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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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将-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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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叛将番外之永生绊 

柏啸青和元渭从架在悬崖处的大网上,被洪伯拉上来以後,元渭正式住进了柏啸青的家里。 
半个月过去,虽说柏啸青一直恼怒於他,对他爱搭不理,但元渭一点也不在意,每天出入照样满面春光喜色,照样对柏啸青热络到暧昧。 
元渭赌出的那块花花绿绿的劣玉,被元渭当做幸运石,送到镇上的玉匠处,付了大笔银子,让玉匠精心雕了个荷合二仙,放在家里的饭厅当摆设,让家里每个人,天天都能见到。 
所谓荷合二仙,是传中说的一双仙灵,生於荷叶莲花间,是吉祥瑞兆,有“百年好合”的寓义。 
那块花花绿绿的劣玉,经过名匠巧手雕琢镶嵌,变成了两个身穿彩衣、白胖可爱的男娃娃。他们坐在碧绿的莲叶、红色的荷花间,互相嘻笑玩耍。 
容颜衣褶,神态动作,乃至一叶一莲,都巧夺天工,栩栩如生。 
柏啸青知道元渭的意思,更加气恼难当,原本想把那件东西扔掉,但看著阿留喜欢,总算勉强留了下来。 
这天早晨,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早饭。 
一顿饭过去,元渭哪里是吃饭,从头到尾都在对柏啸青上下其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洪伯本就是元渭身边的人,自不必多言。元渭不知用了什麽办法,竟让阿留也对他好感大增。 
柏啸青看著阿留和洪伯的面子上,不好发作,勉强忍到吃完饭,一撩袍子站起来:“我已经饱了,你们慢慢吃。” 
 
 
 “我也饱了。”元渭笑嘻嘻地站起身,伸手就去扯柏啸青,“潜芝……” 
阿留呵呵地笑著,对洪伯说:“瞧瞧,这两个孩子感情真好。” 
“你拉拉扯扯的干什麽?!”柏啸青忍无可忍,一把将元渭拉他的手甩开。 
谁料动作幅度过大,柏啸青的手肘碰到了身後的柜子,上面放著的荷合二仙晃了几晃,跌落下来。 
只听得一声脆响,那白胖可爱的娃娃,碧绿的莲叶、嫣红的荷花,便在地上碎成几百片。 
元渭的神情顿时沈寂下来。他不再嘻闹说话,缓缓走到那片碎玉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将那些玉碎一片片捡起,用衣裳前摆逐片兜住。 
柏啸青看到元渭的神情,心里虽有些後悔,又拉不下脸来,便闷声道:“也不是什麽好东西,碎了便碎了……我去後院浇花。” 
说完,柏啸青转身便走,离开了饭厅。 
元渭谁也没瞧,只顾著捡地上的碎玉,唯恐错失任何一片。 
洪伯看了看两人,连忙离了饭桌,跟在柏啸青身後。 



提了喷壶,柏啸青来到後院。 
後院种满了花草。不是什麽名贵的品种,却很耐活,花期大都很长。 
满院的花,从春天,一直可以开到初秋。 
这样的话,睡在下面的那个人,大概不会感到太过寂寞。 
眼下正值盛夏,满园的花开得蓬蓬勃勃,若天女巧手织就的五色毯。风一吹过,就如波浪般在地面起伏。 
“您别再生维少爷的气了。”洪伯在他身後,壮著胆子开口。 
柏啸青缓缓转过身来,眼眶略略有些红,叹了一声:“洪伯,我没有真的生他的气……只是他总这样纠缠,又算什麽呢?” 
“我已经老了,身子骨和精神都不中用了……但他还年轻,就算不在那个位置上,也还有大好的前程、大把青春,总能遇到更好的人。在半死不活的人身边耗著,算什麽呢?再说……这样下去,我也对不起娘娘。” 
“我们两个人,各方面状况和条件都差得太远,更何况还是两个男人,说起来让人笑话……而娘娘希望她的儿子,比谁都优秀,比谁都幸福。” 
柏啸青一身灰色长袍,骨瘦肌薄,目光神情都包含了太多无奈沧桑,站在那些美丽的花朵中间,有种让人扼腕叹息的脆弱。 
刹那间,洪伯忽然明白元渭为何不肯放手,为何想要将这个男人紧紧拥入怀中。 
这男人的一生,从未为自己活过,付出与牺牲,沈默与守候,似乎成了习惯和理所当然。 
“……维少爷他,如果没有您,是绝对不可能幸福的……甚至可能,连命都不长久。”洪伯踌躇犹豫了片刻,终於开口,“他身患隐疾的事,大概没有跟您提起过吧?” 
柏啸青悚然一惊,睁大了眼睛,望向洪伯。 



二百四十六片碎玉,大大小小,不多不少。 
元渭小心翼翼,将它们堆在卧房的桌子上。然後拿出粘胶,一点点仔细黏合。 
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一柱香的时间,就将最大块的几片碎玉拼合,黏在一起。 
越往下,就越困难。要完全拼成原貌,不花上漫长时间,以及细致到家的工夫,绝对办不到。 
不止是这碎玉,这事间任何被摧残破碎的事物,都是一样。 
无论你破坏时,是出於怎样的原因,有意或是无意,破碎了,就是破碎了。 
比如他和柏啸青之间。 
不过,他有绝对的恒心和毅力。 

