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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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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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思一边点头表示同意,一边揿下话筒按钮。“华盛顿中心呼叫联航284,右转弯,朝060飞。”
  对方立即回话。“华盛顿中心,联航284明白。060。”在数英里之外阳光灿烂的高空,乘客们有的在打盹,有的在看书。那架漂亮的巨型喷气机即将平稳地转弯。在雷达显示器屏幕上,代表联航284的一条鲜绿色的半英寸宽的脉冲标志正朝新的方向移动。
  在管制区下面的一个房间里,摆满了一台台徐徐转动的磁带录音机,正在录下地面和空中的对话,以便必要时重新播放之用。管制室每一个岗位上进行的每一次对话都录制下来存档。总管们定期要播放其中一些录音带,进行审查。如果发现程序有错,就通知管制员。但没有一个管制员事先知道他的录音什么时候会被选来进行分析。磁带录音室的一扇门上,有一条使人心惊肉跳而富有幽默感的告示,上面写着“老大哥在听着”。
  早上的时间在慢慢流逝。
  佩里·扬特不时过来看看。他还在兼管两个岗位,每处用足够的时间弄清当时的空中交通情况。看样子,他对眼前的情况很满意。他在基思身后呆的时间比在另一岗位短,那边似乎出了点问题。在上午的中段时间里,空中交通量稍有缓和,但到午前又会多起来。十点三十分过后不久,基思·贝克斯费尔德同乔治·华莱士换了位置。这个实习生坐在雷达显示器前,基思在旁边看着。基思觉得没有必要插手,因为年轻的华莱士是胜任和机灵的。在这种情况下,基思就尽可能让自己松弛一下。
  到十点五十分,基思想上个厕所。近几个月来,他闹了几次肚子,他疑心现在又要开始了。于是他示意佩里·扬特过来,把情况告诉了他。
  总管点了点头。“乔治行吗?”
  “跟老手一样。”基思说这话时,提高了嗓门,好让乔治听见。
  “我顶着,”佩里说。“你走吧,基思。”
  “谢谢。”
  基思在扇区工作日志上签了名,记下他离开的时间。佩里大笔一挥在下面一行签上他名字的字首,表示负责监听华莱士。几分钟后基思回来时,他们还要照样办一次这样的手续。
  基思·贝克斯费尔德离开管制室时,总管正在察看显示器屏幕,他的手轻轻搭在乔治肩上。
  基思去的盥洗室在管制室上面。一扇砂玻璃窗透进了外面一点明媚的阳光。基思解完手,擦洗一番,让自己提提神,然后走到窗前,把窗打开。他不知道天气是不是还同他早先来上班时一样晴朗。打开窗一看,的确还是那样。
  从这扇开向大楼后部的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后勤区外绿油油的草地、树木和野花。不过眼下更热了,到处是一片小虫的催眠似的嗡嗡声。
  基思站在那里眺望,真不愿离开那可爱的阳光,回到阴暗沉闷的管制室去。他想起最近一个时期,有时候——也许有好几次——他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他想,说实话,他对管制室里的阴暗沉闷还不是太在乎,而是对精神上的种种压力感到受不了。有一个时期,尽管他工作很紧张,压力很大,但从未使他厌烦过。可是如今他感到厌烦了,有时他不得不有意识地迫使自己硬着头皮去应付。
  就在基思·贝克斯费尔德站在窗前沉思的时候,一架西北远东航空公司的“727型”喷气机正在从明尼阿
  波利斯——圣·保罗出发的途中,快到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机舱里一个女乘务员正在俯身照料着一位年迈的男乘客。他的脸色铁青,看样子都说不出话了。女乘务员断定他心脏病发作了或者正在发作。她赶忙跑到驾驶舱报告机长。过了一会儿,西北航的第一驾驶员根据机长的命令,请求华盛顿航道中心允许飞机因特殊情况降低高度,优先放行前往华盛顿国民空港。
  基思有时纳闷,象现在这样,他还能迫使自己的时常疲惫不堪的脑子继续活动多少年。他已经当了十五年管制员,现在三十八岁了。
  令人沮丧的是,你干这一行,到四十五岁或五十岁脑子就不管用了,成了老朽,可是,还得等上十年或十五年才能光荣退休。对许多空中交通管制员来说,这最后几年是相当艰苦的一段路程,往往走不到头。
  同大多数管制员一样,基思心里明白,干空中交通管制这一行的人,身体各个系统都会受到劳损,这早已是人所公认的了。官方的航空外科大夫的档案里,有的是医学上的证据。管制员这一工作直接造成的病,包括高血压、心脏病、胃溃疡、心动过速、精神崩溃,还有许多小毛小病。独立开业的名医,在学术研究中都证实了这些发现。有一个医生说过:“管制员每天晚上都紧张得难以入睡,长时间地在想他到底是怎么防止那些飞机互相碰撞的。
