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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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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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声更加猥琐。

    曲颖忍不住站起身来,我一把拉住了她。

    “不必管她们,她们也就这些乐趣。”

    “一群长舌妇,奇怪她们的丈夫如何度日。”

    “有人议论总是好事,说明我还是个公众人物。”

    “我看你是伤心昏了头。”

    “其实她们说的也是事实,既然做了,有什么不能让人家说的呢?”

    曲颖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怜爱和关切。这样
的眼神才可以摧垮所有的坚强,其实人并不怕数九寒天的严酷,怕只怕凛冽的北风
中那朵绽放的腊梅,它会软化人的武装,唤醒心中被遗忘的那份温情。

    “准备怎么办?”

    “先休一段时间假,然后再重整旗鼓,等待东山再起。”

    “到我们这儿来吧,这儿有你迷恋的大海,我这段时间不太忙,而且云妮也很
想你。”

    我说出自己的打算后,康健在电话里陈述了足够的理由。

    “不用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让你们看到健康的我。”

    “雨烟,听我说,云妮说……”情急之下,康健总改不了辞不达意的老毛病,
好像又看到他挣红一张脸,辩解着什么。

    “雨烟。”

    话筒里传来了云妮软软的声音。

    “云妮,你好吗?”

    “我很好,很幸福,只是见到你会更幸福。”

    这种露着明显讨好痕迹的话,到了老实的云妮嘴里,也由不得你不信。

    “什么时候结婚?”

    我避开了话题。

    “房子刚刚找到,下周开始装修,大约定在年底。”

    “到时候我一定讨一杯喜酒。”

    “可是,我的结婚礼服还想让你参谋呢。”

    云妮还在坚持着她的说服工作。

    “云妮,你应当了解我,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那,好吧,如果你觉得寂寞了,就来找我们,好吗?”

    “一定。”

    谁会忍心用自己的悲苦去干扰这对沉浸在恋爱蜜河中的人呢,更何况,这世界
上,相爱的例子本来就是硕果仅存的标本了。

    我决定外出旅行,临走前居然接到李维平的电话。

    “雨烟,别后可好”

    “还好。”

    “可有空出来聊聊”

    “没空。”

    “不要这么高傲,主动打电话给你,已经粉碎了我的自尊。”

    一句话令我明白,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他还是愿意己所不欲,强施于人,要不要自尊是他的决定,接不接受是我的意
愿,风马牛不相及,到他那里,成了逻辑推理。

    “明天再约好吗?”

    明天,我已经在东南亚的椰树林里了,我不想骗他,只是不想吵架。

    新马泰游是我自己定的,旅行团也是自己从报纸上翻出来的,同行人都是陌生
的面孔,我觉得,我需要这样的孤寂,不会有人问及你的过去和未来。

    旅游公司的大客车豪华舒适,导游小姐笑容可掬,声音柔美。

    坐在我身边的人自我介绍,慕容成,万象电器有限公司的总工程师。

    又是一个逃离生活的人,成天和电子元件、电路板打交道,不夺命而逃才怪。

    我友好地点点头,蒙上脸,在旅途中睡觉是常年出差养成的好习惯,既少了旅
途寂寞,又可以养精蓄锐,待落地后,容光焕发地开始工作。

    泰国街头充斥着做工考究而精细的建筑,尖尖的顶子像伊斯兰教的清真寺堂,
成排的椰林代替了我们的梧桐,街上到处飘着椰香。

    慕容成常和我走在一起,他话不多,还帮我背着走到哪里买到哪里又吃不完的
椰子,不是个烦人的游伴。

    泰国真是个无所事事的不夜城,晚上比白天还明亮,我们一起去看泰国人妖,
看到脱衣舞时,我笑得前仰后合,慕容成倒有些拘谨。

    在小商品街上,我看中了一对古朴而典雅的银耳环,叮叮当当的,风一吹,就
有响动,我如获至宝,拿出钱包,才发现早上忘了换好足够的泰币。

    慕容成帮我付了账,我欢欢喜喜地带上它在吹着海风的椰林里不停地摇头,听
耳环撞击的声音,真正的招摇过市。

    转过头,看到慕容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回去以后还你钱。”

    “不怕你赖账。”

    也许在学理工出身,只和电路打交道的慕容成看来,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疯丫头,
而且还可能在心里嘲笑我没有半点淑女相。但是他怎么看,我并不关心,我只要自
己玩得开心。

    晚上看泰国民族舞蹈表演时,我的脑袋还像拨浪鼓似的,晃来晃去,耳环勾到
了一位泰国小姐的披纱,用力一拉,小铃铛掉了。

    慕容成蹲在地上,捡回了铃铛。

    “把耳环摘下来吧,否则会有人告你毁容。”

    我摘下得意了一天的耳环,多少有些懊恼。

    “交给我吧,我帮你焊上。”

    这才想起学工的好处,会动刀动枪的,放放心心地把耳环放在他手上。

    回来后,全心全意地生病,全心全意地休养,浑然忘记了泰国,忘记了掉了铃
铛的耳环。

    偶然也凑凑热闹,到被我称之为“欢场”的酒席上走一圈。

    自助酒会上,没料到碰上谢荣增,想逃避,已没有退路,我只有迎了上去。

    “雨烟,还记恨我那天的唐突?”