他要拼合出,属於他自己的未来和幸福。 
元渭眉头轻蹙,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那一堆劣质碎玉中慢慢寻找,不时拈起一片,又再度放下。 
他不会忘记,他经过多少艰难,九死一生,才能够来到柏啸青身边。 



二月间,柏啸青离开的那一天,元渭在吟芳宫中呕血不止,惊动宫里宫外。须臾,又转为高热,缠绵於病榻,怏怏不起。 
元渭这病根隐疾,在十岁那年便已落下。 
那年冬天,他在雪地中坐的时间过长,再加上急怒急痛攻心,造成呕血高热宿疾。 
他平素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因为自幼习武,甚至比常人要来得更加健康、身手更加敏捷有力。十岁那年的呕血症好了之後,就连太医们也认为他从此无恙。 
谁料之後,柏啸青离开他两次,他就接连犯了两次病。 
他的病根溯其源头,究竟由柏啸青而起。 
 
 此次呕血高热,相较之前两次,更加来势汹汹。 
这天,元渭依旧昏昏沈沈躺在那宽大的龙床上,只觉身上一片火热。 
周围人影幢幢,侍从宫女,以及太医们来来往往,他却辨不出那些人的脸。 
不止是人,他就连时辰与晨昏,都已辨不出来。 
有人在他耳边小心开口道:“皇後、众嫔妃以及诸位王爷皇子,还有凌丞相、简太尉、各部重要官员,他们都来了,就在武瑶宫门外,陛下要不要见?” 
元渭虽然烧的厉害,但神志尤存,听耳边那人禀报,就知道自己大概是不中用了。 
他病倒的期间,这些人都先後来看过他。但这样一次来这麽多人,除了要听他的遗诏,绝无第二个原因。 
於是,元渭挣扎著,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宣。” 
很快,那群人鱼贯而入,在元渭的床前跪倒一大片。元渭半睁著眼睛,仍旧看不清眼前的人,耳畔却听到有不少人在低声饮泣。 
他的身後事,这段时间里,他不是没想过。 
元渭身为皇帝,首要之事,自然是为将来皇权继承著想。 
不知道柏啸青的事情之前,他或许还存著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的子嗣继承大统的想法。然而现在,已经不同。 
他最大的皇子周君逍才四岁多。幼帝登基,对天下而言,绝不是幸事。 
他能给柏啸青的,也只有一个让柏啸青能够在其间,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元渭宣了凌逐流上前,逐字逐句地开始口述遗诏。 
元渭心中充满悔恨,言辞中也多是自怨自伤,甚至毫不忌讳对柏啸青的感情,凌逐流一边写一边冒冷汗。 
不孝、不忠、不礼、不义、不仁、不君…… 
元渭用了小半个时辰,给自己定下九条不可赦的罪状後,凌逐流听到元渭说出:“孤伤德无行,不足匡正天下,传位於安平王。孤之子嗣後代,永不得承袭帝位。” 
凌逐流震惊过度,一支笔落在地上。幸好旁边有侍候笔墨的宦官,又替他换了一支笔,才得以写完。 
此事一了,身後事就算已定。元渭只觉疲惫不堪,挥挥手命众人退下。 
这时候,他听到人群中传来皇後的声音:“哀家想和逍儿留下来……再陪陪陛下,不知陛下可否恩准?” 
元渭思忖片刻,自觉这一去,亏欠她们母子多矣,心头软了下,便闭著眼睛点点头。 
臣子们,以及身旁侍候的人纷纷退出室外,只留下皇後和君逍。 
“父皇!父皇!!”君逍原本一直是小声哽咽著,此刻见四下只有他们一家,再按捺不住天性,扑到元渭的床边,抱著元渭放声大哭。 
凌皇後看见元渭面白唇青,双目紧闭,深陷两颊却泛著不正常的潮红,幽幽叹口气:“陛下沈屙难起,到底是为了那个人吧。” 
元渭听了她的话,慢慢睁开双眼,看见她一身素白衣裳,身形娇小,坐在床头,低声道:“……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凌皇後看了他片刻,双目间滚下泪来,忽然咬紧牙关,一把抓住元渭衣襟,伸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混帐!” 
元渭被打得偏过头去,只苦笑一下,毫不反驳。 
记忆中,那个人也这样骂过自己。 
周元渭,既不能全心做一名称职君王,又不能保护所爱的人,果然混帐。 
“陛下适才所立那罪己诏,依臣妾看,一点也不冤枉。”凌皇後放开他,幽幽道,“陛下……去了也好。反正陛下,已经不再具备成为一名帝王的资格。” 
“母後,母後不要打父皇!”君逍看到这一幕,反而止了哭声,抽泣著道。 
“乖,过来。”凌皇後抱起君逍,放在膝上,柔声安慰,“你父皇,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母後打他这一掌,是要他永远记得母後,永远记得君逍。” 

“哦。”君逍似懂非懂,应了一声。 
“逍儿,你过来。” 
过了片刻,元渭朝君逍伸了伸手,君逍连忙从他娘身上下来,走到无渭身旁。 
“逍儿,从今往後……你就不再是,能够承袭帝位的皇子了。但你是朕的儿子,将来难免身份尴尬。”元渭抚著他的头顶,咳了几声,“所以,今後你事事都要多听皇叔的,事事都谨记谦恭礼让,不要和皇叔的儿子们争什麽……这样,才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哦。”君逍又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元渭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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