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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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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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晚间,滨淮大队接到一份“路西战报”,天保指挥自己大队和莫团两个广西营,在滁县近郊伏击出扰日军获胜,毙敌50名。这一下关中校在路西名头很响,但也更难离开池城了,罗司令要他掩护,邱光还要他把门哩。日军再也不敢轻易进犯桂军,天保也不再和桂军搞联合行动,在经营自己大队。刘颖听罢消息叹息道:
  “天保过不来,苏祝周这只榻旁虎,何日能除?”
  “他只能算一只狗。”祝娟笑道:“我们对外是民军第二团,天保是团长,他已经答应了邱光,放下私仇,不打苏纵队,我们就不能打了。留这只狗在,对于掌握邱光动向,推动闵子玉前进,倒有好处,所以狗也有用。”
  祝娟在养伤,一天,两天,又是10天下来,她也恢复得不错,只是还不能剧烈动作。这天下午接到闵子玉专员亲笔信,称祝娟为大妹,说来日他亲领三位记者来,一男二女,两们女记者一是《大公报》的,一是美国人,男记者是《中央日报》的,却是个中统特务,“大妹”要预作准备。专员公现在对滨淮大队简直倚若长城,不光是打仗,他是既怕戴红帽子,又怕担顽固派恶名,只有祝娟能帮助他应付这种尴尬局面。
  第二天上午九点,祝娟和刘颖在村头迎客。客人来到,闵专员给双方作了介绍。特务记者姓高,外表文雅,长相也不俗,彬彬有礼,自称28岁,浙北人,大学未毕业为家境所迫才干了本行。《大公报》女记者24岁,苏南人,姓刘,说她曾见过天保,还拿出天保在她小本子上写的赠言,以示言之不妄。那位西洋女士已有30大几岁了,而人家自称姑娘,姑娘真假不必深究,照洋人习惯,还得叫她小姐。洋小姐讲一口天津话,为了工作方便,取个中国名,唐霞。在村头上主客认识一下,然后进村,村民们虽然第一次见“女洋鬼子”,因为事先做了工作,也无人围观看稀罕。
  客人被领到祝娟住处厅堂,医务所临时派两个女兵当招待,照顾客人洗漱,刘颖领两位女客到房里方便一下,然后一同落座。桌上烟茶水果全有,洋小姐会抽烟,也爱喝茶,闲话数语,祝娟起立致辞:
  “诸位远道而来,我们不仅是欢迎,而且感到荣幸,想不到我们这点小队伍,会惊动大报和外国朋友光顾。然而可惜,我们的事不好报道,因为我们这个队伍是原南京战区独立支队残余发展起来的。我们的苦难经历,诸位大概知道,那些事不能宣扬,所以,我们对于诸位之到来,仅仅是欢迎加荣幸了。”
  闵子玉一听就着急,抢先表示态度:“要报道,要报道,他们是记者,懂得新闻与政治关系。”
  姓高的男记者说:“贵部经历,我们当然有所知闻,不过我们此来之目的,是采访苏小姐今次战役功绩。”
  祝娟欲笑不能的说:“我本是女学生,没有李支队的悲惨遭逢,我怎么会领兵打仗?”
  闵专员忙说:“大妹,有外国人在,说话注意点,他们来采访今次战斗,怎么作文章,不用管他。”
  祝娟道:“你是这次战斗总指挥,就宣扬你吧,你是委员长学生,宣扬你,文章也好写呀!”
  姓刘的女记者说:“我们是专来采访苏小姐的。闵专员也要宣扬,敌后专员像他这样,也是难得的好人。”
  刘颖道:“好人难为呀!若不是有本大队在,加上湖淮地区多种势力并存,他这专员早让人家搞掉了。”
  闵专员不愿在外国人面前讲中国内乱,建议只讲这次战斗,莫言其它。这次战斗轮廓,记者们都已了解,现在就是提些具体事问祝娟。又是姓高的先问:
  “今次战斗干得漂亮,只是起因还不甚明白。那个什么五河游击大队,不过是共方组建的喇叭队,游而不击,扩大影响而已。他们是八路序列,不思华北守土,擅自南下劫掠,骚扰地方。对这样的喇叭队,闵部某支队去增援,乃指挥官间私交使然,苏小姐冒大险而入围,以致牵动了闵专员全部兵力不得不援,这就很难说得通。”
  “高先生,”祝娟勉强地笑笑,“请先把事实弄清楚,五河游击大队正因为只击不游,未能量力而行才被围的。从军事角度看,他们是错误的,而他们敢于同强敌死打硬拼精神则是可敬的。至于哪一方,哪一土,我们不管,谁抗日我们就支援谁,这方面,闵专员是最好的证人。”
  “苏小姐襟怀,令人敬佩。”姓高的说话越发带有挑衅性,“你这样做大概是关中校传授的统战策略。关中校兄弟不曾谋面,听说很受陈毅器重。”
  “你说我们是共产党更好,国共合作,当共产党也不犯法!”祝娟脸色变冷了,“天保去江南考察过,在新四军做过临时团参谋长,只相当于国军少校团副,可他在冷欣那里做过副旅长,在忠义救国军做过前敌指挥,以此相比,谁最器重他?要说以大局为重就是什么统战策略,共产党先驱就不是马克思,而应当是蔺相如。”
