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钟 by 苏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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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钟 by 苏芸-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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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面,想起整夜睡不著只为了等一个电话,想起两个人在冬夜里漫步,对视时在心里铺天盖地蔓延开的幸福。。。。。。 
 他想到关远,整个人像是跌进了回忆的酒杯,在苦涩里甜蜜的微醺著。 
 再也不会有了,沈默对自己说,那种感情,这一生都再也不可能拥有了。 

 他一直坐到东方发白,然後起身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心里的郁结无法发泄,沈默发疯似的用冰冷的水把自己淋了个透湿,走出门才发现卧室亮起了灯。 
 沈默走进门,地板被他印上一排湿淋淋的脚印,陈扬已经坐起身来,坐在床头抽烟。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沈默想起自己调到汹涌的水流,带些歉意地问他。 
 陈扬看见他贴在身上透湿的睡衣,“你是穿著衣服洗澡的?” 
 沈默还没答话,陈扬已经走过来,夹著烟的手在他身上探了探。手是火热的,因为沈默浑身都是冰冷的。陈扬皱著眉不说话,那枝烟在他的手指间慢慢燃烧成灰烬,沈默也不知道在看哪里,两只瞳孔涣散,神情茫然。 
 陈扬忽然烟扔到旁边的盆栽里,用没受伤的左手半拖半拽地沈默弄到床上来。他费力地用单手解开沈默的睡衣,帮他把湿透的衣服脱掉,厚实的棉被压在两个人身上,仿佛撑起一个幽暗的、新的空间。 
 沈默的身体靠过来,冰冷的感触让陈扬微微打了一个寒战。他用没受伤的手环住沈默,像是抱著一块冰,沈默的全身都是冷的,连微微发青的嘴唇也是冰冷的。两个人的身体慢慢的贴紧,陈扬觉得那块冰仿佛正渗透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在那冰凉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亲吻逐渐热烈深入起来,他慢慢感觉到那块冰在变暖、融化,最後变得滚烫。两个人在床上翻滚交缠,沈默一反常态地凶狠起来,发泄般故意抓著陈扬的伤口,陈扬忍著疼,用没受伤那只手抱住他。 
 结束的时候,沈默汗水涔涔地倒在陈扬的胸口,嗅到一股淡淡的血味。陈扬的右臂上,血正点点斑斑地从纱布里渗出来,一片猩红。沈默松开手,手心也染上了淡淡的血迹。 
“对不起,”沈默低声说,语气里却并不带歉意,“我去拿纱布。” 
“别去了。”陈扬拉住他的手,微微用力的握了一下,沈默把脸枕在他肩膀上,开始反省起自己刚才的反常来。 
“对去起。”这次是真的对不起。 
 陈扬的左手插进沈默发间,温柔的抚摸著,“没事。” 
  
 窗头的闹锺尖利地叫起来,沈默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拍停了闹锺:“我得走了。今天要去训练,Fred只给了我两天假。” 
 陈扬还握著他的手没松开,“今天不用去了,你这两天出门也不太平。” 
“但是Fred──” 
“余金峰会帮你解决的,他这个老板也不是白当的,你放心好了。你现在出门去,记者、马斐中,你哪个都吃不消。何况你身体还没好。” 
 他说得很对,沈默无法反驳,只能点点头坐起身来。 
 陈扬放开他的手,“又去哪?” 
“买早点,快七点了。” 
 陈扬无奈地叹口气,“你怎麽还没明白,这几天我们都不能出门。” 
“但总得吃早饭吧?” 
“自己做好了。” 
 沈默惊诧地看著陈扬,“我不会做饭啊。” 
 陈扬用左手支起身体,裸露得上身美好得像一尊雕塑,“我会。” 

 沈默家里当然有厨房,厨具都是簇新的,十分齐全,但唯一有使用痕迹的只有水果刀和微波炉。陈扬动作熟练的架锅,从冰箱里找出材料,很快粥就在炉子上响著咕嘟声冒泡。 
 沈默坐在厨房的一角,十分不可思议地看著陈扬使用煤气、洗锅子。他连煎蛋的时候都是专心致志的,严肃的神情好象手里的不是锅铲而是核弹的开关。他把鸡蛋在锅沿上敲破,手势十分好看,然後蛋壳被遥遥抛进了垃圾筒,沿途划出的弧线竟然也美丽得像是艺术品。沈默过去一直难以把陈扬和厨房联想起来,但此时陈扬穿著自己的衬衫和牛仔裤,毛衣嫌小了,就松松系在肩上,这种打扮让陈扬难以置信地显得柔和起来。沈默觉得略微有些别扭──穿著他的衣服,站在他家的炉火边,这样一来好象陈扬已经是他家里的成员似的。 
  
