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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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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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又一次发挥起冲锋,还没接近半塔街区又被反击下来了,一退两公里,全缩在一片河滩上。沈其人叹口气,问:
  “349旅总共打了多少来回啦?”
  “共冲锋87次,今天已进入作战第6天。”参谋官拿着《阵中日志》报告说:“半塔所以以攻不下,是罗大胖子带病上阵,玩命地督战。”
  “呜呼!”沈其人喝一杯水,坐在小凳上回想这几天作战经过,一面检讨自己指挥上有无过失。他的指挥序列内共有16个建制团。一线部队是三个旅,九个团,分南、中、北三个集团,南集团是所谓梅兰芳部队独立第六旅附六合常备团,共四个团,8000人,由翁达中将指挥,用一个团向东狙击可能西援的陶勇之苏皖支队,主力缠住对方老八和15团;北线是盱眙常备旅加两个县地武,约5000人,由秦旅长指挥,任务是打垮对方第10团,前出至苏家圩以南,监视桂军;中线是349旅的5000人,攻占半塔后,前出到自来桥,准备迎击桂军。做到这一步,再投入二线部队,同谁打,打不打,依势而定。
  二线部队是33师全部加江苏常备第五旅,还有五个县地方武装,约近两万人。这些队伍最靠前的距半塔还有35华里,都还没有动用,要防桂方的“左东进”。
  战役是3月21日拂晓,突然发动的,除了南线攻下竹镇,150华里正面上,互有进退,纠缠不下。沈其人曾派人过火线探虚实,派出的人一个也没回来。打到这般时候,他脸上的青皮早已累成了灰皮,弄不清对方虚实,下一步棋没法走。昨(25)日晚,他挑选取一个有侦察经验的少校团副,带五名精干侦探潜过火线,现在还未见人回。
  “师座!”参谋官呈一份电报给沈其人。电报是翁达发来的,内云:“我已最后查明,陶勇已西移半月……”
  沈其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老也攻不动,原来苏皖支队也压在我正面上。翁达这小子真昏,这么大的军情变化,他到现在才查明!他随即口授电文:“电告韩总部查问立煌方面,邱光从昨天中午就和我中断联络,是何原因?”
  韩总部复电来已经临近中午了,大意是说路西已在全面混战,双方伤亡均很惨重。刻“邱指”率参战桂军与刘少奇部血拼,详情不明……
  “好!猴子东进不成,四支队也东援不了,免去我两块心病。”沈其人倒高兴了,“命令349旅暂停进攻,传令二线部队准备加入战斗。”他这么交待了,回到村里去休息。村里有兵无民,他觉得太乏,喝一顿好酒,上床休息,竟然睡得很沉。
  他不知睡了多久,被人推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屋里灯烛通明,说明又是夜间了。副官领两个便衣汉子站在床前,恰是那少校团副带去的五名侦探中的两位。沈其人一骨碌爬起来,急促地问:“团副呢?”
  “他为了查明大纵深有没有伏兵,带两个弟兄向西潜深水去了。共军火线上警戒太严,咱们是后半夜爬过去的,回来也是挨到半夜才钻过来,还让人家暗哨打死一位弟兄。”一个侦探这样报告说。
  “半塔以西,共军兵力到底有多大?”沈其人问。
  另一个侦探答说:“火线那边压根儿没有后备部队,就是教导大队守在半塔街上。”
  “你们辛苦了,休息去吧,亡者抚恤从优,活人赏钱加倍。”两个侦探走后,沈其人下床,举烛看地图,想了想,作出这样判断:老罗看中线稳住了,趁349旅精疲力竭,带老八团会合陶勇吃翁达去了。这真是天赐之机,擒王制胜,此其时也,该动用二线部队了。至于韩总部态度,到这骨节眼上,可顾不了那许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军人凭战功吃饭,打了胜仗,眼睛都会说话。他主意已定,看看表,已是子夜一点,对副官说:
  “传令二线部队立刻动身,午前到齐,合力会攻半塔。为麻痹对方,349旅再后退一公里。”
  其后他想这想那的挺兴奋,也不想睡了。天快亮时,翁达发来一份急电,略谓“……昨夜,我原用于阻击陶勇之17团突遭共军包围,死战得脱,仅余600余人逃回旅部。经反复查询,来敌系叶飞纵队,该部原在扬州以东,来得突然,我事先毫无所知。由此,我南线已呈崩溃之势,六合常备团本是苏北沭阳帮会武装,竟无令自溃,逃向苏北。刻本旅仅18团勉强可战,另两团皆成空架,为保本旅一脉之存,弟唯有收容残部,先行北移,祈兄谅之……”
  “他妈的翁达这小子!”沈其人手捧电报,呆若木鸡,没副官扶着,他准会摔倒,这一意外情况,真叫他受不了。他坐回床沿。想啊,想啊,忽又跳起来,叫来几个幕僚,急促地说:“叶飞长途远来,疲师也。命令翁达就地牵制叶飞,二线部队全部向南,求歼叶飞数千疲兵!”
