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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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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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坚决地闭上了眼睛。

    我的心情很快平和下来,经历了生死别离,好像一切都对我可有可无。鲜花虽
然娇艳,它终有凋零的时候,爱情虽然美丽,但也无法换回生命。

    既然死神拒绝接纳我,我还是决定健康地活下去。

    柏裴铭对我像一个遥远而又虚幻的梦,我拼命追赶,也无法抓住它离去的脚步。

    我的病情大有好转,医生满意的笑容如实地向我传达了这一信息。

    谢荣增来看我,他能念及属下一场,我还是颇感欣慰。

    他没多说什么,坐在我床边,用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我。

    “好好养养,不用惦记上班。”

    “公司里有新的动作吗?”

    “维持常态,修养生息后再掀高潮。”

    “我怕是力不从心了。”

    “怎会,病好后,我还另有重任。”

    “无故旷工,不开除我?”

    谢荣增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我怎么舍得。”

    我也毫无意义地笑了笑,走出公司大楼,更多的时候,并没有完完全全地把他
当老板看待,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谢荣增宽厚地摇了摇头:

    “你一定在想,女人到底头发长,见识短。”

    谢荣增撩了撩我的头发:

    “你的头发未见比我长。”

    我笑了:

    “我很感动,还能为感情而弃生命如敝屣,也许我已经做不到。”

    我低下头,心里茫然一片,我

    所做的,也只是当时的冲动,当时的激情。

    “见识短不要紧,不过,我可不愿再见你这样。”

    “不会了,永远。”

    谢荣增起身,叹了口气:

    “你能这样想,我放心,不过,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生命的意义惟有存在才能体现。”

    谢荣增走了。

    出院以后,接到了李维平的离婚协议,我懒洋洋地把它推在一边,自由对我已
不再重要,我心里没有期盼。

    打定主意在事情有眉目之前,不与柏裴铭作任何联系,我让康健转达了我的意
思。

    但我也不知道我所谓的眉目是什么。

    李维平一个接一个电话,催我办手续,这还是他的老脾气,认定要做的事情,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哪怕做完后,接着便无休无止地后悔。

    在他的执著面前,我一向是败将。

    办手续那天,我发着高烧,李维平无意体恤我的健康状况,我没有通知云妮和
曲颖,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约定地点。

    外面下着大雨,这在初秋是很罕见的,天气骤然转冷,出来前多加了一件厚厚
的外套,还是浑身发抖。

    手续办得很快,没有几分钟,我们便走出了大门。人与人的关系真是简单到家,
几分钟前还受法律保护,神圣而不可侵犯,几分钟后便形同陌路人,谁生谁死,都
与对方无关。

    我让出租车在门口等我,李维平替我关上车门,道了一句珍重,我没有力气多
看他一眼,倒在后座上,昏昏沉沉过去。

    醒来的时候,浑身暖洋洋的,酸疼的四肢轻松了许多。

    “您的车里还挺暖和的。”

    司机回头看了看我:

    “你看看我。”

    我才发现他满脸是汗。

    “看你冷得发抖,我开足了暖风。”

    司机脸上的汗水,令我惊愕,也令我羞愧,令我为前一段时间的看破红尘而无
地自容。

    下车时,我想说几句感激的话,竟然张口难言,连最最简单的感情都不能明白,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退烧后,我坚持要上班,云妮见拦不住我,也只好随我一意孤行。

    谢荣增看见我,没有多问,交给我一大堆材料,让我准备下一个题目,我感激
他的安排。

    一直没有给柏裴铭去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以肯定康健已经告知了他,
关于我的一切情况。

    我和云妮又像以前一样,朝九晚五地进出公司大楼。每天早上,云妮照常端来
热气腾腾的咖啡,中午有空,我们也忙里偷闲地逛逛附近的百货公司,好像一切都
与往常无异,只有我们心里明白,曾经发生了什么。

    柏裴铭来电话时,我正埋头钻在材料堆里,听到他的声音,竟有一种不真实的
感觉,握着听筒,说不出一句话来。说“十年生死两茫茫”,有些夸张,可毕竟过
去的故事已随曲颖的一声尖叫,而远远地留在了医院带血的床单上,虽然擦不掉它,
但我也带不走它。

    “你还好吗?”

    “还好。”

    “身体好吗?”

    “和以前一样,不死不活而已。”

    “还是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我哼了哼,没有下文。

    “当心点。”

    “我会的。”

    “今天是情人节。”

    “我知道。”

    “我刚拍完照片回来。”

    “是吗?”

    “街上有好多人,亲亲蜜蜜的,让我觉得很美好。”

    我又哼了哼,心里惶恐而茫然,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心口像堵了一块东西,让
我不能张口。

    “你在干什么?”