  闵专员圆场:“大妹,高先生对你敬佩,言多必失,不必当真,让外国朋友说吧,高先生也说累了,歇歇。”
  洋小姐倒是记者说话习惯:“站在女性立场,我很想听听苏小姐与关中校爱情生活,你受了重伤,他离你也不太远,不来会你,从爱情逻辑上无法理解。”
  “小姐,”祝娟友好的对她说,“你会讲中国语,可惜对中国没作深入了解。中国历史悠久,同时又苦难重重,没有仁人志士之牺牲奋斗,中华文化早就消亡了。所以,中国自古就有爱国传统,我和天保都是立志献身于国家的人,祖国命运才是头等大事。这些话好像是唱高调,而我们就是这样做的,我和他相距不太远,但都在岗位上,战士离开了岗位就不是战士了。这,就是我们的爱情生活!贵我两国文化不同,遭逢不同,风尚也不同,我只能作这些回答,很难满足你的要求。”
  刘小姐道:“这就是当代中国式的爱,高尚的爱。”
  开饭了,席间不谈政治,客人也都吃得酒足饭饱。饭后,记者们提出要在这里住两天,再采访些生动事例。刘颖代表主方表示欢迎,但不许谈党派问题,只能讲抗日。高记者又要祝娟谈谈华中局势,祝娟知道他还要诱诈点什么,也无须回避,便如实答说:
  “目前江淮之间苏皖两省境内,桂、韩两大军事集团总兵力30余万,不是抗战而是争地盘,争夺热点在津浦线至大运河,即所谓路东区。这片地方有人口400余万,原是富庶之区,再闹下去,地方就被搞烂了。近闻外间传言,说是罗炳辉将军要到路东来,老百姓讨厌韩军与桂军内乱,都盼罗将军早来呢。”
  姓高的问:“罗胖子是共军司令,小姐不怕赤化?”
  祝娟扳起面反问:“请问,官方报纸是否还把八路军叫共军?你所谓的赤化,又是什么意思?”
  “休息,高先生喝多了。”闵专员把姓高的拉到西套间,关上门,埋怨道:“我对你讲过,这个队伍特别能打,对政府方面虽有怨气,毕竟不是共方武装。你是怎么搞的?满口战前警察讲话习惯,这只会给政府惹麻烦!”
  祝娟和刘颖把两位女记者领进东套间,刘小姐关上门才说,他们是廖磊派人护送到梅家,再到池城访问了小蒙,没让邱光知道。说罢掏出一封信给祝娟,说明道:“天保君的信,我俩见天保君是瞒着高某人。这位美国女士是斯诺先生介绍来中国的,到过延安,不用戒备她。”
  天保的信不长,内云:“……我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暂不能去看你,罗支队东进后,相聚有日也。两位女记者皆进步分子,当以挚友待之……”
  祝娟看了信,再与两位女记者热情握手,那位美国小姐唱开了:“多梭米多,米发梭拉梭……”
  她唱的是《新四军军歌》曲谱,祝娟、刘颖和刘小姐一同和着她唱,曲调雄壮而又优美,四个人越唱越高兴。然而,她们歌声都很低很低,门窗还得关紧。
  滨淮大队杜参谋长还是小青年,杜聿明的堂侄,挺能干,今天可着了慌。他跑来把祝娟和刘颖喊到前屋,报告道:“那个八路第三大队突然来把咱们驻地包围了,看样子来头不善,想动家伙哩!”
  祝娟双眉紧锁:“恼火,实在叫人恼火!”
  小杜道:“打又打不得,跑也跑不了,闵专员跟记者们又在这里,怎么应付哩?”
  祝娟答复道:“小杜去叫我们政工室主任,快去找对方政治处主任,今天乱子得由他们主任出面解决。嫂子向闵专员他们做点解释,我来迎候老大哥团长。”
  小杜说的这支八路军是鲁西来的,有3000余人,其实是个大团。八路军发展快,番号繁杂,局外人根本弄不清他们的序列关系。这个第三大队已来此月余,政委因病未来,团主任带教导连联系游击队,团长带主力活动。团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政治上是个二杆子,祝娟被围时他没按令增援,另去拔踞点,打了胜仗也有伤亡,就强编一支游击队,人家不服,跑,他追,双方都是八路军武装,倒互相“游击”起来。昨天下午,团主任赶来,制止了团长胡闹,也给祝娟来了信。原来团主任在“12·9”运动时是南下请愿学生代表之一,同祝娟认识,信中说,团长姓鲁,办事鲁莽,请祝娟帮他们消除不良影响。没想到这个老大哥部队今天又鲁莽到这儿来,事情当然不好应付,尤其在今天。然而,现在的祝娟已经有能力敷衍这种尴尬局面了。
  鲁团长来了,年约三十上下,个头不高,派头可不小,带兵12名,全背着手提式冲锋枪,从大门到厅阶放了五道对哨,还剩二兵跟进厅来,祝娟起身相迎,先自报姓名身份,而后烟茶款待,表情半冷半热:
  “团长阁下来,不曾预告,招款欠周,还望包涵。”
  鲁团长渴了,喝两杯茶,抽烟,说话完全是上级口气:“你们这个小队伍不错嘛,咹!一个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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