”薄皑皑见逗得革竭生气,得意不已,哈哈大笑着兴奋的带着白薯跑开。 
革竭脾气很不错,薄皑皑承认。不像他,又笨又没耐心,典型的成不了大事业的小人物。革竭如果不做山贼头头儿,倒是可以考虑去做官。 
那天,两人并排躺在愁凤山中清爽的草上,让温凉的风随意扫过面颊,薄皑皑把这个提案和革竭说了。 
“官府是狼,我怎能与狼共事?!”薄皑皑心想触到地雷了?难道革竭曾遭官府欺压?他想问又不敢问,革竭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那天两人间的气压便低沉许多。 
第二天的相似时分,尚未走出愁凤山的两人,仍旧躺在山中草上。 
薄皑皑懒得说话,以免再触地雷。他想,要是他们从此一路不言不语的,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忽地,革竭开口了。“山上都是被官府害得家破人亡的人,我们沦为山贼只是为了活命。遭官府迫害还能躲入山中,不问世事。他们却又打起仗来,哼。没法儿活了。”他的语气难得的愤慨。 
薄皑皑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索时间很长。 
革竭也似乎没有期待他的回答,他闭着眼大字躺在草上,呼吸轻而长,仿佛睡着了。 
“你能把小褐照顾得那么好,一定很辛苦吧?”薄皑皑没来由冒出这样一句。 
“不,你错了呵。”革竭睁开眼,目光莹润,浑不似犯困的人。“是他在照顾我。”唇边微微勾起,目光温柔,看的却不是天空,而是他身边的人。 
“啊?”薄皑皑有些迷糊,可又有些明白。小褐啊,确实是个贴心的孩子。想到自己的事,他又一次毫无预警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革竭任他去,也不来惊扰他。直到他不由自主的叹口气,革竭还是静候。 
“假如——只是假如啊——你发觉你心里最亲的人,跟你想的不一样。很不一样。你会怎么办?” 
从薄皑皑的声音里,革竭听出了什么。那种沉哑的破碎,是凉风穿过心的裂缝的声音。见薄皑皑全没有在等待他的回答,他暗暗叹气,仍是答道:“没有这种可能性,我不会看错他们的。” 
薄皑皑看着了无星光的夜空,全没有听见革竭的话,更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语病——他们。他想起过去小时候的夏天,他和弟弟每天都会躺在家里的竹铺上吃几块西瓜,说些没营养的话。那时的天空,跟此时,仿佛一般。天上的神,从天顶看下凡间,到处大概也是相似的吧?却哪知天空下的世界已翻天覆地。 
那晚睡觉前,薄皑皑知道自己肯定会再度梦见摔落楼梯的情景,他有些不敢入睡。假如那是真的……假如那是真的,后来的事情才合理…… 
顶不住疲劳,无可奈何的,他还是睡着了。如他所料,梦境重现。他不知这种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梦是否可以算是噩梦,总之,他害怕这个梦,他害怕得因此不敢入睡。他时常担心自己会走不出梦境,最后在梦中重复着时间,消耗完生命。 
…… 
仍旧,他站在楼梯顶端,身后那双白皙的小手适时出现。轻轻一推,他无从抗拒的从楼梯顶摔了下去,背脊狠狠的撞在水泥地上,刹目的眩晕袭来。 
迷目的白光中,薄皑皑努力看向梯顶那缕逆光的小小身影。光线的作用下,他清楚的看见,那孩子优美的扭过头看着楼梯下动弹不得的薄皑皑,冷冷的笑容嵌在美丽的脸蛋上,唇片翕动说了几个字。许是他从来就知道那神秘的孩子说了什么,许是他有心灵感应,总之,那话犹如晨钟,清清楚楚的敲入他的脑海里—— 
“哥哥!” 