    “看资料,准备下一个节目。”

    “那我不打扰你了。”

    “好吧,再见。”

    我不想这么冷静,可我不由自主地冷静地挂下了电话。

    我并不希望这样,可我不知道该和他怎样往下走。

    几天后,收到柏裴铭的来信。

    好像从未这么久没联系过。情人节那天在外面,发现街上的女孩子突然都变得
非常漂亮,整个城市在雨中弥漫着亲昵的气息。当时的感觉很怪,对这些漂亮的女
孩子心生无限感激,回来很想跟你聊聊,很想听听你撒娇,很想跟你说声“我依然
爱你!”可话筒两边的我们,不知为何突然间变得那样冷静、客套,当时心里一沉,
我受不了你那种若无其事的冷静,那种故作轻松状。我很在意,也让我知道,你也
很在意,好吗?

    还记得那首《孤独难眠》吗?我常嘶哑着嗓子唱的。

    想着你的黑夜,想着你的容颜,反反复复孤枕难眠。

    裴铭

    泪水打湿了信笺,我跑出办公室,躲进机房,痛痛快快地放任自己哭一回。这
是出院后,流得最多的一次眼泪。

    擦干脸,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近日来堵在胸口让我窒息的那些东西不胫而走,
心里畅快而又明晰。

    走回办公室,拨了电话给他。

    “我看到你的信了。”

    “读后感”

    对着电话,我又开始流泪。

    “对不起,那天我不想那样,只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觉得好像一切都已经
两样……”

    我说得断断续续,直至泣不成声,可这抽泣里,连我都听不出了哀怨的成分。

    “别说了,我喜欢你的笑脸。”

    我们很快见面了,柏裴铭正好有一个短短的假期。

    长久的拥抱之后,从他晶莹闪烁的眼光里我读出了他狼狈的激情,也明白了我
无力抗拒这份感情。

    为了不让眼泪继续往外流,我又把头死死地埋进了他的胸前,好像除了拥抱,
我们已无话可说,无事可做。

    我抛开手头所有的工作,和他厮守在一起,看电视、散步、数星星,然后便是
躲在公寓里无休无止地对着看,

    看得我哭,看得我笑。

    他没有让我离开他,我也没有让他离开我.

    也许女人永远可以分为两种,相信平平淡淡和渴望轰轰烈烈。也许,我只能属
于后者。我对那些为了财富、安定和一切实实在在的理由来安排余生的同类们,心
生敬佩,我为她们的冷静而心折。

    而我也许像一条鲸鱼,一条永远离不开大海的鲸鱼,没有爱情,便只有枯萎。
我深信天长地久,深信生生死死,深信纠缠一生的情感,深信荡气回肠的一吻,足
以支撑人生全部的苦难,这样的信念,生死都无法阻挡。

    我常常会在一阵激情与冲动过后,望着他安然入睡的神情,苦苦地问自己,为
何而爱,又爱为何?这个问题自始至终围绕着我,也许凡事本无因,而又偏要自寻
烦恼地追问个究竟。

    曲颖从一开始就惊奇我的故事,竟会和柏裴铭一起着陆,曲颖太了解我,也就
不知道,柏裴铭的柔和、宁静、生性淡泊不足以我心为之所牵,神为之所动,连我
自己也迷糊起来,一贯争强好胜的自己,一贯崇拜成功的我,怎么会为他痴迷得不
能自己。

    我不知所以地苦笑一下,伸手轻轻地拂了拂他散乱的头发和熟睡的面容。

    也许辉煌与光彩早已被我看过,也许平凡才是生命的真谛;也许只是疲倦后的
休憩,也许,养精蓄锐后,我又会不甘心这样的平淡相向。

    说到底,我需要安宁,而柏裴铭恰能给我,说到底,感情的事,谁也想不明白,
局中人也罢,旁观者也罢。我不知道,也不打算强行计算感情得以延续的周期。

    读过太多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真实的抑或书本上的,也做过十几年如临其境
的美梦,而当它果真到来的时候,也明白,惟一想得通的,只有一句话,感情原本
无章可循,无规律可言。

    我只知道,我喜欢这种静静相对的安宁,喜欢心里不被浓烈的情感挤压着,催
逼着,喜欢他无语的凝视,喜欢无所事事地厮守一天。

    至少目前如此,我没有足够的智慧与精力去预测未来。

    他没有再次表白娶我的意愿,可我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一事实,踏踏实实地等
待走到他的身边。

    假期结束,他又回到他的岗位上。

    除了每天的电话外,我们也会在稍稍空闲时,书信往来,像所有刚刚恋爱的情
人一样,为偷偷递上一张字条而面红耳赤,暗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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