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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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描淡写-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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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不用提站在窗外的易建明,他用手捂住嘴,堵住满心的惊诧和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
  Jarry用胜利的眼神挑衅地斜睨着蔺今。
  时间,在刹那,似乎被凝固了。
  “够了!!我这里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孟矣昶走上前从后方扯过Jarry的手臂,企图让他住嘴。
  “我说过你给我闭嘴!”Jarry拍开他的手,递而又被动作灵活的男人拉住。
  几次三番挣扎无果,孟矣昶凑近他,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声音冷冷警告,
  “够了,不要把小孟拉进来,他不是你报复的工具。”
  “凭什么只有他是被保护得好好的公主,我就活该像垃圾一样被残酷对待后丢弃?”
  Jarry用力扭动着身体,忿忿不平的质问,声浪大到几乎震碎每一个人的鼓膜。
  蔺今望着孟矣昶掌控下挣扎渐渐无力的弟弟,似曾相似的场景,不过是施虐对象从自己换成了孟矣昶而已,小明依然是像千百回的梦里那样,被禁锢在怀里,他不断挣扎,尖叫,甚至撕咬,最终无力。
  他缓缓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去,
  “孟先生你放开他。”
  孟矣昶叹了口气,放开手,一把把Jarry推了出去。
  由于惯性的作用,他向前栽倒到蔺今的怀里,半天喘不过气。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息,却是另外一个陌生成|人的骨骼,成|人的身体。蔺今伸出手终于还是有些迟疑地抚上Jarry的肩头,在接触到他肌肤的那一刹那,往事如电影画面般在眼前一帧一帧翩然飞过。
  日光下的竹蜻蜓,叮叮当当的脚踏车铃响,窥探少年日记里辗转的心事,午后槐树下竹床上偷来的吻,邻居家黄昏时分拉响的小提琴,快乐和忧伤的情绪犹如钢琴上的黑白键,错落有致,高高低低。
  他突然忆起何况参与杂志访谈时说过的一段话————
  其实我们的生活一旦被剪辑就是绝佳的电影。有时候我希望自己是命运的剪辑师,把那些无聊的片段惨烈的瞬间一一剪掉,留下的都是美丽的画面。不过,似乎最应该拍成电影的画面,恰恰是最无法摄影的。
  他和小明主演的电影,已然永远成为的过去。
  这一个拥抱,虽然不过分秒,但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Jarry抬起右臂,毫不迟疑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蔺今的左脸被打得一偏,火辣辣的痛,脑子里一阵轰鸣,却没有躲避。
  “回答我的问题,凭什么只有易建明是被保护的公主,我就活该是被丢弃的垃圾?”
  “不,不,在我这里,你从来都不是垃圾!”蔺今拉过他的手放在右脸上。
  “为什么?”
  Jarry感觉得到掌下男人的脸上的线条,深深的法令纹,小时候嬉闹时无数次勾勒过的脸,光阴流逝,带来些许失水的干燥与粗糙。但这确实是那一张无比熟悉的脸。让他恨不能撕皮剔骨的男人的脸。
  蔺今捕捉到Jarry脸上闪现出一丝迷茫的裂缝,带着孩童般脆弱的不确定。一时间,心潮起伏不定,恍若回到了许多年前,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西塘,没有院落,没有多余的谁,没有孟矣昶,更没有易歆,
  寂静空旷的天地里,世界只有两个人,只有我和弟弟,只有小今和小明,在并不确定的拥抱中,蔺今触摸得到那个无限委屈的少年,他的眼泪急速淌过手指,十分清晰的滚烫覆上指尖,呼吸里夹杂着着哽咽的颤抖。心跳在胸腔起伏如潮水。
  大概几秒钟,又或许,时间停滞了很久,仿佛做梦似的,所有的人都清楚地听到蔺今掷地有声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很多年前,因为我不敢说,因为其实我一直在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预感贴上这一章后会有很多读者骂我 
                  deserter
  Jarry有些恍惚,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轻轻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人喃喃地对他深情地表白,说,我爱你。貌似很动听的美丽句子。
  他摇摇头,想找回神志把心头那一丝奇怪的不忍甩去。好像,现在,蹲在面前做着情深意切表白的那个人是蔺今。想到这里,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侧头瞥见蔺今搭在肩头的手指,骨感而修长的手指,骨节一段隔着一段凸起来,十分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肩胛,略微颤抖,他的目光坚定而又廖茫,似乎正注视着自己,却又仿佛穿越过重重时光的帷幕透过自己望向过去的无限远处。
  你究竟在看着谁?
  漂浮在半空的理智迅速回到身体里,男人的拥抱过于结实有力,江南的早晨天气微凉,让Jarry在不经意间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暖,尽管如此,面前的这个男人依然让他厌恶非常。
  蓦地想起第二次见面时候,曾经问过他的问题,
  “那您年轻的时候呢?有没有爱得想要杀死某人的冲动?”
