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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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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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架飞机起飞,从头顶呼啸而过,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停了一下,然后指了指上空。“我相信你们这里不难证明这一点。”
  记者席上的三名记者作了记录。
  美国最高法院,他接着说,已经开了先例。在“美国对考斯比”一案中,法院判决北卡罗来纳州格林斯博罗的一个养鸡场主有权索赔,因为低飞过他房子的军用飞机构成了“侵害”。在作出“考斯比案”的判决时,法官威廉·道格拉斯是这样说的“……如果土地所有者能充分享有土地的所有权,他必须对紧挨着的周围空间拥有全部控制权”。由最高法院审理的另一案件“格里格斯对阿勒根尼县”案也是坚持类似的原则。在俄勒冈州审理的“桑伯格对波特兰港”和华盛顿州法院审理的“马丁对西雅图港”的案子中,飞机的过度噪音所造成的损失得到了赔偿,尽管原告所在地上方的空间并未受到侵犯。其他地方的居民区已经开始或正在考虑采取类似的法律行动,有些正在使用录音车和电影摄制机作为辅助工具,证明他们的指控。录音车用来测量噪音的分贝数,摄影机用来拍摄飞机的高度。测出的噪音经常是比航空公司和空港管理部门所承认的要高;测出的高度,则比对方承认的还低。在洛杉矶,一个房产所有人曾控告洛杉矶国际空港,指控该港允许飞机在靠近他住宅的一条新延长的跑道上着陆,未经履行法律既定的程序,就在他的产业上空通行。该业主要求赔偿一万美元,认为这相当于他的住宅价值因此下跌的数字。在其他地方,类似的案件被提到法院进行辩论的越来越多。
  这一席谈话简明扼要,给人以深刻的印象。讲话中所提到的一笔具体款数——一万美元——当场引起了人们的兴趣,这正是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所希望达到的目的。通篇讲话,听起来很有权威性,有事实根据,又象是对这个问题作了多年研究的成果。只有弗里曼特尔自己明白他提供的“事实”
  并不是什么钻研法律报告的收获,而是头天下午在城里一个报社资料室看了两小时剪报的结果。
  还有几点事实他没有提到。最高法院对养鸡场主的判决是二十多年前作出的,全部赔款为数极微,才三百七十五美元,相当于一些死去的鸡只的实际价值。洛杉矶的诉讼案只不过是个要求,还没有进入审理阶段,也许永远不会受理。最高法院一九六三年才判决的“贝腾对美国”这一案倒是更值得一提的,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也知道,但他却有意避而不谈。在这一案件中,法院认为只有实际构成“侵犯人身”的情况才能负赔偿责任;光是噪音并不负有赔偿责任。由于梅多伍德没有受到这种侵犯,所以根据贝腾案所开的先例来看,如果要打官司,诉讼还没有开始,就注定要败诉的。
  但是,弗里曼特尔律师不想让人知道这一点,至少现在不能让他们知道;如果一场官司打到法院,最后是赢是输,他并不过分关心。他要的是这些梅多伍德房产主成为他的当事人,收取为数可观的一笔手续费。
  关于收费问题,他已经点了户数,心里算了一笔账。算下来使他大为高兴。
  他估计礼堂里的六百人中,有五百人,或许更多些,是梅多伍德的业主。
  考虑到夫妇一起来开会的情况,至少有二百五十人可能成为他的当事人。如果劝说这二百五十人每人都签一张一百美元的聘书——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希望在会议结束前他们会签字——似乎肯定可以到手的手续费的总数将超过二万五千美元。
  在其他场合,他曾如法炮制过。大胆行事就可以大有作为,特别是人们正在狂热地追求他们自身的利益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非常的有意思。他皮包里有的是印好的聘书。上面写着:本协议书由……为一方,……为另一方所签订,下称原告(或原告们)和弗里曼特尔和赛伊法律事务所,……后者将为原告(原告们)的法定代理人,致力索赔因飞机使用林肯国际空港之设施所造成的损失……原告(原告们)同意付弗里曼特尔和赛伊一百元,分四次付清,每次二十五美元。第一次应即照付。余额按季度即期支付……日后胜诉时,弗里曼特尔和赛伊将获得赔偿总额的百分之十作为酬金。……
  这个百分之十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很可能根本就得不到赔偿。反正在法律上有时也会出现怪事,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相信四面撒网,必有一得。
  “我已经把法律方面的情况告诉了你们,”他说。“现在我想给你们出点主意。”他难得地笑了一笑。“这个主意算是免费样品——象卖牙膏那样——可是再买,每支就得付钱了。”
  人们报以一阵笑声,他做了个手势,猛然制止了笑声。“我这个主意是,现在没时间干别的,只有采取行动。立即采取行动。”
  这番话激起了一阵掌声,更多的人点头称是。
  他接着说,人们往往认为,打官司必定是缓慢的,长年累月的。事情往往也是这样,不过,有时候,如果下定决心,使用法律上的技巧,也可以使它进行得快些。拿眼前这个例子来说,在航空公司和空港会以噪音存在多年为由,提出这是个习惯和惯例之前,应该立即开始采取法律行动。又一架飞机轰隆地从上空掠过,似乎在替他强调这一点。它的声音还没有消逝,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就大声嚷道,“我再重复一遍——我的主意是不能再等了。你们应该今天晚上就动手。现在就动手!”
