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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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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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保穿一身草绿色军官服,佩了中校牌牌,武装带,东洋刀,完全是国民党军官打份。他站在队前讲话:“诸位弟兄!我们是新建单位,穷得很,但本团主要部分在路东,由我爱人苏小姐统带,很富,以后调剂一下就不穷了,别怕没饭吃。我们是民军序列,国军那些规矩可以不要,你们管蒋委员长叫什么,在我这里都不犯忌。我本人无党无派,新四军和桂军好的东西我们都学,当然不是照搬。你们对我可以随便些,叫我团长、营长都行,叫我小关我也应,我只要你们服从我的命令。”
  他的话说得兵们哈哈大笑。
  李长山在桥上喊:“桂方代表马上就到,梅老跟罗司令请关团长参加接待!”
  “别抬了,长山,我就是个新兵营长。”天保答说,“我要开个短会,15分钟后去。”
  桂方来人了,连官加兵30余人。他们距池城半里地时,骑马的一同下马,相跟着走来,士兵们牵着马跟在后面百步之外。这批官儿里最大的是个少将,30余岁,中等个子,丰满而不过胖,五官清秀,白净儒雅,不大像军人,倒像文人。他姓谭名岳字汉峰,是桂方48军138师副师长,在广西军里也确实是个文化将军,在战场上也是精明强干的指挥官。跟在他后面的是邱光的外甥副官区亚容、蒙高佬、莫德成。还有一位青年少校,个头不高,面色微黑,他叫张乾,外号黑崽,是钢七军长张淦侄子。
  他们走到西街口,梅老和罗炳辉迎过去,区副官给双方一一作了介绍。原来谭岳和老罗是熟人,北伐初期谭岳是李宗仁军先头连长,曾和罗炳辉营长一起行动两个月。两人出身经历不同,当时相处很融洽,在此时此地相逢,两人都很高兴,谭岳叫老罗老营长树清兄,老罗叫他汉峰老弟小谭连长。寒暄过的,谭岳道:
  “光阴似箭,弹指便是一十三年,我们的罗老营长不仅成了名将,也发福得如此这般。”
  “是蒋委员长让我发胖的。”罗炳辉乐呵呵地说,“在江西,他悬赏要我脑袋,出价八万大洋,我是穷光蛋出身,这多钱怎么花嘛,这不就成了大胖子啦!”
  “罗老将军还这么爱说笑。”谭岳也笑了,“中国内乱,实在不好,我也反对。所以现在对党派关系,我取超脱态度,刚刻了新图章,改名谭超然。”
  “我就怕你超然不了!”罗炳辉不笑了,“这次日寇占池城,我第二天才晓得。当时我指挥的部队在含山一带,打电话问邱光怎么办,他说桂军有三个团同敌人全力作战,我信了。直到昨天早上情况还没解除,我把老八团紧急调来过,等我赶到,乱弹琴!这件事我都超然不了,你还往哪里超?还有梅家湾事件,蒙团牺牲这样大,你是桂方将军,连个态度也没得?”
  “我真不晓得这些事。”谭岳脸上有些不自然,“我住舒城,邱处长急电调我来指挥反扫荡,我昨夜赶到定远前指,一切都已成了过去。现在528旅调回定远城,定远以东由民军同新四军活动,我们负责警戒淮南铁路。”
  罗炳辉瞪大眼睛:“淮南铁路上鬼子是秃子头上毛,稀稀拉拉就那么几根,不是你警戒他,是他要警戒你。”
  谭岳只好哈哈一笑,来回答老罗的豪爽批评。
  梅老伸手作让客状:“此处非谈话之所,到接待处再说。本来,接待汉峰这样高级将领,该贴欢迎标语,池城被糟踏成这样,只好一切从简。”
  一行相跟着向东街走,走到桥上,天保队伍已不在桥下,他大概不愿人家看那个不像样军容。街上老百姓仍在忙碌,人来人往,对这群官儿似乎不热情。到了桥上,谭岳问梅老,天保可在这里?梅老问他怎么认识天保的?谭岳说他是在上海抗战时认识天保的,在一起作战40余日,两人关系不错。徐州会战前期,谭岳还是138师412旅旅长,曾两次过淮寻找天保未遇,一直是憾事,天保这年余遭遇,他是从熟人处零星听来的,他为天保不平,说:
  “这个小关确有不凡之才,也为国家立过殊勋。真没想到他会碰上那多不幸。”
  接待处设在街东头一座大庙里,也是梅老临时办公地点,街里住处人家要整修房子。庙的前院有些人在忙着开追悼会的事,也有些乱。一行来到后院正房,有人在这儿侍奉汤水、烟茶,梅老以主人身份要来客分桌而坐,随便些。待到各人面前斟上茶,会抽烟的点上烟,区副官来到梅老与罗炳辉面前,毕恭毕敬地说:
  “我舅舅在等廖总司令一份什么急电,有关善后诸事,请谭副师长先来听听罗老将军和梅老伯意见。他说他保证听从两位前驱之安排。梅家湾事件,他说真是一场误会,他收到过蒙团长一封信,说燕婶已经把事情包下了,他让我代表他向梅老伯致谢。”
