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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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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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这鬼地方的烂气场,上面有什么东西挡着我……左静言,这东西又是什么?要怎么破?”

  阿吊骂归骂,可是却还是得无可奈何照他的话去做的,毕竟他身上的葫芦里还有他们几只鬼的尸骨,虽然说牛鼻子老道是虚荣心重,可也还罪不至死啊。

  但……没想到的却是他才要飞起来绕过外面的守卫偷偷开门,这屋子的上方却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压抑着他的鬼气,沉重得他飞不到离地三尺高的空中。

  八成又是那什么瑞兽护灵搞的鬼!说起来这种事的破解就要问遍阅群书的左静言了,他死后连茅山术也翻过了一遍,那小子根本就是个学习狂来的,有搞不清楚的事问他一准知道,正是他所谓的“为人师者,当传道、授业、解惑者也!”的现身说法。

  阿吊回头,猛然才发现现场不见了左静言父子的人……呃,鬼影!

  门,可疑地开了一线,外面的警卫不知道为什么都在睡,显然是他给他们留下的出路。

  他是怎么出去的?

  出去又想干什么!?

望着偏殿不远处高高的宫墙,阿吊无暇多想。

十三、

  仗着有灵物护体,左静言以飞星为御,走八卦位,悄悄儿遁了身形,在诺大的宫廷里穿梭游走。

  他死后因为太过无聊,轩辕凤辰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再三回想,这宫中的布局摆设对他来说竟是如在脑海中画有地图似的,走得自是无比轻松。

  一忽儿就回到了适才牛青云被架出来的寝殿,轩辕凤辰被安置的地方。阿吊他们无心自然不会注意,可他在感觉到了那个人,那个人的气息就近在咫尺的时候,心潮起伏,气血翻涌不能自己。用心记下这里的方位,对他这种聪明过人的人来说,不过小事尔。

  有耐心地等到最后一个宫人都已经坐在阶边盹去,左静言悄悄靠近那张软榻,静静地伫立榻前看着自己从熟悉变得陌生的那张脸——消瘦的形容,呆滞的神态,如是在以前,必是叫他心生怜爱,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哄他开心,哄他吃药,细心照顾直到他变得好转。

  而现在……举起来看着自己浮现出冷霜的手,丑陋而干枯的鬼爪,却是拜他所赐。还有小元……可怜的孩子,根本还没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被无情地结束掉了。

  左静言就这样站在榻边沉默地凝视着轩辕凤辰的面容,内心天人交战。

  在他死后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面容曾常常在梦境里反复浮起,有时是天真浪漫地微笑着,有时却又阴狠森冷。但渐渐,随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微笑的面容终被阴狠所取代,记忆里一想起他,就带来惊灼的疼痛。

  为什么还不能忘记他?

  为什么还要想他?

  就算是痛,可是那思想却仍无法控制。

  每天想起他一百遍,就要痛一百遍,可是这思想仍无法停止。

  忘记,才是解脱,放下的是佛,执着的是鬼。

  每天都在这样的痛苦中煎熬着,生前再温文的心性也折磨殆尽。一切的一切,起源都在眼前这人身上。

  他葬送了他的理想,葬送了他的才华……直至,葬送了他的生命。

  像是被魇住了,面罩白霜的厉鬼伸出手去,缓慢却坚定地,忽然狠狠掐住了沉睡中的轩辕凤辰的脖颈,用力,再用力……

  痛苦地在浅眠中惊醒,轩辕凤辰睁开的眼起初仍是茫然一片找不到焦距,随着渐渐窒息的难受,本能的防范使得他涣散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清明锐利。

  清明锐利的视线中,看到了紧扼住自己脖子的那个人,瞬间闪过的是惊喜,可是随着气息的渐渐微弱,想开口却被扼紧了喉咙,渐渐因此而冒出的惊诧和愤怒膨胀起来,死的恐惧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虽然在时疯时好的情况下他想过死,但死亡,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这么明晰地逼得他这么近过。

  “左……”

  发不出声音的唇张开着,勉力拼出呼喊他的口形,双脚胡乱踢蹬,却发现踢向的人冰冷而不为所动,那一双冰冷的鬼爪依旧无情地越扼越紧,就快截断他喉管里最后一丝气息。

  “静言救我……”

  想咳嗽,想叫喊,可是却不被允许。

  无声地拼出这样的唇形,他下意识地向平日里最宠爱自己的那个人求助,却在发出求助的这一瞬间想起,现在给自己带来窒息痛苦的,却也正是他。

  轩辕凤辰萎靡着,渐渐失去了力气,只是大张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变成索命厉鬼的左静言,然后,不再挣扎地慢慢闭上了,安静地等待死亡那一刻的来临。

  “……”

  看着轩辕凤辰在自己的手下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看着他的神情从惊喜转成愤怒到哀怜到现在变成了渐渐无助而认命,重见他却成了阴阳相隔,那一刻起的种种思绪纷至沓来,左静言只觉得自己的手在发软……

  “爹爹,凤辰哥哥是不是病了?”

