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
那家伙若当真温柔起来,可远远胜过这世上任何一人。
以讹传讹的小道消息,不理会也罢。
如此想着,却又听身旁那人问道:“另一个……左护法又是怎样的人?”
哎?连我都有江湖传言?
一下又来兴致,便整整衣裳,继续偷听。
“他?”说话的人喝了口茶,清清嗓子,方道,“邪教的左护法说来最是神秘,据闻他从来不在人前露面,武功亦非绝对,然而极擅长耍手段、使心机,凭着这一点而深得邪教教主的宠信。当然,也有人言他容貌甚好,是因了以色侍人,才会有今日这个地位。”
摇了摇头,又想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所谓的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
我微微转过头,望一眼坐在身旁的方静书,慢慢伸出手来,悄悄勾住他的衣角,万般痴迷,却又满心欢喜。
耍手段,使心机?
呵,慕容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
从头到尾,我不过是……喜欢上了某个人而已。
10
一路上,我和墨姑娘不是抢东西吃,就是争著黏在方静书身旁,不时互相瞪上几眼,真可谓是冤家路窄。
如此吵吵闹闹的,最後竟也顺利到达了扬州。
接著,很自然的住进了御剑山庄。
墨庄主忙於江湖上的事务,没空招呼客人,便著墨姑娘全权做主。
结果,吃过晚饭之後,那女人却将我引到了後院的一处荒地,指了指某间茅草屋子,掩唇轻笑道:“不好意思,今天夜里就委屈慕容公子暂居於此了。”
眨了眨眼,嘴角抽搐。
“墨姑娘,若在下眼睛没花的话,这个……似乎是柴房?”
“是啊。”墨影点点头,笑得开怀。
我料不到她竟答得如此爽快,一时气极,费了好些功夫才压下怒火,干笑道:“墨姑娘自己香闺衾暖的,却好意思让我睡这种地方?”
“当然。”她扬了扬下巴,想也不想的答,随後上前几步,狠狠踩我一脚,压低声音道,“你个死淫贼,有地方睡就不错了,信不信我赶你到大街上去过夜?”
说罢,往後退了退,又恢复成那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盈盈笑著,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床薄被,直接塞进我怀里,柔声道:“夜里天寒,还请慕容公子保重身体,小心著凉。”
然後,姿态优雅的转过身,飘然离去。
只剩我一个人呆呆立在原地,苦笑。
住那种破烂至极的柴房,盖这种薄如蝉翼的被子,会不著凉?才怪!
一边低叹自己的悲惨命运,一边抬头望了望天,夜色渐沈,而且似乎快要落雨了。
我犹豫了片刻,终於决定去方静书那里借住一宿。
然而,路该怎麽走?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方静书方公子住在哪里?”随手拉过一个奉茶的侍女,开口就问。
“东院。”
“喔,多谢。”拱一拱手,行了几步之後,又退转身去,“东……是哪边?”
“……”
我抱著那床被子出了後院,一路上见了人就问,历经千辛万苦之後,总算是寻到了方静书的房间。
时候尚早,我当然不好贸然闯进去,只得先叩了叩门板,直到里头那人轻应一声,方才推门而入。
放眼望去,只见方静书一手支了头,正倚在桌边看书。
“慕容?”他抬头看我一眼,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吃惊,冷冷的问,“这麽晚了,有事?”
我不答话,只一头冲过去,直接将自己怀中的被子扔到了他床上。
见状,方静书神色微凛,挑眉问道:“什麽意思?”
“墨姑娘小气得很,硬是让我睡柴房。没办法,只好来你这里躺一躺了,方兄你这麽大度,应该不会介意吧?”说著,飞快地甩掉鞋袜,翻身上床。
方静书直直望住我,神色不变,只低低吐出两个字来:“我会。”
“呃……”
“所以,”他手一扬,指指门口,道,“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我不想睡柴房。”眨了眨眼睛,尽量笑得无辜。
“出、去!”声音冰冰冷冷的,毫无感情。
我却只当什麽也没听见,仅是翻个身,死死抱住自己的那床被子,赖著不走了。
方静书便蹙著眉望我一眼,缓缓抽出佩在腰间的长剑,遥遥的指过来,面无表情。
黑眸里流光暗转,甚是动人。
只可惜……杀气凌厉。
我同他僵持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招架不住,低头轻叹一下,怏怏的爬下了床。
然後,慢吞吞往门口挪著步,时不时回头朝方静书看上一眼,扁扁嘴,小声嚷嚷道:“不就是睡柴房麽?有什麽大不了的!睡一晚身体健康,睡两晚长命百岁,睡三晚飞天成仙,睡四晚……”
才走到一半,就忽听身後那人低低唤了一声:“慕容。”
“什麽?”全身一震,忙不迭的转回头去。
“你回来吧。”方静书眉目微敛,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低低的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落,我立刻飞奔回去,想也不想的扑上床,将被子展开来盖在自己身上,闭眼就睡。深怕某人突然反悔,再度将我赶出门去。
隔了一会儿,似听见斜对面传来低低的笑声。
一睁眼,就见方静书正盯著我看,依旧是单手支了头,面上似笑非笑。
我只觉心头乱跳,整张脸立时就烫了起来,连忙将被子拉过头顶,仅露出一条细缝来,偷偷瞧他。
眉眼如画,笑靥倾城。
我看得痴痴傻傻,分明是回不过神来了。
啧啧,果然是当之无愧的大美人。
若是为了面前这个男子,别说什麽背叛教主,纵使要赔上我这条性命,亦是值得了。
夜深人静。
方静书一直动也不动的坐在桌边看书,迟迟没有回床上休息。
我自然亦无心睡眠,只一边偷看他的容貌,一边傻笑兼流口水。
隔了一会儿,某人终於放下手里的书,将那一把墨绿色的软剑摆在桌上,仔仔细细的擦拭一遍。
明明神色冷若冰霜,一举手一投足,却偏教人痴迷不已。
一阵风过,忽然就吹熄了桌上蜡烛。
接著,屋内多出了一个人的气息。
我怔了怔,连忙放浅呼吸,努力装睡。
一片漆黑中,隐约听见方静书低低喊道:“墨庄主。”
并无人应声,惟有一旁的窗子微微作响。
下一瞬,屋内的两人已然一前一後的跃出了窗口,悄无声息。
三更半夜的,那两个人究竟去了哪里?方静书他……会不会有危险?