  梅老笑道:“我就料定他不会来,所以连夜修复了电话站,好让他的代表及时和他通话。不过我没想到汉峰会来,这事头绪杂乱,你个谭书呆子恐怕还难应付哩。”
  谭岳倒坦然一笑:“有树清兄在,我不怕。”
  罗炳辉不抽烟,手端茶盏,说道:“梅家湾事件,我和叶军长也收到了梅夫人的信,凡涉及到我军的,我们宽谅了,邱光将军总是我们老朋友嘛。对于是国军内部事务,我们不干预,蒙团前梯队壮烈牺牲,是全民族的光荣,我和老八团代表本党本军参加安葬仪式和追悼会。”
  “谢谢树清兄的豁达大度。”谭岳起身与老罗握手,然后对梅老说,“共方风波熄了,我们五战区内部的事好说,一切听从你老吩咐就是。”
  “听我吩咐?”梅老也站起来,表情很严肃。
  “邱处长是这样交代的。”谭岳答说。
  “那好,这一!”梅老竖起一个指头,“梅家湾事件我不深究,邱处长也不许再干这种糊涂事。”
  “谢你老,当然不会再有此类难堪事。”谭岳应着。
  “这二!”梅老又竖起一个指头,“日寇屡犯池城,你们避而不战,搞得桂军声誉一落千丈。蒙团牺牲重大,当然可惜,可他们为全桂军挽回了面子。这样,整个广西部队都会认为蒙团是桂军的骄傲,蒙杰是三桂英雄,各部队都会为蒙团开追悼会,谁也拦阻不了,也不能拦阻。战前,蒙杰让高佬把大官子弟悉数带出险地,他们家长都是军政两界权要,都会广造舆论,颂扬蒙杰。蒙杰本人是黄埔四期生,他的同学遍布全国,那些黄埔军官也会认为蒙杰是黄埔英雄,舆论份量更重。蒋桂之间,素有夙怨,蒋的为人你知道,某些方面确实是个出类拔萃人物,他会借此抬高黄埔生地位,抢先厚抚蒙团的。如果,桂军上层就此负上了千钧之荷,再加上广西同胞情绪,我看,德邻(李宗仁)与健生(白崇禧)也不那么好应付这个局面吧?”
  “这个事情……”谭岳挠头,他大概没想到那么多。
  “这三!蒙杰既是民族英雄,为国捐躯,厚抚他的妻儿和弟弟,也是理所当然。
  “这四!蒙团前梯队是在池城英勇牺牲的,桂方当局如何善后,安徽人三千万双眼睛都在看着。廖磊的省主席还能不能当得下去,驻皖桂军还能不能住得下去,就看桂方上层对这件事怎么处理了。”
  谭岳重重哺一口气,对区副官说:“你给邱处长打电话请示办法,事情复杂,我当不了这个代表。”
  区副官刚站起来,罗炳辉又叮嘱他:“告诉你舅舅,40岁的人了,不能还那么毛手毛脚的。作为老朋友,老实讲,我真为他担心。好了,我不插手你们的事,中午一起到我那里吃饭。”他说罢出庙而去。
  梅老又交代区副官:“告诉你舅舅,我不打算轰他走,做事不会做绝,彼此都自爱些吧。”
  区副官去了电话站,屋里气氛很沉闷。
  罗炳辉出了庙门,天保刚好来到,因道:“小谭让老梅逼得透不过气来了,你去调剂一下空气吧。”
  天保笑笑,向后走去。他走进大庙后院,谭岳跑步迎出来,抓住天保双手,表情激动:
  “老弟,一别近两年,你还是老样子。以后慢慢谈,我答应给你写的字,也裱好带了。”
  他俩进屋,莫德成也很高兴地迎过来,介绍天保与蒙高佬、张黑崽认识一下,互通“久仰”,然后各各坐下。谭岳给天保斟茶拿烟,一面喊卫士拿字。字,拿来了,一幅中堂配一副对联,展开来看,那一手工整的颜体字,写得很漂亮。中堂是岳飞的“怒发冲冠”篇,对联是:“但得金戈破虏去,何须马革裹人还。”
  天保收下礼物称谢:“副座不以职位参差见弃,天保高攀了。我这几天太累,休息过来写篇功夫字回赠。”
  谭岳邀请道:“天保,到412旅当团长去吧。梅老德高望重,从者如云,不乏军事人才。”
  天保笑道:“我曾师事陈毅,谭兄无忌否?”
  谭岳大方地一笑:“我只要人才,不立党禁。”
  梅老半笑半认真地说:“汉峰别挖我墙脚呀!我这个第二团主力在路东,战斗力不比钢军弱。”
  这时小蒙进来,没哭,表情当然沉痛。谭岳、莫德成、蒙高佬和张乾少校,都围住小蒙说些安慰话,也都流了泪。小蒙对谭岳他们说,多亏梅老和罗司令相助,烈士棺木上午可以备齐,午后,安葬仪式和追悼会同时同场进行。罗司令说要防止敌人破坏,烈士应分散安葬,池城陵园是象征性的,蒙杰真墓也不放在这里……
  谭岳他们听罢,表示感谢梅老和罗司令,然后请小蒙坐下,大家同坐一桌,讲整编的事。
  21集团军补训团3200人已到定远城,清一色的广西人,参加过武汉会战,很有战斗力。邱光要该团团长带300人,加强到当地第12游击纵队,余者连同莫大队、蒙团余部加一个土著营分编为两个团。蒙团保持原阵容,高佬接手团长,另一个团叫安徽保一团,莫德成任团长,任务是警卫“邱指”。蒙高佬和莫德成都邀小蒙去做中校副团长,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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