  僚们纷纷奔出去传令,乱哄哄地忙到上午八点,电台联络不上,大概受令者全在行军途中。沈其人又叫改派通信骑兵,又加上两条:“一,决不准翁旅后退;二,拦六合常备团,军官全免,士兵补入33师。”
  忙罢,沈其人吃饭,吃的什么,没在意,一心想着歼灭叶飞哩。吃了饭,坐着抽烟,有人喊报告,他漫不经心地应声:“进来!”人,进来了,恰是沈其人25日晚间派出侦察的那少校团副。这人此时是泥头泥脸,一身化妆出探的破旧便衣,已被撕得遮不往身体。他走进屋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沈其人报告说:
  “我已经穿过火线,打马快跑,离咱们师部还有五里地,碰上人家三个埋伏哨,晦气!我掏枪就打,撂倒了一个,另两个夺下我的枪,把我从马背上拖下来死打,追问我打哪儿偷来四支队的马。他们全是五支队教导大队的老兵,从马屁股火印,认出了马是四支队的。我谎说自己是长工,无意中拾到一支枪一匹马,想卖几个钱使使。他们不信,又打我,我趁他们有一个人去抓马,一头拱倒了对手,跳下山洼撒欢子往回跑。跑呀跑,跑的我直尿裤子,差点跑炸了肺,乖乖,老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苦!”
  沈其人越听越烦:“你没头没脑说些什么!什么四支队的马?叫你去侦察,没叫你去偷马,颠三倒四,罗里罗唆,吓坏神经了么?”
  “我是吓得不轻,神经坏没坏,不知道哩!”团副坐下,自己动手,连喝三杯酒,歪着他那被打得鼻青嘴肿的脸,摆出一副滑稽怪相,“我在自来桥姓李的财主家,冒充他家长工,从四支队一个老伙夫班长嘴里了解到一些情况,就偷了他们三匹马,和那两个弟兄一同逃来。谁知没出街就让人家发现了,陶勇亲自带一个骑兵班来追我们。陶勇声音我熟,就听他喊:‘妈妈子的!坏人在我警戒线里偷走四支队三匹马,还了跌(得)!’他们追,我们逃,陶勇跑在最前头,大刀甩得呼呼响,还妈妈子妈妈子的骂。我这匹马好,跑得快,他们两个落在后头,出街不远就让人家追上了。我就听到那山东人叫声爷,扬州人喊声嗲,都去了外婆家。乖乖!陶勇这家伙……”
  “给我从头讲,这么乱七八糟我听不懂!”沈其人烦躁地敲一下桌子,“四支队怎么会在自来桥?陶勇是苏皖支队司令,防区在仪征,到那去干什么?”
  那团副再喝一碗茶,伸手在脸上抹一下,汗水、泥水和血水混为一片,人便是显得格外滑稽,倒也喘息过来了。他接着说:“别急,师长,25号夜晚咱们摸过火线,天明以后看不到他们后备部队,我就派三个人回来报告。我带那两个死鬼在半塔西10里外小山群里钻,钻了一天,什么队伍也没有。我不明白,咱们这几天仗是怎么打的呢?为了查明情况,昨晚偷了三头驴,我们骑上打驴死跑。跑了两小时到了自来桥街头上停下,坏了,人一下驴背,三头驴全扒下了,吭哧吭哧地,12只蹄子哆哆哆哆,好像表演抖蹄子技术似的。急得我喊驴兄弟,驴大哥,一直喊到驴老太爷,就没一头肯赏脸站起来,三头驴全跑炸了肺,伸直了腿,后来……”
  “你原来是个油腔滑调的家伙!”沈其人虽然烦。也被逗得苦笑一下,“别乱扯了,说正经的,简要些。”
  “是!自来桥本是我方嘉山县政府所在地,我是想到李大户家找周县长的,谁知三天前周县长的队伍就垮了,只剩几十人逃往路西南区。后来,共军设营队到了,我就冒充李家长工,帮他们烧水、做饭。四支队那个伙夫班长是个胡子老兵,湖北佬,看我穿的破,真把我当长工了,就跟我啦呱,想叫我参加新四军。据他说,他们集中主力在路西连续作战,把邱光的队伍全打垮了。打完仗,他们还休息一天,以后分头过铁路,昨晚在自来桥会合。他的话我当然不全信,可是,不一会儿胖老罗、陶勇,还有四支队啥司令都来了。罗、陶二司令全认识我,我赶紧跑出来,乖乖!满街都是兵。娜米斯骑着马边跑边喊,问四支队,五支队,苏皖支队都到齐了没有?我也趁那阵乱,会齐了两个便衣弟兄,偷了四支队三匹马,谁知看马的一咋呼,陶勇就追出来了……”
  “中了,中了!”沈其人有气无力地说,“不用再讲什么了,咱们可能中了人家的计。你虽然在表演滑稽戏,到底也查明了重大军情,论功行赏,亘古皆然,349旅之697团团长重伤离职,我任命你为697团中校团长,文字命令明天补发,去吧!”
  探子头儿升官赴任去了,沈其人坐着不会动,他弄不清罗、陶部队何时西进的,邱光失败了为什么不通报他?只有一点是肯定的,姓邱的真有个“左东进”,关天保所言不妄。那么,唔……
  一阵枪声把沈其人从麻木中吵醒,跟着就有个参谋官跑来报告:“叶飞队伍来了!他们打散了我698团一个小哨,径直开往半塔,看样有5000人,街上放炮仗欢迎哩。”
  “来得好快呀!”沈其人恐慌了,“速令349旅准备随前指向淮北转进!再多派几组骑兵,传告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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