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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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精选-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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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阳二县,佥署孟州判官事,又知新郑县,通判泾州、庆州,知怀州。以庆 
历五年三月十四日卒于官。 
     赵元昊寇边,围定川堡,大将葛怀敏发泾原兵救之。君遗怀敏书曰:“贼 
举其国而来,其利不在城堡,而兵法有不得而救者。且吾军畏法,见敌必赴 
而不计利害,此其所以数败也。宜驻兵瓦亭。见利而后动。”怀敏不能用其 
言,遂以败死。刘涣知沧州,杖一卒不服,涣命斩之,以闻,坐专杀,降之 
密州。君上书为涣论直,得复知沧州。范文正公常荐君材,可以居馆阁。召 
试不用,遂知怀州,至期月,大治。 
     是时,天子用范文正公,与今观文殿学士富公,武康军节度使韩公,欲 
更置天下事,而权倖小人不便,三公皆罢去。而师鲁与时贤士,多被诬枉得 
罪。君叹息,忧悲发愤,以谓生可厌而死可乐也。往往被酒,哀歌泣下,朋 
友皆窃怪之。已而以疾卒,享年五十。至和元年十有二月十三日,其子材葬 
君子河南府寿安县甘泉乡龙涧里。其平生所为文章六十篇,皆行于世。子男 
四人,曰材、植、机、桴。 
     呜呼,师鲁常劳其智于事物,而卒蹈忧患以穷死。若子渐者,旷然不有 
累其心,而无所屈其志,然其寿考亦以不长。岂其所谓短长得失者,皆非此 
之谓欤!其所以然者,不可得而知欤!铭曰: 
         有韫于中不以施,一愤乐死其如归。岂其志之将衰?不然,世 
     果可嫉其如斯。 

…  8…

                          文安县主簿苏君墓志铭 

     有蜀君子曰苏君,讳洵,字明允,眉州眉山人也。君之行义,修于家, 
信于乡里,闻于蜀之人久矣。当至和、嘉祐之间,与其二子轼、辙,偕至京 
师,翰林学士欧阳修得其所著书二十二篇献诸朝。书既出,而公卿士大夫争 
传之。其二子举进士,皆在高等,亦以文学称于时。 
     眉山在西南数千里外,一日父子隐然名动京师,而苏氏文章遂擅天下。 
君之文,博辨宏伟,读者悚然想见其人。既见,而温温似不能言;及即之, 
与居愈久而愈可爱;间而出其所有,愈叩而愈无穷。呜呼,可谓纯明笃实之 
君子也! 
     曾祖讳祐,祖讳杲;父讳序,赠尚书职方员外郎,三世皆不显。职方君 
三子,曰澹,曰涣,皆以文学举进士;而君少,独不喜学,年已壮,犹不知 
书。职方君纵而不问,乡闾亲族皆怪之。或问其故,职方君笑而不答,君亦 
自如也。年二十七,始大发愤,谢其素所往来少年,闭户读书为文辞。岁余, 
举进士再不中,又举茂材异等不中。退而叹曰:“此不足为吾学也。”悉取 
所为文数百篇焚之,益闭户读书,绝笔不为文辞者五六年。乃大究六经、百 
家之说,以考质古今治乱成败、圣贤穷达出处之际。得其粹精,涵畜充溢, 
抑而不发。久之,慨然曰:“可矣”。由是下笔,顷刻数千言,其纵横上下, 
出入驰骤,必造于深微而后止。盖其禀也厚,故发之迟;志也悫,故得之精。 
自来京师,一时后生学者皆尊其贤,学其文以为师法。以其父子俱知名,故 
号“老苏”以别之。 
     初,修为上其书,召试紫微阁,辞不至,遂除试秘书省校书郎。会太常 
修纂建隆以来礼书,乃以为霸州文安县主簿,使食其禄,与陈州项城县令姚 
辟同修礼书。为 《太常因革礼》一百卷。书成,方奏未报,而君以疾卒。实 
治平三年四月戊申也。享年五十有八。天子闻而哀之,特赠光禄寺丞,敕有 
司具舟载其丧归于蜀。 
     君娶程氏,大理寺丞文应之女。生三子:曰景先,早卒;轼,今为殿中 
丞直史馆;辙,权大名府推官。三女皆早卒。孙曰迈、曰迟。有《文集》二 
十卷,《谥法》三卷。 
     君善与人交,急人患难,死则恤养其孤,乡人多德之。盖晚而好《易》, 
曰:“《易》之道深矣,汩而不明者,诸儒以附会之说乱之也;去之,则圣 
人之旨见矣。”作《易传》,未成而卒。治平四年十月壬申,葬于彭山之安 
镇乡可龙里。 
     君生于远方,而学又晚成,常叹曰:“知我者惟吾父与欧阳公也。”然 
则非余谁宜铭?铭曰: 
         苏显唐世,实栾城人。以宦留眉,蕃蕃子孙。自其高曾,乡里 
     称仁。伟欤明允,大发于文!亦既有文,而又有子。其存不朽,其 
     嗣弥昌。呜呼明允,可谓不亡。 

