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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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宫门-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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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个大太监正在欺负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太监呗,有啥大不了的?  
大太监双袖高卷,像一只好胜的斗鸡,暴露出一副恶霸的嚣张嘴脸,他有意要在新人面前逞一下前辈的威风,仗着人高马大,一迳朝着硬是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瘦小身躯打骂不停,钵大的拳头如同雨点落下,好象被凶神恶煞附了体。  
“叫你躲……这回看你再往哪里逃……”  
这个大太监好生凶猛,那个屈居下风的小太监倒也不甘示弱,凭藉着身小灵活,拼命躲闪,适时觑准机会,抽冷子不时要给大太监一记好看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并未让对方的气焰夺迫住。  
缠斗至凶狠之时,大太监喘气渐疾,进退时不慎露出一个破绽,小太监见机岂可轻易放过?  
小小的脑袋瓜子狠劲得活像不要命似的一头顶去,好死不活地恰巧正撞上了大太监的小腹,那软处挨了重重一击自然了不得,大太监也顾不得继续和那个小太监撒气耍泼,赶紧搂住自己的肚子,又揉又搓的,唉叫连天,如丧考妣,早没了方才的神气劲头。  
“你……你这小兔……崽子……”大太监只管痛得呲牙咧嘴,频频吸气,骂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徒然在那边虚张声势罢了,“你……敢打本大爷……你……”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居然敢来惹你家小老子。”侥幸得胜的小太监叉起腰,指骂着痛缩成龟鳖形状的大太监,高高仰起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脑袋瓜子,挑衅意味十足,“你这个王八羔子,有种再来呀!”  
俗话说:“泥人尚有三分土性”,被小太监如此一激,大太监的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了,但见他抱住肚子,蹲步蛇行,一步步欺近小太监,庞大的阴影正在逐步吞没瘦小的个子。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他是个大活人,猝然遭到一个小太监的偷袭得手,教他委实吞不下这口乌气,若传扬开去,他就一辈子别想在同侪中抬头做人了。  
 
 
  
 作者: 221。10。12。*  2005…8…17 16:42   回复此发言    
 

 
221 回复:玉碎宫门,很经典的文哦!  
 “你、你要敢再过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小太监知晓方才之举不过是偶图侥幸,较之真正的实力,自己根本禁不起对方的猛力一击,此时嘴上虽说得硬朗,心下已现虚怯,身不自主地慢慢后退几步,努力想摆脱对方投射下的大片黑云。  
“哼,谁会怕你这个小兔崽子?这次就让你瞧些真格的。”  
大太监语含威胁,眼露凶光,阴鸷地盯着眼前的这头小猎物,忍了一会儿,腹部痛楚渐缓,于是他缓缓站起身形,犹如传说劣性的恶鬼一般,狰狞着可怖的五官,故意张牙舞爪,加紧了对小太监的恫吓。  
小太监心知不妙,一双眼睛四处乱溜,企图找出一条逃跑捷径,无奈大太监在旁虎视眈眈,盯得实在忒牢,令他逃遁乏术,眼见对方来势汹汹,自己形如危卵,虑无可避,换作旁人恐已做了跪地求饶的孬种,不料他甚有几分血性,居然双脚微抖地挺起胸膛,硬起头皮愣充起好汉,决不肯先行低头服输,并且摆出了一副不好惹的架式。  
遇到此等场合,璎本不便亲自出面干预,然而见这小太监明知不敌犹敢挺身一搏,小小年纪饶富胆色,不觉心中暗自颔首,颇为激赏小太监的勇气。  
那厢大太监跨步上前,高举着拳头,卯足气力,正待重重落下——  
“住手——”璎猛然提气喝止,硬是从外挤入,教大太监的两只拳头倏地冰僵于半空。  
“谁?”大小两个太监闻声惊得跳起,怵然骇变了脸色,神情仓皇地连连举目梭寻周围,急欲找出开口之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宫里也有宫里头的规矩,等闲不许闹事,可是天长日久的,难保没有个口舌纷争。平日里,太监宫女们若在私下交恶,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被主子发现,谁也装作不当回事。  
靖王府虽不比紫阙宸池,宫禁森严整肃,毕竟不拟寻常人家,翠华府邸不同凡响,尤其是内苑里的宫婢寺宦侍奉着享惯娇宠的靖王,日常行事格外需要仔细留神,稍敢怠慢,生了差池,一旦被揪了出来,也不必细问是非缘由,少不得各打五十大板,一体了事。  
尽人皆知靖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手腕精明犀利,律下甚严,兼且近来新娶了王妃,性子益发难测,万一他们在此的这番厮打落入有心人的眼里,倘若间接传入靖王的耳中,他们简直不敢想像自己会遭遇到何等严厉的惩罚。  
靖王哟,多少文臣武将倾命于其股掌间,他们的这两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譬如蝼蚁。  
“美景当前,胜似画卷,实不宜放肆喧哗,本王的这份闲情雅致,没想到让你们两个东西给彻底破坏了……”  
曼语流珠,犹如风撩银帘,朗朗清音绕耳萦回,茂荫丛中翩然闪出一道蕴秀丰丽的淡影,衣若风荷,娇靥似莲,举投拽露无限风情,风华堪夸无双,直教人疑是那芙蓉枝上的花仙,或抑是潇湘水中的洛神。  
两个太监定睛看时,顿时唬得魂飞魄散,面若死灰,差点瘫成一堆。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哪是什么仙踪灵影,可不就是那位杀人不眨眼的美丽魔星?方才发生之事若教旁人遇上犹为则可,日后亦能强词辨白,怎料天不予时、时不予我,居然让靖王本人撞个正着,此时尚有何话可说?不如乖乖地俯首认罪,砌辞哀求王爷高抬贵手。  
“奴婢该死,求王爷饶了奴婢……”  
什么气焰、什么胆气全数化作没影子的泡沫,少了些豪情垫底,适才好勇斗狠的劲头也不知扔进了哪个角落,好象泄了气皮球似的,眉间戾气冰销,忙屈膝盖,就地跪成并肩一排,哥俩好不亲热。  
“饶了?你们究竟犯了何事?”璎盈盈笑道,眉间一片平和,端倪不出他是否当真暗中为此大加嗔恼。  
“奴婢不合擅起争执,不但坏了规矩,而且扫了王爷的兴头……”  
一情一节悉教靖王瞧了去,两个太监自忖无胆隐瞒,心下合计着唯有吐实一途,方能祈望从宽发落。  
真是的,刚才干嘛同对方那么顶真呢,大家退一步不就息事宁人了吗?  
“当本王全不知情吗?这也不是一次两次才发生的,往日你们在本王瞧不见的地方也没少兴风作浪,反正打了你们也不记得疼,笞责之刑可免,就你们二人一律罚俸三月以警效尤。”  
 