15 
薄皑皑有些怀疑革竭看到了自己发梦时的狼狈模样,好几次他醒来,都抹到脸上凉凉的咸水。在他看来,懦弱给外人看到是件很丢脸的事,革竭姑且可以不算作外人,但他格外不想让革竭觉得他没用。“别让我看不起你,薄皑皑。”他的话犹在耳边。 
所以,薄皑皑愈发不敢睡觉。可他愈不敢睡,愈是每睡必梦。每次惊叫着从梦中弹起,他总惊恐的看看革竭是否在一旁。只有确认革竭没在,他才能安心的睡去。 
薄皑皑的反常行为,革竭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却着实有些难过,他不明白薄皑皑为什么害怕在他面前呈现脆弱的一面。他以为他们是朋友了。 
会做噩梦的薄皑皑是鲜见的。甚至在他跟随薄皑皑去丘镇的一路,他以为薄皑皑是个只知道吃喝傻笑的小子——而且是看着黑馒头笑。尽管如此,笑着的薄皑皑令人放心。在恶梦里哭泣的薄皑皑,他不乐意见到。 
他看不得薄皑皑为了害怕做噩梦而不敢睡觉,疲惫得憔悴不堪;而一旦他问起来,还一边强作欢颜,乱蹦乱跳以示他没事。他看不得薄皑皑从噩梦中惊醒,还要担心身周有他窥视。他看不得薄皑皑只有在确认了他不在,才敢安心入睡。他看不得薄皑皑吃着吃着饭突然变了脸色,不能像以前那样快乐的大嚼大咽。 
更深一层的,他……不想因此被迫远离薄皑皑。 
他答应了小褐要送他回家,现在薄皑皑要回山上,那他就得送薄皑皑安全到达。这是承诺,他答应了,所以要遵守。 
他落草前读过书,稍稍通些医理,认得些能治病的野草野花。那天,他把采到的草根加入到他们的晚餐野菜汤里。看着草根随着他的搅拌渐渐沉落汤中,他暗暗期待这些药草能帮助薄皑皑度过低谷,早日恢复。 
当晚,吃过饭,他俩并排坐在寄宿的村民家中的土铺上说着说着话,忽然没听到薄皑皑出声,原来已经趴在膝头上睡着了。革竭心中一喜,知道是药效起了作用,脱下长衣给薄皑皑盖上,铺不大,革竭只能紧挨着他躺下。 
昏暗的油灯下,常日疲累的薄皑皑睡得又沉又甜。薄皑皑的鼻息恰好吹在革竭的鼻尖上,鼻翼随着呼吸轻微的一张一合。革竭从来不知道人的呼吸这般有趣,或者说,薄皑皑的呼吸这么有趣。不知现在捏住他的鼻子,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革竭检讨着自己的恶作剧想法,又忍不住继续观察。似是感受到了革竭的目光,薄皑皑不安的翻了个身。革竭心虚得脸上作烧,却不愿放弃新找的乐趣,他干脆手肘支起身子,居高看下去。 
傻愣愣的笨小子!反应迟钝的让人恼气。要不是为了小褐的承诺,他也不会辛苦一路将他送去又送回。要是旁的少些耐心的人,估计半路就会受不了薄皑皑和白薯的贪吃而甩下他们自己跑了吧? 
想想,他真是个没有头脑的人。没钱还要跑到这么远来,要不是自己一路救济,早饿死荒野了吧?他凭什么有自信能独力(可怜的白薯就这么被排除在考虑范围外了)走到丘镇?革竭淡淡的想着。 
人不好太笨哪。薄……皑皑。 
薄皑皑显然睡的不甚安稳,一会儿又翻过身平躺着。革竭目光扫过他的眉眼,心中叹道:“这么平凡的一个人。没有理由啊。” 
“……”薄皑皑唇动了动,但没有声音出来。 
革竭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庞,因此,没有漏掉他眼角溢出的、几乎可以忽略的,一滴水。革竭痴住,着了魔般伸出手指,在那滴水将要落入薄皑皑的发根不见的时候,将它接到手指上。 
水滴力量薄弱,很快在他手指上蒸发。 
革竭无奈般叹口长气,吹熄油灯,木然倒回土铺上。入睡前,他凉凉的想,原来自己并不是能够阻挡薄皑皑噩梦出现的神。 
* 
“你出来这么久,大家不担心你么?”薄皑皑一夜睡的极好,暗自庆幸噩梦之神终于决定放过自己了。他说话时懒得回头,边走边踢开脚边的草。因为怕白薯被某种边缘锋利的长草割伤(主要是因为白薯瘸腿,走的慢),他索性把白薯抱在手里。白薯得此殊荣并不感激,反而不停挣扎,直把薄皑皑的衣服踏得又皱又脏。 
“我来抱它。”革竭接过白薯,安抚的挠着它的耳后,白薯舒服的闭眼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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