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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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1期-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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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识你妈祁老九厂他笑着说。
  “我识你祁老九的先人!”
  他骂—句,往积金面前逼—步,他学积金,也抬起手,往积金脸上戳了—下。
  “老子想打架!积金你驴识的龙子想跟你打架!你打不打?都怕你哩老子不怕你!老子就想跟你打架,你敢不打龙子掐死你厂
  积金没有打,他把程家的老三老四盯着看了半天,好像不认识他们一样,半晌才咬着牙说,“等着我有种的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驴识的你们等着我广积金边退边说,退到一丛蒺藜那儿,就车转身去,绕着老坟园的篱笆走了。
  苫布看着积金的背影,说,“坏事了,尤布你把祸闯下了!你把惹不起的人惹了!”
  尤布说,“我没有惹他,是他驴识的耍惹我们!驴识的真是太嚣张了!他,他让我等着老子就等着,我看他驴识的能干个甚!”
  苫布说,“他去喊人了,多半个村子都是他们祁家的人,一人—口唾沫,都能把我和你淹个半死‘,咱还是躲—躲吧!”
  尤布说,“咱们的地不浇啦?往哪儿躲?躲过了今天能躲过明天么!三哥咱今天不躲,他喊人咱也喊,咱们不能再躲了!咱们也有四兄弟,还有六个女婿哩!站成一排也顶天立地哩!”
  苫布心里说,六个女婿,老的都六十岁了,还有,像柴三番那样的孬种,也能算个人么?苫布跟王祥和三番说事情原委的时候当然没有这么说,他只说了顶天立地,没有说孬种,他看见三番气喘吁吁从后面追来了,后面还跟着个芒种,他的气就消下去了一些,他刚才真是气坏了,他真是替他的妹子难过,倘若不是出了那个事,他如花似玉的妹子怎么会给了他!他—个定西穷山恶水跑出来的盲道,房无一间地无—垅,到马莲窝子的时候就像个要饭花子,是老程家收留了他,还给他成了亲,让他捡了天大的一个洋捞,如今有家有业了,倒跟老程家隔得像个陌生人似的,这二年还经常给妹子脸色看,时不时地要阴阳怪气一下,好像心里落下甚病根了!苫布心里就冷笑说,也不看看你那副屎里头挑扁豆子的穷酸样!你驴识的定西盲道也配跟我妹子阴阳怪气、扯眉瞪眼?就是她怀了别人的种跟了你,也是你的造化,你有本事你把我妹子的肚子摘大了么!天底下最无用的一个熊人,还跟有恩于他的人拿板作调,真是不识抬举!太不识抬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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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苫布从三番院子出来的时候,气得一直这么骂,他真后悔听了王祥的话,屈尊去叫了这个孬种。现在他的气平了些,他见三番到底还是跟来了心里就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没有给三番好脸色,他给王祥讲了事情的起因,拧眼瞪三番一下,说,“你来就来了,还带上娃子干甚?你指望芒种给你壮胆呵!”
  “我不叫他来,是他自己要来的,不信你问问他驴识的是不是自己要来!三番说,他又抬起那根细棍,朝芒种挥一下,做出要打的架势。半大小子就往后面跳一下,躲闪着说,“三舅你不要怪我爹,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恨老祁家的那些熊人!我拿弹弓打那些熊人,我和乱球说好了的,我们躲在杂木林子里拿弹弓打他们!”
  “乱球没有来,我没有让他来,”王祥说,“芒种你也回去,大人们的事情娃娃们不要掺和!”
  苫布也说,“回去回去,芒种你赶快回去!你娃要听话呵,回去吧赶快回去!”苫布说的时候认真看了芒种一眼,这—眼让他有些泄气,半大小于长得实在太像老祁家的那个人了,不说五官眉眼,单是那一头猪鬃,马莲窝子的众人也都能对号入座,心知肚明。也难怪呵,小时候看不出来,越大越像那个人,瞒谁都瞒不过去的,他们像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柴三番又不是个泥巴人,他能不落下心病么?
  苫布想到这里就更不想让半大小于跟着去了,去了真是要长老祁家的威风了,于是就沉下脸来,要芒种立马回去,芒种认真地看了一下三舅的脸,很是严厉,就知道不能再往前跟了,只好就地坐在路边的沙地上,眼巴巴看着三个大人往祁家坟园那边去。
   。到疙瘩地那儿,他们和他们的大姐夫徐有多走在了一起,徐有多整六十岁了,满头的白发,腰弓背驼,扛着一柄铁锹,边走边咳嗽,喉咙里好像有层出不穷的浓痰,发出拉风箱般的声音,看着都让人难受。在路的那边,走着老祁家的三个连襟,后面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人,三番看是索万超,就放心了一些。这些人都肩扛手拿的带着动武的家什,大家都大眼瞪着小眼,不说话,都往老坟园那边走。
  老坟园那儿的人越聚越多了,但站得泾渭分明,粗看一眼,老祁家的来了三十多个,兄弟九个,来了七个,村里的杂姓,都叫他们九纹龙,九金刚。程家这边,有程家的老大苔布、老二箕布,几个女婿,还有长成了大人的几个膀大腰圆的孙子,每个人手里都操着锹锄刀斧棍棒,大家都黑着脸,虎视眈眈,怒目相向。也有一些看热闹的杂姓,在远处圪蹴着。太阳像个白球在天空悬着,庄稼地和远处的旷野,传来鸟雀寂寥的呜叫,空气里蒸腾着艾蒿草浓烈的怪香。好像等的人差不多了,两边的人开始嘈杂起来。先是打嘴仗,评理。老祁家的人好像有些理亏,毕竟是轮到老程家浇水,你把人家的水截了浇自家的地,你有什么理呀!老祁家就抓住水冲了祖坟做文章,但这理由好像也不太充分,因为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坟地里没有进去多少水,他们的老祖宗那儿,还是干干的,这就让老祁家的人气壮不起来。理亏的和理直气壮的打嘴仗,占不到上风,那些觉得理亏的就想打退堂鼓,这时候把众人吆喝上来的积金不干了,他就从人群里跳了出来,他跳到了前面,拿眼睛冲对峙的人群里扫了一眼,就盯住丁老程家的五女婿,他要捡个软柿子捏一下,就盯住了三番。打蛇打七寸,定西盲道就是老程家的七寸!
