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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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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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晓雯半天没有吭气,又瞪了丈夫一会儿,才说:“二十岁的大姑娘,看来在娘家
是住不长了。可是,这真是太……太……”
    韩子歆说:“有什么好太的?我韩子歆此生不会太有钱,也不会太缺钱。我的原则
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分文不取。但是,老婆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还
会挣回来的。你看,才几天功夫,《人类与自然》就打电话来了,我上次写的《有限度
地使用大自然赋予我们的财富——贪婪的砍伐者必须悬崖勒马》要上,你算算,就是千
字五十,也是五百元啊。实践证明,钱这个东西就像井水,你不舀它,它永远都是那么
多,你越舀它,它浸得越多。不破不立嘛,能花就能挣嘛,有一双劳动的手,还怕没钱?
就这么定了,明天就把钱取出来,沙发是要买的,书柜是要买的,用不了多久,计算机
都是要买的。而且沙发的档次要提高一等,书柜要增加一组。除了这两项开支,还要把
你相中的衣服买回来,我下星期要到珠海去,也要换一身行头,再穿那身灰不溜秋的西
服,人家还当我是农民企业家呢。韩得翰的书包也要换了,不能再让我的儿子背破书包
了。还有……”
    舒晓雯赶紧制止:“别再有了,再有几条,只怕一万块钱也堵不住决口。你这个人
啊!”
    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舒晓雯果然去储蓄所将还没有焐热的一万元存款取了出来,有了这一万元
垫底,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就连家具店黑下的两百元押金也重新发挥了作用。
    家具送来的当天,看着簇新的书柜和沙发,韩子歆春风得意,舒晓雯的脸上也是鲜
花灿烂。因为白天都在忙活腾挪,没顾上做饭,韩子歆气壮山河地提议:“别烟熏火燎
了,出去撮一顿。”
    儿子韩得翰第一个响应,要吃麦当劳,韩子歆不屑一顾地对儿子说:“麦当劳是个
什么玩意儿,标准太低了,再说你表爷爷也吃不来。既然是撮,就得撮顿像样的。你表
爷爷和春生大哥自从到咱家来,还没在外面享受过呢。”
    舒晓雯表态赞成。不是有钱了吗,还在乎撮一顿?撮两顿也不是个问题。
    于是就倾巢而动。韩子歆搀着老表叔,谢春生牵着韩得翰,舒晓雯揣着钞票,浩浩
荡荡地下了楼,并且目标明确地选择了这一带颇负盛名的南海鱼村。在过去没钱的那些
日子里,韩子歆和舒晓雯无数次在这里徘徊过,而从未涉足。据说很高档,据说很宰人。
这回就不谦虚了,对准是要好好消费一下的,对准是要伸出有钱人的脑袋让人家好好宰
一刀,看看究竟能宰出个什么水平出来。
    岂料又是个误会,一家人点了荤素七八个菜,吃得心满意足,也不过就是百十块钱。
出了南海鱼村,韩子歆哈哈大笑,说,“有钱了感觉就是不一样,你越是不怕宰,人家
就越是不会宰你,人穷了不怕,怕就怕个心穷。”

                                    十一

    表叔离开北京是在一个艳阳高悬春光明媚的上午,出租车在机场高速公路上飞驰,
路两旁绿油油的杨树就像两条碧澈的小河,快速向后流淌。韩子歆和舒晓雯陪伴着表叔
坐在车里,心中一片绿色。
    让表叔坐飞机走,可以说既是韩子歆的灵机一动,又是水到渠成,既偶然又必然。
    买车票的时候,表叔先是坚持要买“站票”,说是乡下人骨头硬,也就是一夜一个
半天的事情,站着打个盹就到了。韩子歆就解释,说:“不是春运大忙季节,没有什么
站票。就是买了站票,价格也是一样的。”这样,老表叔才将信将疑地同意了。韩子歆
本来想给表叔买硬卧,谁知售票小姐不懂事,坚持说一个人只能给中铺。韩子歆琢磨表
叔毕竟是老人,做过手术时间不长,爬中铺显然不妥当。一气之下,就要买软卧。软卧
倒是个下铺,一问价格,六百多,韩子歆盘算,再加几百就够买张飞机票了。这时候,
韩子歆的脑子里就碰撞出一串璀璨的火花,心想,老表叔已经快七十岁的人了,到北京
来次数有限,不吉利地想一下,恐怕也就是这一次了。老表叔是个农民,一辈子没坐过
飞机,老农民怎么啦?老农民就不能坐一把飞机?老子这回就让老表叔坐一把飞机。
    想到这里,韩子歆当机立断,拉起表叔就走。
    到了民航售票处,老表叔一听说要让他坐飞机,脸都骇白了,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一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造孽啊造孽……”
    韩子歆问表叔:“您老是不是害怕?”
    老表叔说:“你表叔这么大个年纪了,黄土都埋起脖颈子了,我连入土都不怕,还
怕上天?我是怕花钱,就这么到半空中臭美一圈,要花多少钱啦?怕是够我跟你表婶吃
个三年五载的。”
    韩子歆说:“这个钱是我负责,你不要管。”
    老表叔说:“这个我知道。可是你也不富裕啊,你看你那个家,就是添了两样像样
的家伙,还有一大堆家伙不像样,你别瞎整了。”
    韩子歆说:“你就给我坐在一边歇着吧,这个飞机我让您老坐定了,您老还不光是
自己坐,您还代表咱乡里没有坐过飞机的乡亲坐一把,回去给他们说说飞机是个啥德
性。”
    如此,老汉就不阻拦了,只在一旁嘟嘟囔囔地说造孽。