 早饭很快做好,陈扬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以充当餐桌的桌子,於是两个人只能在客厅里吃早饭。沈默手忙脚乱地把茶几上的空可乐罐扔进垃圾筒,把盘子和碗端到空出来的地方。陈扬靠在门边看他忙活,带著种好笑的神情,“沈默,你没请人帮你打扫?” 
“你不是也没请。” 
 沈默随口说完这一句,两个人却都怔然了那麽一瞬间。话只是普通的话,但这种过於随意的语气,沈默从未在和陈扬的对话里使用过。沈默心虚似地看向陈扬,眼神里传递著这样的信息:就这一次了。 
 陈扬微笑起来,神色很愉悦,於是沈默知道他喜欢这样。他低下头去继续收拾茶几,陈扬看著他,觉得自己对“眼神传递理论”的认同又更进了一步。刚才那短到电光火石的一瞬,从沙发到门口的这段距离变成了两人的驿道,目光的使者一来一往,携带著海量的信息。 
 他们都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但至於理解了什麽,却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了。 
 陈扬做得饭味道很不错,除了中西餐的混搭让沈默混乱以外,他基本吃得很来劲。几天前买的面包被陈扬炸过,金黄酥脆,沈默戳著自己那份火腿煎蛋,决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扬哥,你怎麽会作饭?” 
“上学的时候练的。那时候我们经常在门口偷偷支一个锅炒菜,两个人守门两个人看锅。每次看门的老伯一上来,门口的人就给我们报信,然後我们就把锅藏到桌子下面去,等老伯走了再拿出来。” 
 沈默听得瞠目结舌,这样听起来,陈扬就和普通的青涩大学生一模一样。陈扬肯定年轻过,沈默第一次见到陈扬时他只有二十四岁,但那时他就已经十足的沈稳冷静,沈默难以想象他毛头小子般的模样。 
“沈默,你去过武汉没有?” 
“去过一次,做签售。” 
“几月去的?” 
“应该是冬天吧。。。几月记不起来了。” 
 陈扬放下筷子靠在沙发上,把左手垫在脑後,他望著窗外的样子十分闲逸,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应该春天去,那个时候武大的樱花很漂亮。” 
 沈默也不再吃了,放下筷子看著他,陈扬的笑容也很遥远,不大是会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倒像是从哪个人的回忆里借来的一样。 
“我在武大待了四年。这辈子最好的四年都在那里了。” 
 沈默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好在陈扬不需要他回答。带著一种陌生的、几乎是生机勃勃的语调,他径自说下去了,甚至没注意过沈默是不是在听。 
“武大的樱花很有名,沿路的两旁都是。整个大学是建在珞珈山上的,求知在武大,成材在珞珈嘛。走几步就是东湖,那个时候逃课了就去东湖,绕著湖一走半天。东湖上那种电瓶船经常是充不满电的,游客玩到一半没电了,就必须提早回来。。。我们就去找那商家理论,让他退钱给游客,有时候游客都走了我们还在那吵。吵著吵著有一次就动手了,武汉人打架很凶的,结果公安局就来了。学校给我们每人记了个过,我写了两万字的检讨给辅导员,学生干部也没得做──那是大三时候的事了,後来毕业的时候处分取消了,我们领了毕业证在食堂门口烧了堆篝火,没柴火,就是把大家不要的行李烧了。篝火旁边人越来越多,什麽都往火堆里扔,鞋啊书啊。。。现在想想,烧书真是挺过分的。後来东西都烧光了,好几个人把外套脱下来扔到火堆里。我们旁边是女生楼,我就喊了声:女生支援一下!结果女生从窗口什麽都往下扔,还有把整只皮箱扔下来的。烧了一会宿管的人来了,大家全跑了,那天晚上没几个人睡著的,早上四点的时候我还听见有人在楼道里哭。。。。。。我也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就去香港了。” 
 他去香港做什麽沈默并不完全清楚,但也不是完全不清楚。陈扬讲给他听的仿佛是一段毫不相干的故事,那个热血单纯的大学生他并不认识,也永远都认识不了。“过去”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悲哀的词语,别人的过去你永远无法明白,而自己的过去你是那麽清楚和怀念,却也永远都会不去了。 

 陈扬仍然看著窗外,太阳早已经升起来,北京的清晨灰蒙蒙的,陈扬的眼神却让人觉得,他在哪里找到了一小块湛蓝的天。 
“夏远他是同济的。他这辈子就没承认过武大比同济好,但他上学的时候总动不动就往我们这跑。那时候医大还没合并过来,他来了也就是在现在的一区二区。。。每年樱花开了他都来看,那时候游客多,我们学生会就在校门口卖票,十块钱一张。每次,每次他都借同学的学生证冒充武大学生,从我眼皮子底下逃票。我比他高一届,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我有很多机会遇见他,我不可能没遇见过他。。。但说起来真奇怪,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注意过谁,一点都没注意到。但等到我离开武汉七年以後,我在广州再遇见他──” 
 陈扬把手放下,坐直,终於看著是看著沈默在说话了,“所以说,时机真的很重要。” 
  
 这时的他又变回了沈默所认识的那个陈扬,回忆的魔力到此为止,从时光的魔爪里逃出来的过去也,只能在这个人身上存在那麽短短的一瞬间,那种天真的、遥远的单纯情感像太阳下的露水一般迅速地蒸发消失。时光在人身上打下烙印,就如同洗不掉的污渍,从细小的地方开始逐渐侵蚀,一步一步给人贴上桑沧的标签。 
 沈默点头,低声说,“我大概明白。” 
 那七年里,无论俞夏远也好,陈扬也好,两个人都发生了太多改变,改变的结果就是他们一见面就迅速地被彼此吸引了。沈默想,这也很平常,就像当初他见到关远就立刻被他吸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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