 
  
 作者: 221。10。12。*  2005…8…17 16:4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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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监的日子清苦,近不得色,养不得儿,注重钱财胜予一切,相较之下,罚俸尤重于体罚,三月辛劳一笔勾销,何异于剜了心头肉,不过王爷一言既出,他们怎敢有所抱怨,甚至嘴上犹要领谢恩典,宛若吞咽了黄莲,此时心中倒宁愿自己成了哑巴,有苦难述亦显得情理之中,哪堪比眼前光景,活教做了会说话的哑巴。  
璎并非视而不见笼罩他们二人一头的愁云惨雾,然念他们有错在先,理应略施小惩,当下自不在意,优雅地背转娇躯,衣带临风,目蕴莹怡,远眺一池荷塘,莲青如水。  
“你们两个都退下吧。”  
这点捻小事本就轮不到由璎亲自过问,即使亲眼目睹,亦无须劳他出头问罪,自有王府里的长史去教管下人的事宜,可他既然选于此时现身,多因不忍见小太监惨遭毒手,这般处置不过是顺便的附带而已。  
大太监唯唯喏喏,依命躬身而退,哪敢多停片刻,独留小太监一名仍旧保持跪姿,毫无起身之意。  
“怎么啦,对本王的裁决不服吗?”  
璎虽未回头观瞧,但聆得身后一串沉浊的脚步声仓促远去后再无动静,心中已然有数。  
“奴婢不敢。”小太监闻声答道,“奴婢只想再向王爷磕一个响头,拜谢王爷当日的搭救之恩。”说完,神色恭敬地磕下头去。  
“本王何时曾相救于你?”  
璎一皱秀眉,百思不得其解,他生平陷人颇多,罕有施恩之举,那小太监口口声声谢他恩德,一愕间,根本想不起来了。  
“今年初春,奴婢那个爱酗酒的老子当街要把奴婢卖掉,恰逢王爷路过,赐银解了围……”  
“哦——”一语点醒梦中人,璎终于想起隔帘曾见一男童当街待沽,一时恻隐心起,赐了他五十两纹银,原来竟是此子,“那你又怎么净身当了太监?”璎随口问道,并非有意触其隐痛。  
“奴婢的老子嗜酒如命,银钱很快便用完了,自然又打起奴婢的主意,贪图当太监的卖身钱丰厚,于是将奴婢卖进皇宫。”言下一片黯然,垂首不胜凄楚。  
天地有着一刹那的凝滞,万物于那一瞬敛止了声息,花弱禁不起风狂,只得无奈飘落尘埃,温暖的空气一下子清冷了许多。  
孽海余生,人间几多悲歌,小太监咽诉血泪身世,令人为之惊悚动容。  
命中遇上这种丧尽天良的父亲诚然三生不幸,出人投地空属痴梦,他年纪虽幼,但已知此身残缺,今后又谈何指望?万事皆是休矣。  
沉默半晌,璎旋过身来,一双灿目注落在小太监的身上,俏脸微侧,似有所思。  
“既然进了宫,你又为何在本王的靖王府出现?”  
“奴婢入宫日浅,苦无机会谒见王爷,之后不久,很幸运地被总管公公调拨到缥缈御苑充当一名小小杂役,及至王爷大婚,总管公公见奴婢手脚勤快,尚可差遣,于是就叫奴婢一同随王爷回驻靖王府。”  
那夜火烧缥缈御苑,火光之下似乎有一人最显情急,一马当先地冲过来救火,只是彼时夜色深沉,容颜模糊难辨,此刻细思,多半便是此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璎突然问道。  
“奴婢小苏。”小太监不假思索地答道。  
“小苏?”彩眉一扬,唇边笑意隐隐,“姓了‘输’可不好。”  
“奴婢原就是姓‘苏’的……”小太监不明璎调侃之意,大睁双眼,莫名所以地轻声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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