    韩子歆和舒晓雯把表叔送进候机大厅,买了机场建设费,又找了个慈眉善目的机场
老工作人员,委托他照顾好表叔的下一步行动。机场老工作人员热情答应了,当即就领
着表叔换登机牌去了。老表叔一步一回头,老泪纵横,挥着那双举惯了锄头的胳膊,瘪
着嘴高喊:“家去吧,孩子,别耽误了小翰子的晌午饭。家去吧……”
    上午十时二十分,5107次航班腾空而起,韩子歆和舒晓雯站在机场外面的绿树林里,
仰望蓝天,白云悠悠,晴空无垠。

    (此文原载于《当代》2000年第1期)

    文学视界独家推出


                                       双面

                                      张蒙舟

    ……习俗或许很难反驳。
    只有那美丽的苏州河,还在叹息着它脚下百年沧桑的积累。

                                         1

    他叫沈笑,她叫沈文懿,因为不是兄妹,也不是姐弟,所以当两个都是这种姓的人在
“同一爿屋檐下”出现时,便可说这是一种巧合。
    其实他们相差八岁,她是有资格做他的姐姐的,只不过几千年来,我们一直是习惯让学
书的把教书的称作为“老师”,所以理所当然的他称呼她为“老师”。
    不过,他一般都叫她“老师”,而不叫沈老师,因为在他看来心灵上感到陌生的老师他
从来不会带姓称呼的。或许这是因为一直和一些年纪大的人在一起,所以当他看到来个年纪
轻的原本以为会是个很“老实”的人的时候,不禁暗自高兴,可是她却让他出乎意料。
    看到她时,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古代《仕女图》上的人,那是在她为他们上的第一堂课
时,他第一次看到她。
    于是伴随着他的想象,她走进了教室。或许因为他和同学一直以为年轻的老师很体谅
    人的或是很客气的,所以当她进来的时候他们还是那样的喧嚣。她进来后站在讲台前,
看着下面,可其实她谁也没有看,她像有点手足无措。于是下面的人开始好奇,开始注意起
她,因为毕竟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而且她不说话,所以上下都是沉默……
    他是从来都把书寄托给台板的,所以他就无需课表,只要每次上课前瞥一下邻桌的课台
右上角,便可知道这一节是什么课。这次他瞥到了一本历史书。
    后来她开口了。一口标准的国语伴随着沉稳的语调和那铿锵的声音,于是这雄辩的口才
便把刚才那一阵目中无人似的喧嚣驳倒了。反正意思就是有志者不在年高。这确实很符合她
的职业以及她所教授的课程。
    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只有北方的女人才会如此有魄力,他想。
    这一堂课也根本没有听到下一句方言,就连经常听到的有些前辈因为讲到一半没了话,
为了给自己缓和一下或是早已习惯成自然的两个“对?”也没有。这使得他坚信她是北方
人。
    他是听惯“方言普通话”上课的,这纯正的国语反倒使他觉得毫无亲切感可言。

                                         2

    其实他是一个不温不火的人,从来都是让人感觉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也许他性格有些
内向,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是很少说话的,除非到了该说的时候。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很少
有人注意他。
    这样看来,他倒是个聪明人
    ,正因为别人不注意他,他就可以越发的自由了。
    他上历史课的时候,就想睡觉。他坐在最后一排,人向前一倾,便会让人觉得后面是没
有人的。但他知道沈文懿是个难对付的人,因此上历史课时他从没有真正睡过一次觉,至多
是闭目养神,而耳朵还在听着她的声音。生怕被她发现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天上她的课,他实在是困极了,但为了保持在她课上从不打瞌睡的“贞”,他把手撑
着头,做出看书的样子,只是眼睛微闭而已。但后来头越来越低……终于倒了下去。头倒下
去,是身不由己的,只是感到惬意。但还是不敢睡着,耳朵还在听着她的声音,为了辨别她
的头是否转向了这里,而被她看见。
    于是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她眼睛。他想,她的眼睛似乎从没有盯着他看超过两秒钟的,
这样倒是对他有些好处,或许这眼神对别人也是这样,但很有些风雨后的爱德蒙·邓蒂斯的
眼神之意……
    
    接着她那很有特色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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