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同在整堂课上总是拿他那若有若无的飘忽的眼神扫拂叶非云,让人不知道他是在看众位学员还是在看叶非云,也让叶非云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自己的情绪。
青盟军校的学员构成中,其实大部分是像苏也这样有良好家教并当过一小段时间兵的人,无论是修养还是战斗,都有他们鲜明的搀杂着儒者气息的勇猛大气,刚柔并济;还有一小部分是行伍出身,类似林亚这样的铁血军人,强硬、直接和霹雳性格清晰地存在与他们的各个表现中,在他们眼中,没有中间色,只有爱、恨之分,只有敌、我之分,只有黑、白之分;最后一部分就是没有当过兵的纯粹的刚刚投笔从戎的青年,他们的身上,明显地刻着没有经历生杀的学者气息。
这三种人占了青盟里95%比例以上的学员,而像叶非云这种既没有正式读过书,缺少一点书卷气,又没有当太久兵,缺少一点林亚式的霸道气的人,实在难以找出第二个。
同学们对于叶非云这样的异类,在一开始显然有那么一些子看不上眼,论文不行,论武,似乎也稍微差了些,免不了要互相撩拨一下,比试比试。
顾同对于叶非云的偏心,任是班中五大三粗、行伍出身、神经粗大的老军人都看出来了,一个月中,原先连嘴都张不开说外文的叶非云,居然很快就能开始简单的对话练习,每次课后,顾同都会给叶非云使一个自认为谁也看不出来的眼色,然后在教官宿舍等叶非云,给他单独辅导。
顾同的眼色,对于常人来说确实已经够隐蔽,够不显山露水的了,可对于一群军人,特别是还有几个多年征战的军人来说,蛛丝马迹,都是他们善于捕捉的,他们练的都是在战场上一目数百米的精准眼神。
没过多久,顾同就被学员们堵截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原因无非是因为军人的好胜心态,什么事都想争个第一,倒也未必就在于补习一事上。
“顾教官,咱的外语也很差,这个,炮兵学、战车学、航空学……这些学科都是外国教官,都说的是外语,你也给咱们补补课……大家伙说,是不是呀?啊?”带头的自然是明显有威望的一个老军官。
顾同看了看他,恩,就是叫易道东的那个,十七岁参加革命,屡立战功,入学之前已经是个连长了。
顾同没有吭声,还是很温和地看着易道东,比起林亚这个蛮夫的气势和威风,还是稍逊一筹,是因为学员的原因?威胁不了,哼哼,是会反过来受制的。
“补课也未尝不可,只是,是一个一个来,还是大家一起补?是违反军校作息时间规定,用晚上睡觉的时间来补课还是挤占其他教官的课程时间来补课?”顾同言笑之间,掸了掸军服,仿佛抖去了众人射在身上的眼光,衬着背后的阳光,说不出的飘逸潇洒。
众人毕竟大多是当了很久的兵,耍嘴皮子工夫,无论如何是斗不过顾同这个游历丰富、见多识广的知识分子的,都呆楞在那里,句句在理的话,句句难以反驳,没人接的上话茬。
“那叶非云是怎么补的课?他怎么补,我们就怎么补!除非你不是给他补课了,而是干别的了!”自然有那一等不服气的鲁莽之人在人群里面高喊,惟恐没把顾同这个温文君子气着。
“呵呵,我是给他补课了,可那是因为我们是战场上共过命的兄弟,我利用就餐时间和我兄弟一起用哲文聊聊天,难道你们也要打扰?大家每天的时间都是要按照军校的作息表严格执行的,又有谁能违反?”顾同脸色一板,话音也有了一些凌厉的味道。
“还不滚!难道要我去请军政处长么?!”叶非云不知什么时候赶来了,手里还端着两盒子饭,显然是打了饭后久等顾同不至赶来的。
毕竟还是学员,还是军人,明白了这俩人的关系,易道东也觉得没有纠缠的必要,哼哼着笑了几声:“非云兄弟,何必这么大火气?我们也只是想多跟顾教官交流交流而已……”
“交流是这般围堵交流的么?你们把顾教官看成什么?是地主老财请的私家西席,还是县太爷请的帐房幕僚?可以随意任由东家指示安排?”叶非云难得发作,眼光激暴如同剑光,看得顾同想收回当初对林亚说的那番话:……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
众学员散尽之后,顾同仍旧有些神游海外,一脸的不可置信模样,如冠如玉的脸上,就差没写着:你小子什么时候染上林亚那厮的脾气了?