…  9…

                           南阳县君谢氏墓志铭 

     庆历四年秋,予友宛陵梅圣俞来自吴兴,出其哭内之诗而悲曰:“吾妻 
谢氏亡矣。”乞我以铭而葬焉。予未暇作。居一岁中,书七八至,未尝不以 
谢氏铭为言。且曰: 
     吾妻,故太子宾客讳涛之女,希深之妹也。希深父子为时闻人,而世显 
荣。谢氏生于盛族,年二十以归吾,凡十七年而卒。卒之夕,敛以嫁时之衣。 
甚矣,吾贫可知也。然谢氏怡然处之。治其家,有常法,其饮食器皿虽不及 
丰侈,而必精以旨;其衣无故新,而浣濯缝纫必法以完;所至官舍,虽卑陋, 
而庭宇洒扫必肃以严;其平居语言容止,必怡以和。吾穷于世久矣,其出而 
幸与贤士大夫游而乐,入则见吾妻之怡怡而忘其忧。使吾不以富贵贫贱累其 
心者,抑吾妻之助也。吾尝与士大夫语,谢氏多从户屏窃听之,闲则尽能商 
榷其人才能贤否及时事之得失,皆有条理。吾官吴兴,或自外醉而归,必问 
曰:“今日孰与饮而乐乎?”闻其贤者也,则悦;否,则叹曰:“君所交皆 
一时贤隽,岂其屈己下之耶?惟以道得焉,故合者尤寡。今与是人饮而欢 
耶?”是岁,南方旱,仰见飞蝗而叹曰:“今西兵未解,天下重困,盗贼暴 
起于江淮,而天旱且蝗如此。我为妇人,死而得君葬我,幸矣。”其所以能 
安居贫而不困者,其性识明而知道理,多类此。呜呼,其生也迫吾之贫,而 
殁也又无以厚焉!谓惟文字可以著其不朽,且其平生尤知文章为可贵,殁而 
得此,庶几以慰其魂,且塞予悲。此吾所以请铭于子之勤也。 
     若此,予忍不铭? 
     夫人享年三十七,用夫恩封南阳县君。二男一女。以其年七月七日卒于 
高邮。梅氏世葬宛陵,以贫不能归也,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润州之某县某原。 
铭曰: 
          高崖断谷兮,京口之原!山苍水深兮,土厚而坚!居之可乐兮, 
      卜者曰然。骨肉虽土兮,魂气则天!何必故乡兮,然后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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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陵县至喜堂记 

     峡州治夷陵,地滨大江,虽有椒、漆、纸以通商贾,而民俗俭陋,常自 
足,无所仰于四方。贩夫所售,不过鱐鱼腐鲍,民所嗜而已;富商大贾皆无 
为而至。地僻而贫,故夷陵为下县西峡为小州。 
     州居无郭郛,通衢不能容车马,市无百货之列,而鲍鱼之肆不可入。虽 
邦君之过市,必常下乘掩鼻以疾趋。而民之列处,灶廪叄Ь抟煳唬皇抑
间,上父子而下畜豕。其覆皆用茅竹,故岁常火灾。而俗信鬼神,其相传曰 
作瓦屋者不利。夷陵者,楚之西境,昔《春秋》书荆以狄之,而诗人亦曰蛮 
荆。岂其陋俗自古然欤。 
     景祐二年,尚书驾部员外郎朱公治是州,始树木,增城栅,甓南北之街, 
作市门市区;又教民为瓦屋,别灶廪,异人畜,以变其俗。既,又命夷陵令 
刘光裔治其县,起敕书楼,饰厅事,新吏舍。三年夏,县功毕。某有罪来是 
邦,朱公于某有旧,且哀其以罪而来,为至县舍,择其厅事之东作斯堂,度 
为疏洁高明而日居之以休其心。堂成,又与宾客偕至而落之。 
     夫罪戾之人,宜弃恶地,处穷险,使其憔悴忧思而知自悔咎。今乃赖朱 
公而得善地,以偷宴安,顽然使忘其有罪之忧,是皆异其所以来之意。 
     然夷陵之僻,陆走荆门、襄阳,至京师,二十有八驿;水道大江,绝淮, 
抵汴东水门,五千五百有九十里。故为吏者多不欲远来,而居者往往不得代, 
至岁满或自罢去。然不知夷陵风俗朴野,少盗争;而今之日食有稻与鱼,又 
有桔柚茶笋四时之味;江山美秀,而邑居缮完,无不可爱。是非惟有罪者之 
可以忘其忧,而凡为吏者莫不始来而不乐,既至而后喜也。作至喜堂记藏其 
壁。 
     夫令虽卑,而有土与民,宜志其风俗变化之善恶,使后来者有考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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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舫斋记 

     予至滑之三月,即其署东偏之室,治为燕私之居,而名曰画舫斋。斋广 
一室,其深七室,以户相通,凡入予室者,如入乎舟中。其温室之奥,则穴 
其上以为明,其虚室之疏以达,则栏槛其两旁以为坐立之倚。凡偃休于吾斋 
者,又如偃休乎舟中。山石■崒,佳花美木之植列于两檐之外,又似泛乎中 
流,而左山右林之相映皆可爱者,故因以舟名焉。 
      《周易》之象,至于履险蹈难,必曰涉川。盖舟之为物,所以济险难而 
非安居之用也。今予治斋于署,以为燕安,而反以舟名之,岂不戾哉!况予 
又尝以罪谪,走江湖间,自汴绝淮,浮于大江,至于巴峡;转而以入于汉沔。 
计其水行几万余里。其羁穷不幸,而卒遭风波之恐,往往叫号神明以脱须臾 
之命者,数矣。当其恐时,顾视前后,凡舟之人非为商贾,则必仕宦。因窃 
自叹,以谓非冒利与不得已者,孰肯至是哉!赖天之惠,全活其生。今得除 
去宿负,列官于朝,以来是州,饱廪食而安署居。追思曩时山川所历,舟楫 
之危,蛟鼍之出没,波涛之汹歘,宜其寝惊而梦愕;而乃忘其险阻,犹以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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