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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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非善类-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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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昨夜假作袭击?”
“谁晓得呢?暗卫虽说都是保护六只龟的人,可我敢说不少都是他的人…”
淡之摇摇头:“若真是他的人,又怎会拦你?巴不得你快些杀了六只龟才好。”
小捕快哭笑不得:“你真当他要杀六只龟不成?”
淡之一奇:“若他不想六只龟死,何必三番五次要他的脑袋?”
“蠢材蠢材!”小捕快连连摆手,“若他当真要六只龟的命,依六只龟的道行他能活到今日?还不是那人手下留情。”
淡之不由想起那夜初见此人,玉山轻斜,暗香浮动。他按着胸前缓缓一笑,倾吐数言,却似耗尽平生气力。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小捕快突道。
淡之居然点头:“是极。”
小捕快轻笑道:“君子,不过是人皮下的野兽。”
“人心,岂非是天下最黑暗的地方。”淡之合上双眼,“其实六只龟,也许会是个好皇帝也未可知。”
小捕快靠在他胸前:“若说好人,六只龟当得、但若好人就是好皇帝,则有欠公允。”
“平世所需的,岂非就是个平庸的好人?”
“平庸的好人?”小捕快一笑,“甚妙!”
淡之搂住他腰侧:“不若你我就此远走天涯,岂不快活?”
小捕快大笑道:“真走了,就不是你我。何况,八拍还在他手里…我不能扔下他。”
淡之心里一堵:“若是为了他,你死都可以?”
小捕快道:“你岂非早已知晓答案?”
淡之苦笑道:“说你与他没甚麽,我打死不信。”
“信不信在你。”小捕快居然还在笑,“我与他之间是我与他的事,与他人何干?”
淡之皱眉道:“我是‘他人’?”
小捕快慵懒一笑:“若是自己人,就不能如此相偎相守,作得挚友必不能为情人,这个道理你懂。”
“可世人皆求两者同存。”
“所以世人是痴人说梦。”小捕快笑罢了方道,“爱是一件至为奢华的事情,友情亦然。你如何能苛求朋友同时扮演情人?”
“但你与八拍绝非朋友。”
“也是呢…若说是朋友,我没那种两肋插刀的感受。若说是情人,却又心如止水,不起波澜。若是家人,则是亲近有余,亲厚不足。”小捕快嘴角一勾,“你说又是甚麽呢?”
淡之倒被问的一愣。
两个男人之间,能有甚麽关系?
路人甲乙邻人丙丁,各自繁华;友人戊己兄弟庚辛,生死之交;情人壬癸,恨不能厮守终身。可小捕快与淡之,哪一个都不是。
男人与男人之间,友情与爱情之间,往往只差一步。
一步,有时是望断天涯路,有时却是咫尺天涯。
岂非很令人沮丧。
淡之却笑了:“你与八拍是笔糊涂账,我可管不了。”
“糊涂账?”小捕快不由笑了,“那他与六只龟,岂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淡之大笑道:“看来人与人之间,是不能以一种关系定死。”
小捕快拉开一点车帘:“照这般走法,三日后可到。”
淡之点点头:“去见他吧,有些事真的该了结了。”
两人不再说话。
车外雨雪早停了,马车碌碌,远行在天地间。

淮宁府。
淮宁王的府邸。
天下也许有人不晓得皇帝叫绯华的,可绝没有人不知道淮宁王绯安的。
他是皇帝的叔叔,却只比皇帝大七八岁。若不是年纪太小,身子不好,只怕当年大位要另作打算。他却当真没有甚麽野心,少时曾仗剑游历江湖,却没有实据,只添一段野史演绎,端的神奇。先皇驾崩,少主尚未成年,他回到京城,临危辅政,不偏不倚,殚精竭虑。及皇上大婚成年,奉主归政,时人皆称“小周公”。他却为了避嫌,除了爵位其余一切辞去,深居简出,日日颂经理佛,素食焚香,舆情山水之乐。
若非匾额上那三个字,淡之简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不过一间寻常的府邸,并非雕梁画栋,绝非金碧辉煌,古朴大方的三进宅子,清清静静,素雅非常。
“这就是淮宁府?”
小捕快叹口气:“六只龟若是好人,那淮宁王就是戏子。演的这麽真,堪比梨园台柱。”
淡之笑道:“虽说我是他府上出来的,但自正门进去,倒还真是头一回。”
也就互看一眼,淡之道:“我们有两条路进去。”
“飞檐走壁?那可不大好。”小捕快一笑,“我还是喜欢走大门。”
淡之点点头,竟当真上前拍门。
却无人应。
淡之有些疑色:“莫非有诈?”
小捕快却笑:“我本不信他会将八拍留在自家府邸,看现下看来,也未可知。”
淡之皱眉道:“虽说他是谨小慎微,却也不至门口连个看守都没有…”
小捕快呵呵一笑:“若是平日,你这般想绝对不错。但若是八拍在…方该如此。”
淡之也就不应声,伸手一推,门竟吱呀一声开了。
两人换个眼色,踏进一步。
前院竟如没人似的。抄手游廊,空空荡荡。前厅里也无人,若非点着麝香,宛如主人远行。就又转过影壁,往二院行。
淡之轻道:“你来过这里?”
小捕快轻笑道:“怎麽可能。”
淡之瞅他一眼:“那你怎麽晓得往何处走?”