  前面的听众中,一个身穿羊驼毛开襟衫和麻布裤子的年轻男人蓦地站了起来。“我的天!——你说吧,我们该怎么着手。”
  “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先聘请我当你们的法律顾问。”
  当即有无数声音齐声叫道:“愿意,我们愿意。”
  大会主席弗罗伊德·扎奈塔现在又站了起来,等喊叫声平息下去。他看来很高兴。两个记者伸长脖子,四周张望,看到全场明显的热烈情绪。另一个记者——那个当地一家周刊的上了年纪的女记者——抬头望着讲台,面带友好的微笑。
  成了,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早就料到可以成功。他知道,剩下的不过是些例行手续罢了。在半小时之内,他袋子里的许许多多空白聘书都将给签上了名,其他一些则将被带回家去商量一下,很可能明天就寄出。这些人不怕签文件,也不怕办理法律手续;他们在买房子时,对这两件事已经习惯了。
  一百美元看来也不是个多大的数目,有些人甚至会对数目这么小而感到惊讶。只有少数人会象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自己曾做过的那样,费神心算一番。即使他们对总额太大有意见,他会辩解说,为了对这么多人负责,这点费用是合情合理的。
  此外,他将让他们的钱花得不冤——在法庭和其他地方替他们演出一台好戏,紧张激烈。他看了看表,应该再接再厉。既然现在他已经肯定要承办这件案子,他就要巩固这一关系,准备上演这个戏的第一幕了。到现在为止,同其他事情一样,这是他已经盘算好的,而且在明天的报纸上,这件事将比这次大会引起人们更大的注意。它还会使这些人确信他说过的不浪费一点时间的话是算数的。
  这出戏的演员将是在这里集会的梅多伍德的居民,他希望到会的每一个人都准备好离开这个礼堂,先不回家,在外面呆得很晚。
  演出地点是空港。
  时间:今天晚上。

11
  几乎就在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踌躇满志的时候,有个名叫D。O。格雷罗的原建筑承包商,饱经忧患、失意之余,正在向失败低头。
  格雷罗目前离开空港大约十五英里,把自己反锁在市内南区一座破旧的公寓楼上的一个房间里面。这幢没有电梯的公寓楼离屠宰场存放牲口的地方不远,在第五十一号街一家喧闹蹩脚的饭铺楼上。
  D。O。格雷罗是个瘦削的细长个子,双肩微溜,面有菜色,突出的尖下巴。
  眼睛深凹,薄薄的嘴唇,全无血色,胡髭稍带茶色。细脖子,大喉结。头发在往后秃。双手有点发抖,手指难得是稳定的。他老抽烟,经常一支接一支,用一个烟头点上另外一支。目前,他需要刮一下脸,换件干净衬衫。虽然他把自己锁在里面的那间屋子是冰冷的,身上却在出汗。他今年五十岁,但看上去要老得多。
  格雷罗结婚已有十八载。从某些标准看,婚后生活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美满,也还不错。D。O。(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人们都用他名字的缩写来称呼他)和伊内兹·格雷罗两人相敬如宾,谁也没有想过要另觅新欢。而且,不管怎么样,D。O。格雷罗对女人从来不大感兴趣;他更多的心思是用在做生意和理财上面。但是,在过去的一年里,格雷罗夫妇之间在思想上出现了鸿沟,伊内兹虽曾设法填平这个鸿沟,却没有成功。买卖上一连串的厄运,把他们这个小康之家弄得濒于贫困,最后迫得他们数次搬家——先是从他们那舒适、宽敞的近郊住家(已经抵押了不少钱)迁到另外一些不那么阔气的地方去,最后又迁到如今这个阴暗、到处透风、到处都是蟑螂、两间一套的公寓里来。这是两人之间出现鸿沟的一个原因。
  虽然伊内兹对他们的处境并不满意,但她还是可以根据目前的情况张罗过去的,只要她丈夫不再变得喜怒无常、脾气不再变得如此凶恶,有时甚至无法和他说话。几个星期以前,他在盛怒之下,打了伊内兹,把她的脸刮破了一大块。她倒是愿意原谅他的,他却既不赔礼道歉,事后又绝口不提此事。
  她怕他以后还要动手,所以,不久就把他们的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一男一女——送到她住在克利夫兰的已婚的一个姐姐那里去住。伊内兹自己留在家里没有走,她找了个工作,在一家咖啡馆当女侍。尽管工作重,工资少,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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