  “你个驴识的!你拿根讨饭棍子做甚?”
  积金说,他脸上笑着,笑得让三番有些毛骨悚然。他就往后退了一步,慌忙说,“我不做甚,我不做甚,我就来看看,我来看看!”
  “你想看甚哩,你个龟头子赖呱子你说你想看甚哩!你想看老祁家的热闹是不是?你自家还不够热闹倒跑到老祁家祖坟上来看热闹?你知道铂  积金说着就把手伸进裤档,脸上笑着,摸索—阵,用手指夹出—根粗毛,一根琥珀色卷曲的毛,然后举起来,在三番脸前晃,说,“你看见了吧?你就是这个东西,不是东西的东西!”
  三番就觉得气短起来,涨红了脸说,“你欺负人哩,积金你怎么这么欺负人哩,我就来看看,我又没有做甚,我什么也没有做,你就这么羞臊我哩!”
  积金又笑,还回头朝众人笑,笑得前仰后合的,指着三番说,“你也知道羞臊!你驴识的也知道个羞臊!三番你驴识的真耍笑死人了,我都快要笑死了! ”
  积金让自己狂笑—叫阵,一些人也跟着笑,好像都很心领神会,传染开来,几十个人一齐大笑,越笑越响,有人居然把眼泪都笑出来了。积金等大家笑够了,伸出嘴,把手里的那根毛吹掉,然后拍拍手,忽然就阴了脸,说,“这儿是我们老祖宗睡觉的地方,你驴识的也敢跟着吵嘈!你知道我们的老祖宗在这儿睡了多少年了么?”
  积金伸出黑巴掌,亮一下手心,又亮一下手背,五指像树杈一样,就那么亮了两下。
  “一百多年了!你驴识的贼盲道才来几天,也敢在这里胡喊乱叫!”
  积金的黑巴掌没有抽回去,而是横着往三番的瘦脸上猛掴过来,三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黑巴掌义猛地掴了回去。
  三番被捆得眼冒金星,人就像风中的芦草一样,晃了起来。
  但积金的脸紧接着也被狠狠地搁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像喝醉了洒—样,趔趄了起来。
  捆他脸的人是尤布,小手又快又狠,尤布吼着,“狗识的你太欺负人了!太猖狂了!打呵死这狗识的!”
  程家的大孙子坎坎早气红了眼,尤布一喊,他就抡起锹,朝积金砍了过去。积金旁边的积厚、积德也举起锹锄乱抡起来,队伍立刻大乱,两边的人—拥而上,胡抡乱砍,打成一片,吼喊声、骂声、金属撞击声以及惨叫卢搅成一团,黄尘乱滚,暗了天日。
  祁姓人多,但人多势众十白拼命,老程家和杂姓平日受够了窝囊气,今天义被人欺负成这样,个个义愤填膺,敢于拼命,尤其可怕的是尤布,打红了眼,打柠了脸,左冲右突,铁锹乱摊,见谁砍准,吼叫声像豹子,—身肌肉像铁疙瘩,他脸上好像没有仇恨,也没有愤怒,只有亢奋,他亢奋得淋漓尽致,吼得像唱歌,脸上好像在笑。
  “这狗识的疯了!疯了!疯了!”
  有人这么喊。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老祁家的人就且战且退,到村长积斗赶来时,他们都退到坟园了。
  积斗站在那块泅湿的地方,鹰眼亮亮的,他是老祁家九兄弟中的老五,他的样子很是威势,他看出来了,再打—下去,为光是头破血流,肯定还要出人命,他还看出来了,今天老祁家占不了上风,老祁家来的人多半都往后缩,这是由于底气不足,这样,人来得再多,也不—定能打得过人少的。
  所以,他就站在了老坟地边那块地方。
  他说尤布,“你狗识的真疯了!”
  尤布这时站在渠埂上,他喘着粗气,他过了一把打架的瘾,脸上还在笑着,但是盯住看积斗,他不会再往前迈一步了,那里是异姓旁人的地方,祖先们歇息的地方。’
  积斗认真仔细地看着尤布,尤布笑得十分蹊跷,打得头破血流还笑,他看了几眼,好像看出点什么。
  
  “尤布,我看出来了,你狗识的没有疯,你就是活得腻味了!我说得对不对,你狗识的就是活腻味了!”
  他又朝两边的人说,“你们都他妈的活腻味了!所以你们就玩起命来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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