小捕快笑得甚是安然:“三进府邸的规制,大抵不差。”却又捉狭一笑,“何况,你捡着人多的地方去寻,定能找到。”
淡之脚下一顿,正要再问,却隐隐听见后院里有人声。就又瞅了小捕快一眼,就见他早行过转角,就一摇首,也跟了上去。
后首却是一小院,杂植花木,雅静得紧。当中是一小楼,三层,木建,涂着清漆,清明爽利。可这会儿却是人头篡动,都围在那小楼外,间或交换个眼神,却都不敢言语。
淡之附耳道:“就说怎麽不见人,感情都在这儿候着。”
小捕快嘴角一扬:“我敢打赌,八拍定在小楼内。”
淡之轻道:“何以见得?”
小捕快却笑而不答,只上前一步,拉住后首一个家丁模样人道:“这位大哥,府上这是怎麽了?”
那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小捕快笑盈盈瞅着他。家丁上下打量他一阵:“你新来的?”
小捕快打个躬:“确是今日才到府上。”
那人摇首道:“真是不懂规矩,怎地连衣衫都不换?”
小捕快笑道:“本来想找管家的,可寻不见人。”
那人道:“今儿是出了大事,不然也不至如此。”
“究竟何事?”淡之忍不住插口。
那人打量淡之一眼:“你是新来的护院?”
淡之心里憋气,正要辨白,却被小捕快暗中捏了一下,只得忍气吞声,胡乱应了一声。
那人又道:“打今儿早上一起来,府上就说出了大事,王爷头一回气得打了下人,平日里王爷可都是笑眯眯的,也不知怎麽了。”
小捕快会心一笑:“只怕与小楼里住的贵客有关。”
“谁说不是。”那人点头道,“这客人来这儿住了快一个月,王爷当真宝贝他的紧,挑得府里最伶俐的丫头伺候,可那贵客似是不满,王爷换着法儿的叫人好好伺候。”
“那客人可说甚麽?”
“说?”那人连连叹气,“我家王爷平素不喜欢招待客人,可今儿突地亲自引了人来,小的们谁不心痒痒想见见?可除了伺候的那几个,我们这些下人,可别说声儿了,就连样貌都没见着。”
小捕快奇道:“专门伺候的怎麽说这客人?”
那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小哥儿,这你可别乱说去。”见小捕快点头了,方神秘道,“伺候过的丫头都说,那人总是待在屋里,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不说不笑,淡淡的瞅人,叫人心里看得发酸。”
淡之却扑哧一笑,小捕快瞪他一眼才道:“王爷待客自有规矩,这人怎麽这般不上道?”
“谁知道?”那人叹口气,“见过的都说这小哥儿长得很是讨喜,可就是…有点儿…”
“怎样?”小捕快含笑点头。
“似乎脑子不太好似的,唤他也都不应,送上的饭食也不大用。”那人连连摇头,“可王爷下了令,不准叫他有一点半点不满。”就又叹口气,“若说是贵客,王爷却不去见他,若说是疏远,王爷却又叫小的们好吃好喝的贡着,这回子当真不晓得王爷怎麽想的。”
小捕快望眼淡之,眼里满是笑意:“原来如此…”
却听小楼里一声喊起来:“疼疼疼疼疼——”
淡之一愣,小捕快却皱眉笑道:“果然在。”
里头却又人道:“谁拿乌龟给他玩儿的?”
小捕快一拉淡之衣袖,两人小心绕过人群往里头看。
“是,是…小,小的。”
那叫疼的声儿却没停。
“叫你们好生伺候他,不是叫你们作弄他。”虽没发作,却听得出隐含的恼怒。
小捕快掩口一笑,就听里头又道:“现下弄成这样子,怎麽办,还不快请大夫!”
里头慌慌张张跑出两个下人,面色惨白,口里低嚷:“从没见王爷发这麽大脾气,死定了…”
小捕快拉住一个:“怎麽这是?”
那人只管往外跑,口里道:“谁晓得他会慢到叫乌龟给咬了呢,唉——”
淡之一愣,一望小捕快,他耸耸肩,偷笑一声,就往里去了。淡之口里轻咒一声,也就跟了进去。
里头一片狼藉。
白瓷水杯,青瓷花瓶,黑瓷楠木屏风,檀木家私,蜀锦帷幔,东倒西歪,残缺不全,伴着里头不停的喊疼声,说不出的诡异。下人躲得远远的,只敢缩在外间打探。
小捕快昂首迈进里间:“呦。”
里头一个正躺在榻上喊疼,另一个白衣如雪,立在床头。
小捕快笑笑:“怎麽,我家八拍又给您添乱了?”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端正俊逸的脸上…面色铁青。
淡之轻笑道:“你居然锦衣玉食的待他,这倒出人意料。”
“他总算治好过本王的病,本王不会亏待他。”那人哼了一声:“本王现下也不想问你们怎麽进来的…”一指榻上喊疼不停的人道,“赶快叫他给我闭嘴!”
小捕快伸头看了一眼,奇道:“这是怎麽弄的?”
那人竟面上微红:“本王怎知?下人见他久不言语,怕他闷了,变着戏法儿的叫他开心。”
“他慢你又不是第一天晓得…”小捕快一摊手,“这回子才喊起疼来,只怕一两个时辰不会歇的。”
那人额上青筋一跳:“一,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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