顾同自己都没意识到,凡是和林亚接触时间稍微长一点的人,都会被他感染,被他同化,他就像一个大染色缸,被他揪近的人,都要带一身林亚色的皮回去,就连他,也不例外。
军校内的生活忙碌而简单,一切都是很规律、很程式化的,撇开初入校时的短暂不安,叶非云适应的很好,可能是因为年纪轻,容易接受新事物的缘故,在短短半年后,叶非云就确立了自己各科成绩优良、班级第一的地位,与各位同学间相处也越来越和睦融洽。
就连易道东这样的旗杆性人物,也在和叶非云接触之后被他的坚忍打动,是的,乱世,需要叶非云这样认定道路,坚决前进的人,他或者现在不够强,但加以时日,他的精神足以支持他成为最强。
没有了林亚在身边的顾同,反而更加刺激叶非云不断地想起林亚的狂放和豪情,每天比别人早起两个小时的叶非云,从来都不肯间断他的体能训练和武术练习,操练场上永远有一个角落,属于清晨时的叶非云。
相对的平静打破在秋末时分,公国东北的河中省军阀成一民、刘正泓背叛革命,投靠了正在荀洲发动灭绝人寰的种族屠杀的哲国,并与各地的封建残余势力勾结,妄图建立又一个可以称王称帝的封建王朝。
哲国是个军事科技大国,有着先进的军事装备和军备力量,在荀洲大陆上,正依靠他们先进的科技水平,掀起腥风血雨。
成一民和刘正泓借着投靠哲国,用尚国西边的沙瀚省换回了哲国永久的不断绝的武器供应,虽然那些武器也只是哲国淘汰下来的低杀伤性武器,可对于被世界各强国实行武器禁运政策的尚国军队来说,无疑是一个强有力的军事支持。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公国没有实力推翻伪成朝政府,还是因为觉得哲国迟早会带领铁甲军队统一整个荀沂大陆,还是因为建立又一个可以称王称帝的封建王朝的诱惑力太大,成一民和刘正泓在接收到哲国军方的意向后,甚至没有犹豫几天,就倒向了叛国叛民的道路,他们秘密签署卖国条约的时候,离盛颂之的离去尚且不到百日,真正的尸骨未寒。
第二十章 誓师北伐
成一民和刘正泓在河中省盘踞时日已久,占据着纵川山脉和永灵山脉之间厉江以北罕有的平原地带,浈河自西向东流经河中省中部,带来丰沛的雨水,肥沃了万顷良田;东北接被东氏国渗透军力的山阴省,东南邻国父盛颂之家乡山阴省,正南接公国首都所在的东川省,正西面对伪成朝政府控制的中原省,也就是东氏国中原军势力所在。
河中省军事位置已经不能用重要来形容,是十分重要,重要到,失去这一块地区,公国政府的首都,东阴,就没有了战略纵深和防御体系的倚仗,重要到,失去了这一个省的地方,公国政府在厉江之北,将岌岌可危,将很容易丧失厉江之北的控制权。
当日盛颂之在时,凭借高企的威望和兼容并纳的胸怀,说怀柔也好,说招安也好,至少在形式上让成一民和刘正泓统归公国政府治下,虽然仅仅是名义上的,却至少也不是敌人,而今,失去了盛颂之的弹压,成一民和刘正泓居然趁举国革命志士悲痛之际,将东、南可击公国政府大本营,正北可出恨海讨东氏国,正西可袭伪成朝政府的上佳战略要地,就这么生生从尚国大版图中分裂出来,还将尚不属于他们的沙翰省也“卖”给了哲国。
青盟学员的愤慨之情可想而知,盛颂之总统留下的遗训还在操练场上飘拂,“国土未全,革命未成,吾辈同仁,尚须努力,望吾后人,矢志不渝”。
青盟人又如何能忘记盛颂之总统在建校典礼时说的:“……我们今天要开这个学校,就是要从今天起,把革命的事业重新来创造。要从这个学校内的学生做根本,成立革命军……
诸位同学,就是将来革命的骨干,有了这种好骨干,成立革命军,我们的革命事业,便可以成功,如果没有好革命军,尚国的革命,还是永远要失败……
所以今天在这地开这个军官学校,独一无二的希望,就是创造革命军,来挽救尚国的危亡!我们要拿先烈做模范,要拿先烈做模范,就是要学革命党,要学革命党的奋斗,有和革命党的奋斗相同的军队,才叫做革命军……”
盛颂之殷殷期望的眼神仿佛穿越了不同的物界,俯瞰着青盟,所谓总统——明流的作壁上观的态度,已经实实在在地背叛了国父盛颂之的遗训,革命人如何能让尚国再分裂?
青盟军校的校长宗政呈彻夜难眠,很快就作出决定:趁成一民和刘正泓政权未稳的时候,绕开这个虽未明确改弦易辙却尸位素餐的明流政府,以青盟军校教官几学员为骨干,组建北伐革命军,誓师北伐。
宗政呈是在凌晨3:17分时写下的北伐令,清晨5:30时,却已经发现全校在校的教官和学员都已经在操练场整齐地列好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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