如此想著,不由自主的翻身下床,足下轻点,也跟著跳了窗。
夜凉如水。
我因走得太过匆忙,身上只穿一件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却丝毫不敢大意,依旧不远不近的跟在方静书与那位墨庄主身後,紧追不舍。
11
最后,我跟着方静书和那位墨庄主一路行至了某间屋子前,那两人相继走了进去,我在门站立片刻,有些迟疑。
若就这样贸然闯进去,万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可就糟糕了。
然而,半夜三更的,他们两个人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情人私会?
咬咬牙,嘴里又泛起酸来。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些长长短短,只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一头冲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
环顾四周,惟有书柜旁的一条细缝中,微微透出些幽光来。
我于是上前几步,将头凑近那个书柜,小心翼翼的朝里窥看。
放眼望去,只瞧见一间小小的密室,房内并无什么摆设,仅正中央悬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方静书和那位墨庄主分别立在两旁。
“这一把……就是传说中的名剑问雨。”
“啊?”
闻言,方静书低呼一声,我自然也是惊讶非常。
那一块比废铁好不了多少的东西,便是传说中的名剑?唔,教主大人到底想要这玩意来干什么?烧火?
一边想,一面屏气凝神,继续听那两个人讲话。
“邪教之人素来心狠手辣,此次既然放话说要得到这把名剑,想必会不择手段。方贤侄,小女这一回特意找你回来,便是希望你能助御剑山庄一臂之力。”
方静书轻轻应声,答:“那是当然。”
“名剑问雨的藏处,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到时候,我希望贤侄你能费些功夫,好好保护此剑。”
“墨主庄请放心,方某必当尽力而为。”
接下来又是一堆废话。
无非就是将邪教上上下下、从里到外、从人到马,全数痛骂一顿。
我平日听了太多次,早已经厌了,因而懒懒的打个哈欠,转身,低笑。
搞了半天,那两人原来只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商讨一下如何对付邪教的事。从头到尾都神秘兮兮的,却反倒被我捡了个便宜。
我是应该遵从教主大人的命令,顺道将那把剑抢过来?还是给方静书一个面子,只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犹豫了一会儿,摆摆手,大步向前。
反正时候尚早,倒不如先回房去睡上一觉,改日再做定夺。
谁料,才走了不过几步路,就又听那密室里响起一句话:“这把名剑问雨一直是我御剑山庄的传家之宝,老夫既然将此物交托给贤侄你,也就等于……把小女的终身大事一并托付。”
我脚下一滞,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话里的意思是……方静书和墨影有可能成亲?
慢慢闭上眼睛,握了握拳,咬牙。
我并不晓得方静书后来是怎样应话的,因为已先拿双手捂住了耳朵,飞快地逃离那间密室。
之后连着几天,我都只是呆在御剑山庄里吃吃喝喝,整天绕着方静书打转。
那位墨姑娘一直视我为眼中钉,只要见了面,就是一顿冷嘲热讽,我则是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她几口。
没办法,情敌相见,想不眼红都不成。
那一日,天气极好。
我窝在方静书的房里午睡,一觉醒来,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自己一个人闷得发慌,便随意洗了把脸,跑去院子里闲逛。晃荡了几圈之后,一眼瞥见方静书正立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
我心头一跳,正欲开口唤他,眼一转,却突然发现他身边还站了个素衣女子。
……又是墨姑娘。
那两个人并肩立着,当真似一对壁人。
我只恨自己的眼力太好,清清楚楚的瞧见,他伸手拂去她黑发上的落叶,她偏了偏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呼吸窒了窒,反手一扬,正打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