  蓦地,软软的童音从自己身后传出,探出个大脑袋不明所以的左翊元看看榻上已经晕厥过去,脸上憋得通红进气少出气多的轩辕凤辰,再看看自己好象快哭出来的父亲,小心地爬上榻去,伸手去摸“生病了”的凤辰哥哥的额头。

  在他出声的那一刻,左静言一惊之下已经松开手,他再怎么想为自己和儿子报仇,也不能在孩子面前杀人。

  可是,自己明明把这孩子留在阿吊他们那里,为什么他会跟来?

  看着天真不计仇的孩子因为轩辕凤辰的“病”,而学着自己以前那样,第一时间去探查他的体温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酸。

  “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喔,凤辰哥哥乖乖睡。”

  小胖手很努力地给榻上的人掖了掖被子,有模有样地拍拍,然后大眼睛很期盼地转过来朝自己看,“爹爹,凤辰哥哥病了,小元可不可以喂他吃苦苦药?”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胖手绞啊绞的,嫩红的小嘴向两边咧开,眼睛里闪烁的全是可疑的兴奋。

  左静言怔了一下,苦笑着回忆起他对“喂凤辰哥哥吃药”这件事而兴奋的原因。

  半年前,小元两岁三个月的时候,竟然因为一次冬春交更的气候变化而引出了水豆,几日下来,那出疹的地方蔓延成片,到处都是肿肿亮亮的水泡。这幼儿出水豆的事可是极为凶险,如不是因为在宫里,早被人请出迁到豆花娘娘庙里听天由命了——因为这病症会过人,以前没出过水豆的人碰了,极有可能染上同样的病症。

  看着短短几天时间,小元从一个雪白粉嫩的孩子变成满身遍是红疹、水泡的可怕模样,宫人们都不敢靠近。

  请来的大夫开了药,可是找遍了全城药店都少一味紫草,轩辕凤辰是用了皇子的权威命人八百里加急从他地购来,可是看着高烧不退,呼吸微弱的幼儿,左静言心急如焚。

  仗着自己多少能辩识草药,等不到快马回报的他背着药篓就上山采药去了,却不想在山中迷了路,在他被困山中还未能找到出路的时候,倒是凤辰叫人搜集来的草药先到了。

  药熬好了,可是没见爹爹,生病中又特别难缠的小元死活不肯服药,乱抓乱挠的,怕他的水豆过人,宫人们都不敢靠近了——就算是皇子的命令,也得先保自己的小命呀!

  轩辕凤辰见到这情形大怒,但一转念想着他是左静言的心头肉,除了自己之外最宝贝的东西,要是等他回来却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出了事,那该有多难过啊!当下也不管别人的阻拦,冲过去捏着小元的圆鼻头就强行地把药给他灌下去了,那之后过了不多久,小元的烧终于算是退下去了,病情也稳定下来,好转指日可待。

  第二天才能从深山里赶回来的左静言听说后,看着沉睡的儿子,想着那个人为自己的心情,感动地赶过他的寝殿去,却看见之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骄横皇子狠狠地洗手再洗手,一连用清水过了好几十遍还兀自不放心,问他,才知道,原来他刚刚才晓得自己小时候也没出过水豆,现在才在后怕,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过了那麻烦的病症。

  他怔住了,有一种无言的感动。

  小皇子是要别人对他好没错,可从没想过要等同付出。

  因为他是天之骄子,能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从来都只有他不要,没有他要不到的。

  就如他觉得对自己有兴趣,想独占自己,也就只是想到就这么做了,根本不需要任何条件和理由。

  但今天,在他明知道危险的情况下,居然还肯亲自给小元灌药,给那个他老是看不顺眼会争宠的敌人伸出援手,不用说,也知道他此举全是看在自己面上所为。

  他,能渐渐体谅到别人的心情了吗?

  那个骄纵的皇子。

  他竟然在试着用他的付出,来换取自己对他心甘情愿的好。试着学习去体谅自己的心情,珍惜自己所珍惜的东西,爱护自己所爱护的存在。

  “干,干嘛这样看我?就算是我出了一脸的水豆,变丑了,不好看了,你也不准不要我!”

  眼中蕴藏着害怕,刁蛮的小皇子却用这样凶巴巴的口气来表达自己的担心。

  早习惯他嘴里叫得凶,可是心里想的却完全相反的习性。左静言上前轻轻地拥住他,微笑着看他悟到自己已经洞悉他的心事而难堪地低下头,烧得耳根都变透明。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记得当时,自己轻吻在那粉色透明的小耳朵旁,轻轻许下自己的承诺:“除非……我死!”

  竟一语成谶!

  ……

  …………

  “爹爹!爹爹!”

  沉浸在回忆里的左静言已经敛去了之前的凄厉气息,恢复成他在生时的温文形象,突地感觉下袍处一股沉重的坠力拉来,却是一心想搞怪却等半天没等到爹爹首肯的小元着急了,跑过来拉着他的袍角,仰起头来纳闷地看着最近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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