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小红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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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小红伶-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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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救、救命啊!」
  登地跳起来,开始在屋子里四处逃窜的锦锦,和锲而不舍紧追在后的苏宝坊,弄得后台鸡犬不宁。阿金抱起自己的宝贝琵琶,躲到角落去,以免遭受池鱼之殃。自然,其它人也一样,大家都很聪明地远离战火边缘,否则不小心被撞倒、打到、或让平空飞来的鞋子砸到,都只能自认倒霉。
  这一幕天天都在「天下第一红」的后台上演,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套用在锦锦和苏宝坊身上,则是不打不相爱。别看他们吵嘴吵得凶,其实最疼锦锦的是苏宝坊,锦锦也最喜欢戏弄苏宝坊,他们的情感就是在这样吵吵闹闹之下,越来越好。
  「好了、好了,宝姑娘、小不点,你们都住手!」全团上下力气最大的贝厨娘,一手拎起一个,扯开嗓门儿就说:「开场时间就到了,你们要闹也等下了戏再说。快去准备!」
  苏宝坊不敢违背贝厨娘的训诫,只得先放过一旁尚在大作鬼脸的锦锦,可不忘撂话说:「下回再找你算帐,臭小不点。」
  「我锦锦随时候教,嘿嘿嘿。」
  锦锦说话这么没有分寸,也不会被人责骂,这是因为在戏班子里不分年龄上下,也没有什么身分大小之别,每个人都是这儿的一份子,大家都是平等的,为了生活而打拚,每个人都得出力挣口饭吃。
  这是当初他们这伙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历经曲曲折折,汇聚成班的默契。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不想待在一个地方太久,都有不得不离乡背景,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的理由。
  谁也不想过问谁的过去,不受干涉的生活,就是他们想要的。
  现在戏班里,真正在场子上卖唱的有:挑梁反串小生的苏宝坊,专演旦角儿的银雪,以及按照戏码需要时而申演男或女的丑角兼刀马日雨珠樱,和负责弹琴与十八般武艺精通,偶尔上场扮花脸的阿金。
  除此之外,就是车夫外带跑腿打杂的跑腿王,统管上上下下伙食财库的贝厨娘,以及七岁的小锦锦。
  因为人数不多,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唱什么「西楚霸王」之类的大戏,顶多是些讲讲男女情爱的「西厢」曲儿或「贵妃醉酒」等小段儿,要不就是打打闹闹的美猴王杂耍、仙人打架等等。
  光是这些不片段儿,对乡下地方没什么乐趣的人们来说,已是绰绰有余。
  管他人怎么说她苏宝坊唱的戏不好听,在京城里头想听她唱戏,她还不屑开金口唱呢!所以喽,现在能听到她苏宝坊唱歌的人啊,都该好好地感谢自己的三生有幸,这可是连天子都没有的殊荣呢!
  「上戏、上戏!」
  拍拍手,刚刚还带头在胡闹的头号罪人,反过来催促着大家动作,可是走到台阶的一半,苏宝坊才想到。「对了!今夜到底是唱哪一出戏啊?」
  「待月西厢,夜静听琴暗断肠……」拔高的唱腔唱到一半,不小心岔了气,但是冲着银雪脱俗出尘的崔莺莺扮相,底下的听众依旧是喝采满堂。
  「喔……再来……小银雪,妳唱得真美妙啊!」
  「莺莺,我爱死妳了!」
  「嫁给我,莺莺!」
  无视于底下的喧哗,银雪冷冷地咳咳嗽,再整息唱下:「腹内添愁怅,愁锁眉尖上。嗏!嘱咐小红娘:好商量,休负张生匹配销金帐,将他灭寇恩情莫要忘!」
  这回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唱到了个段落。
  「太妙了,唱得好啊!」
  等她唱完,底下又是阵阵骚动,唱得七零八落或是余音绕梁三日都无所谓,反正兴奋得脸红脖子粗,不停鼓掌到手都快红的听众们,个个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求银雪一抹青睐,他们不断地拋些碎银、散花上台。
  哪怕这些举动只换得银雪厌烦的一瞥,也能令他们欢呼再三。
  真是奇怪,正在后台待命的宝坊频频蹙眉,今夜不知怎地,总是眼皮儿跳个不停,心神不宁,明明和平常的夜晚没什么两样,为什么自己却如此地坐立不安呢?彷佛上台后,会发生什么……
  她不自觉地啃咬着手指,拚命压抑那股不安。
  「轮到妳上场喽,宝儿。」负责弹琴的阿金,悄悄地朝着后台的她说。
  「喔。」
  猛烈地摇头,苏宝坊甩掉笼罩在心头上的乌云,跃上台去。「莺莺姑娘!」
  「出来了,出来了,宝主儿!」
  一见到她那俊俏迷人的华丽装扮,群众里西拥护着她这反串小生的姑娘家们,忽地蜂拥而上大叫着:「宝主儿,看看这边!」、「宝主儿,让我摸摸!」
  「别急,先让我唱戏吧!」宝坊帅气的一眨眼,朝她们挥挥手,拋了个媚眼大摇大摆地走上舞台中央。
  「宝主儿俊死了!宝儿妳好俏喔!快看这边!」可是姑娘们不放过她,拚命在底下大喊着,争相扔花与丢手绢儿、投情书给她。
  这也难怪,毕竟看过来、看过去,到处都是那些皮肤粗黝、黑不隆咚的莽汉,这些身心早熟的乡下姑娘,只能把少女情愫寄托在像宝儿这样俊俏美丽的反串小生身上。
  白裡透紅的粉嫩肌膚,朱豔而誘人的小嘴,搭上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晶瑩大眼,超出尋常姑娘家的高?身段,加上三分嫵媚七分俊俏的戲味兒,舉手投足間隨時都可以令這夥兒姑娘尖叫不已,她們早已經忘記寶坊和她們一樣同為女兒身!一心只想获得她的注意了。
  对此习以为常的苏宝坊(张生),牵过了银雪(崔莺莺),正待一亲芳泽、互吐情衷之际,台下却射过来两道锐利而不寻常的目光,穿透过她的背,烧灼了她,镇住了站在台上的宝坊。
  这种熟悉的刺痛感……
  逐渐加温中的焦虑不安……
  怦怦跳个不停的心儿,燥热的耳根,以及一股明显的凉意从背脊窜起……
  不会错了。这些病征都是出自同一个原因,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只有一个人的目光会造成她这种病,只有「那家伙」的眼神!