  他今天算是没有造成一场大祸,但明天是不是还那么走运呢?过不了多久,他身体内部某些东西——肉体上的或精神上的,而且往往二者兼而有之——
  不可避免地要垮。”
  基于这一认识,加上别的更多的认识,联邦航空局曾敦促国会同意空中交通管制员在五十岁或工作期满二十年后退休。医生们断言,这二十年相当于大多数别的工种的四十年。联邦航空局还告诫议员们说,这还关系到公众的安全;工作了二十年的管制员,很可能无法保证安全。基思记得,国会不理这一告诫,也不采取措施。
  后来,总统的一个专门委员会也反对管制员提前退休,并通知联邦航空局——当时是总统直接抓的一个局——停止这一辩论。现在已经正式停止辩论了。不过,基思和其他人都知道,华盛顿联邦航空局的官员们私下依然坚持他们的观点;他们断定,只有在发生一次或一系列涉及筋疲力尽的管制员的机祸,引起新闻界和公众的愤怒后,这个问题才会再度被提出来。
  基思的思路又回到了室外的田间。今天天气好极了,即使从盥洗室的窗口望去,田野也是很吸引人的。他真希望能到户外去,去睡在阳光底下。可是,他去不了,就是去不了!他想他还是回管制室去。再过一会儿,他一定回去。
  西北远东航空公司的“727型”飞机,经华盛顿中心批准,已经开始下降。在较低的高度上的其他飞机都被匆忙调开,或按照命令在保证安全的一定距离之外盘旋。
  中午的空中交通量正在增加,眼下正在腾出一个斜向的空档,让西北航的飞机继续下降。同时还通知华盛顿国民空港的进近管制,进行戒备,在它从华盛顿中心接过西北航的喷气机以后,就要投入工作。目前,那架西北航的飞机和其他的飞机已被移交给基思旁边的那个扇区小组——即年轻的黑人佩里·扬特主管的那个临时增加的扇区。
  在几英里宽的空域有十五架飞机被调来调去,它们的时速加起来有七千五百英里。可是绝不能让他们互相靠近,必须让西北航的飞机穿插通过这十五架飞机,安全着陆。
  这种情况一天要出现好几趟。碰上坏天气,一小时之内就能出现多次。
  有时好几起紧急情况同时发生,所以,管制员们不得不把它们编成号,如一号紧急情况,二号紧急情况,三号紧急情况。
  面对眼前的情况,说话文雅、冷静、能干的佩里·扬特同往常一样熟练地应付着。他同扇区小组的其他人一起协调紧急措施程序,镇定沉着,语气平稳,旁观者从他的声调里根本听不出有紧急情况。已通知西北航的飞机换个单独的无线电频率,其他飞机都听不到发给它的信号。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那架西北航的飞机稳稳地在自己的航道上飞行,正在下降。再过几分钟,紧急情况就可解除。
  在这重重压力下,佩里·扬特还能挤出时间溜到旁边的岗位上察看乔治·华莱士的工作。在一般情况下,他是会专心致志照看华莱士的工作的。
  看样子,一切都正常,不过佩里心里明白,等基思·贝克斯费尔德回来,他会更放心一些。他朝管制室的门看了一眼,但还不见基思的影子。
  基思仍然站在敞开的窗前,仍在眺望弗吉尼亚的乡村景色。他想起纳塔利,叹了口气。近来,他的工作引起了他们之间意见不一。他妻子无法理解或不想理解他的一些看法。纳塔利替基思的健康状况担忧,要他放弃空中交通管制这一行,希望他辞掉这份差事,趁他还算年轻和身体还不差的时候找个别的工作。他现在意识到他犯了个错误,当初他不该把他的心事告诉纳塔利,也不该把他所看到的其他管制员因工作的缘故而未老先衰和患病的情况讲给她听。纳塔利变得忧心忡忡,也许是有道理的。但是,要放弃这一工作,抛弃多年的训练和经验是会有很多考虑的;而对这些考虑,纳塔利——他肯定所有女人都一样——是难于理解的。
  在华盛顿航道中心西北三十英里的地方,西弗吉尼亚的马丁斯堡上空,有架小小的四座“繁茂的山毛榉”私人飞机,正在七千英尺的高度飞出弗166号航道,进入弗44号航道。根据它的蝴蝶型的机尾,一眼就识别出来。它正以一百七十五英里的时速在巡航,目的地是巴的摩尔。机上载着姓雷德芬的一家:顾问工程师兼经济学家欧文·雷德芬,他的妻子梅里和他们的两个孩子——十岁的杰里米和九岁的瓦莱里。
  欧文·雷德芬为人细心,一丝不苟。象今天这样良好的天气,他本来满可以按目视飞行规则飞行。但他考虑再三,觉得还是申报仪表飞行计划更为稳当。在他飞离西弗吉尼亚州查尔斯顿本地的空港之后,他一直沿着航道飞行,同空中交通管制保持联系。华盛顿航道中心刚把它调到弗44号航道的一条新航线上。眼下他已经转上这条航道,刚才稍稍摆动的磁罗盘已经稳定下来。
  雷德芬一家去巴的摩尔,一半是由于欧文·雷德芬要处理他的一些业务,一半是出游,包括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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