  当时隔着黑框眼镜紧锁住他的眼睛,却怎么也无法捕捉到他的表情。
  当时的蔺今只是简单冷淡地回答,
  “大概是有过的,却也不过是一段注定蒸发的过去罢了。”
  那么此时此刻,又是谁在这里大声告白说“我爱你”? Jarry狠狠咬住嘴唇,握紧拳头,一阵寒意迅速由指尖向上蔓延,一把推开兀自沉浸在悲恸中的蔺今,抚平被他折乱的肩头,施施然站起。
  “聆听一只魔鬼诉说罪行是需要怜悯和宽恕之心的,非常可惜,这两样东西我恰恰没有。”
  居高凌下看着他,Jarry并没有觉到一星半点的复仇的快意。望着失魂落魄的男人,他斜倚在桃树下,整个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依然用那种无比依恋,沉痛却又满含着愧疚的目光凝视着自己。一种奇异的压迫浮上心头感逼得Jarry快要发疯。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一直以来我想说的。”蔺今扶着桃树慢慢站起来,
  “我并不奢望能够被你原谅。也不幻想得到救赎,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年的一切,所有的出发点,只是因为我想爱你。”
  “谁都可以说我爱你,蔺今,你以为这是在演电影,这么多年来你主演的哪部电影少得了这廉价的三个字,‘我爱你’?哈哈,不要逗我再发笑了。”
  Jarry再一次地喘息着笑弯了腰,泪水不能控制地奔涌而出。无法停止的大笑中,瞥见到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孟矣昶与目光空洞恢复安静的易歆,此时此刻,他和蔺今似乎联袂出演了一场失败的滑稽剧,却引不来观众的半点共鸣,除了他们演员两个,没有任何一个人入戏。
  他开始怀疑自己报复的意义,或许此刻并不是第一次怀疑。在那个奔赴大连的夜航飞机上,起飞降落的瞬间,想到那个一直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男人,他的亲哥哥,也许快要死去,他曾经怀疑。如同现在,望着蔺今的眼睛,一种紧张与压抑攫住身体,眩晕的情感犹如鸟群,天黑了一大半,他亦只能拍打在翅膀在昏暗的漩涡中盘旋,而不知方向。
  孟矣昶抱着双臂,神色冷淡地看着Jarry几乎直不起脊背般扶着易歆的轮椅哭哭笑笑。
  也许我错了,你并不是没有心,而是把它隐藏到了哪里。
  当一个成年人,选择了孩童化的方式来发泄,毁灭便近在咫尺,人人都能承受他人的打击,却无法招架来自内心的怀疑。
  蔺今没有再开口,他满腔的话语,因为Jarry的一阵抢白而理屈辞穷。其实很想告诉他,从前的自己是如何挣扎如何困顿在那令人羞耻的欲望里,在发现他母亲的秘密之后,无数个夜晚,又是如何辗转反侧在无尽的恨意与爱意里不能睡去;他想再次走上前去,把小明揽进怀里,告诉他,这些年来自己的悔恨与他的痛苦一样铺天盖地,并无二致。接着呢?然后呢?然后再跪下来忏悔寻求他的谅解么?然后再匍匐下身体请求他蹂躏回来以求得良心的平衡么?最后再恬不知耻地请求着他回到从前么?
  蔺今自嘲地笑出了声,已经不可能再有从前,从前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地方,无数人前赴后继去追寻,却连沿途的风景也无力企及。
  一时间,三个各怀心事的男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集体沉默着,满园春色正好,连日不来都不曾露出半脸的太阳终于冲破层层云朵爬到半空,浅金色的阳光斜射进来,一线光柱中,无数细小的尘埃轻舞浮动,仿佛金黄的沙粒。
  蔺今再次蹲了下来,他开始胃痛,非常清晰的撕裂般的疼痛集中在肋骨下一指距离长的中心位置,确切地说那疼痛犹如胸口淤积的情绪无法抒发,原因是见到了某个以为永远不会再见的人,说了些根本没有资格说的屁话。
  易建明隔着窗望着表情扭曲蹲下身去的大叔,他的一只手抵住腹部,皱着眉头突然萎顿了下去,似乎在一瞬间,他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被漩涡吸走,只余下一副轻薄的肉身,再也支撑不了灵魂的沉重,徐徐痪倒。
  易建明死死盯着他,手指深深陷入掌心里,有些湿润,大概是出血了,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也许感觉到了,却怎么也不及刚才蔺今对林子明说“我爱你”的万一,那一瞬间惊诧之后心脏被重重袭击的钝痛。
  大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易建明望着院子里的蔺今,开始怀疑自己爱上这个老男人的可能性。恨不能立刻推倒面前的这一堵墙跑过去。
  也许真的要好好感谢蒋思凡,他真带自己来对了,让他清楚地了解到,易建明和蔺今始终是站在根本不同的两个地方的两个人,如同今天与明天,东方与西方,就像现在,隔着墙,一个院里一个院外,无一不是只能远远遥望。
  
  Jarry再次深呼吸,今天完美的出场却接连上演了一场失败的闹剧,大概给孟矣昶落下了一个巨大的笑柄。如果易歆没有疯,说不定连他也会站起来嘲笑他的软弱悲伤,他甚至不能够像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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