  宝坊浑身窜过冷颤,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明明自己万分小心,不留下任何足迹供人追寻的,他是用了什么神通广大的招数,竟然会  「宝坊妳怎么啦?」见她愣得像根木头,银雪小声地叫唤着。
  可是她满脑子都被惊慌所占领,哪还唱得下去?惨白着一张小脸,宝坊小心翼翼地祈祷着是自己多心,悄悄地将视线往看戏的观众转去。
  不费吹灰之力地,她找到了「他」。
  在五颜六色的群众当中,宝坊根本不用刻意去搜寻,也会看到那格外醒目的黑色身影,那就像是在一片惨淡的色彩中,突然闯进了一个不属于这个地方该有的可怖颜料,眨眼间就将四周给比了下去,鹤立其上。
  她忍住惊喘,后退半步。「我、我唱不下去了……」
  「妳在说什么啊,宝坊,妳不唱要叫谁」银雪眼睛瞪得斗大。
  「我不能唱,我得马上下去。」开什么玩笑,呆楞楞地站在这儿,岂不是等着他来给她掐脖子吗?那家伙已经找上门来了,自己已经没空再悠哉地唱什么戏,她得马上离开。
  「喂,宝坊,妳别走啊!」银雪死命地拉住她衣袖。
  下头的人也察觉到台上怪异的情况,纷纷骚动起来,尤其是前来捧宝坊场子的姑娘家们,不由分说地全挤到台前去,叫喊着她的名字。相对地,那些支持银雪的乡下汉子们则开始鼓噪地叫着。
  「搞什么啊!快点唱啊!我们要听银雪姑娘唱戏!」
  「没带种的小子,不敢唱戏就快点滚下去!」
  「你们才没带种呢!吵死人了,闭嘴!」
  「就是说啊,谁敢欺负我们的宝主儿,我们就跟你没完没了!」
  眼看情况开始失控,就连一旁弹琴的阿金也不禁挺身上前,企图阻止混乱继续扩大。
  「大家都静一点,火气别这么大,给我们一点时间,马上就好。」阿金陪笑着说。
  「啰唆!」
  就在吵闹的人群中一只飞出来的鞋子,不偏不倚的扔中了台上的他,这成了混战的导火线,底下的人莫名其妙地缠斗在一起,桌上的杯碗一个接一个的四处横飞,成了伤人的凶器,血气方刚的一群人借机会动粗,打了起来。
  局面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哇!」、「啊!」、「救命啊!」、「痛死了!」夹杂着各式各样的粗话,
  乱拳之中,站在台上的银雪与宝坊也不知所措地抱住彼此,免得被乘乱冲上来的人给拉走。她们已经成为这场混战中,最明显的目标。
  想吃点豆腐的、想占便宜的,甚至想带点心上人的头发回去的人,团团将她们包围住,七手八脚地靠过来,让她们无处可躲。
  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宝坊在被人不断地拉扯、推挤当中,也渐渐失去了耐性,到最后终于受不住被抓、被拔、被拉的痛楚而火冒三丈地大叫着:「于子蛟,还不快来救我!」
  咚隆隆!
  应声而起的是巨大的爆响声,吓得全场登时噤若寒蝉。
  高高地站在被一分为二、摇摇欲坠的堆栈木桌上,像在表演特技般的黑衣男子取得绝对优势的高点,向着底下仍在震惊中的全场宾客说:「今夜的戏就演到此为止,请诸位回去吧。」
  「你是谁啊!」有个不怕死的家伙回嘴道。
  黑衣男子一扬眉,唇角嘲讽地斜勾。「要是有人不想离开这儿的话……」
  方才发言的人咽了咽口水,后退两步。
  「就会落得像我脚底下的桌子一样的下场。」黑衣男子语毕,脚一起落,就在众人的惊呼与不信的目光里,他右脚下的破桌已化成了数不清的破片,成为烂木头一堆。
  顿时,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先前大放厥词的家伙,也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
  总算是危机解除,苏宝坊虚脱地坐倒在地上,浑身无力地看着那名黑衣男子默默地跃下木桌,朝着自己走过来。
  该来的躲不掉,是吗?
  认命地抬起惨白的小脸,苏宝坊撑着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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