    谢荣增为自己拿了一杯酒,替我取了一杯橙汁。

    “我不是小气之人。”

    “后来,我也觉得你应该找一个适龄的男青年,好好地爱你,我老了。”

    “男人也会有衰老的恐慌?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忧虑门前冷落。”

    “男人也是人,被女人当做可信可敬的中性人,不如做个登徒子,至少证明宝
刀未老。”

    我哈哈大笑,引得不少人回首,谢荣增趁机揽起我,溜进了舞池。

    “我真的很老?”

    “男人的老是一种成熟,我一直这么认为。”

    “这句话又会让我蠢蠢欲动的。”

    “可是爱又是另一回事儿。”

    “我知道,你不必解释。”

    我知道,从此不再隔膜。

    “可有英俊的男青年打动你的心。”

    我摇摇头。

    “爱又如何?”

    “你要求太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推开公寓门,见地上有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是那对带着铃铛的银耳环,已经
焊好,信封里,有一张纸条——帮你买下,是因为你带上它很可爱,帮你修好,是
因为能有借口再见你。

    我愕然,现代人的爱情坦白而清澈见底,就像有个歌星唱的:说吧,说你爱我
吧……,也居然还迷倒了一大批痴男怨女。哪像古代柳永,也算是一代风流才子,
见识过无数名妓艳女,才顶多来一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酸虽酸矣,
倒颇像陈年老酿,随时翻出来随时飘香。

    曲颖总说我是一个生错时代的人,今日时代,股票、房产,什么行情都是一日
一价,一时一变,谁有功夫和你执手相看泪眼,稍一疏忽,就可能从富甲天下沦为
一贫如洗,那才是真正的泪眼。

    和曲颖在凯琳喝咖啡,这是本城味道最纯正的咖啡店,小小的地方,窗明几净,
尤其喜欢雨天、雪天,和一二知己,临窗而坐,手里捧着热气腾腾、飘着香味的咖
啡,看着窗外冻得发抖的行人,有一种人上之人的优越感。凯琳就有长及落地的大
玻璃窗,靠窗最角落的那个座,几乎是我和曲颖的定点位子,这里记录了我和曲颖
的所有交往和友情。

    “云游归来,可有新的打算?”

    “你像谢荣增,总盘问我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好不容易脱离虎口,你又在这里
咄咄逼人。”

    “总不能老这样闲荡着。”

    “昨天去了一家公司见工,不出意外,明天就要上班,恢复朝九晚五的生涯。”

    “不打算嫁人”

    “嫁谁?”

    “是你根本没有这份心思。”

    “你以为我是伊丽莎白·泰勒,金口一启,即有无数人排长队等候。”

    “慕容成,现成的。”

    “从此洗衣、做饭,收拾房间,等有了孩子,就可以顾不得有没有陌生人,扯
开衣襟,把奶头塞进孩子嘴里,一副邋遢的婆娘相,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你不要,自有人当作宝贝,等后悔时,回过头满世界找,已为时晚矣。”

    “我不想勉强自己,勉强做来,也不见得成功。你呢,和那新加坡商人进展如
何?”

    “我正在办移民手续,下个月可能就要动身。”

    这么快,我还是震惊,出去旅游也不过二十来天,就已经可以决定托付终生,
可见我真的要遭时代淘汰了。

    “为什么这么匆忙”

    “怕自己会犹豫。”

    “不怕以后反悔”

    “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也就只好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么悲观?”

    “这样也许能越过越乐观,总比一天天失望要好。”

    “我们时日已不多了。”

    “去了新加坡后,还可以时常联络。”

    “那时候,恐怕七大姑八大姨的,无暇顾及我了。”

    “也许女人命该如此。”

    和曲颖分手,回到公寓,摸黑隐约看到有个人影,吓了一跳。打开路灯,李维
平坐在台阶上,地上落满了一大堆烟头。

    他还是那么执著。

    “谈什么”

    李维平点上烟,只是看我,不说话。

    “请说话,别看得我毛发耸立。”

    这是实话,时隔几年,仍无法完全平和地和李维平单独面对,我忘不掉拳头挥
下来时的痛楚和恐惧,再和他单独相向时,我从不敢锁门,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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