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豳风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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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豳风云扬-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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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爷不作商人真是韩某幸事,呵呵。”笑罢面色一正,“求三王爷助韩某铲除东虢,事成之后,韩某愿随三王爷远离豳国,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东虢?铲除东虢之后韩大人可谓大功一件,于仕途再无障碍,何以生出远离豳国之意?”
“三王爷可知韩某并非豳国人?能得此高位,其中龌龊三言两语难以尽述。”韩某脸现凄楚,我心中没由来的一痛。
“韩大人来去自由,不像是久居人下之人。”
“话虽如此,良禽择木而栖,士为知己者死。”韩焉冲我一稽,“三爷乃是当今贤主,韩某断不会看走眼。”
这番话听来不差,细细想来破绽百出,也不点破,只一点头:“得韩大人相助,刘锶万幸。”
韩焉眉开眼笑,满脸愉悦:“白槿府中有韩某心腹,现不妨告知王爷。”
当下,韩焉将白槿府中情形娓娓道来,我暗自留心。一番长谈,近二更方罢,有些疲累,撑着回得驿馆,交代下面几句,匆匆洗浴罢了,倒头就睡,直到天明下人来报,豳王宫里来人相请。


22 初会白槿


胡乱抹了脸,子敬伺候着更衣。匆匆咽了几口紫羹蜜粥,将豳王的印贴身藏了,又唤来文思,着他与子敬随我同行。
出门一见,来人面善,原是昨日那位公公,见我来了,忙躬身行礼。
我颔首为礼,正要上车,那公公侧身言道:“三王爷仔细,杂家福气”。
我心里一动,回身凝神:“敢问公公台甫?”
“岂敢岂敢。”伸手替我挑开马车帘子,虽是满腹疑问,也得上车坐定。
子敬见我坐定,拉着文思欲回身,我探头出来喊道:“慢着。”
“三王爷有何吩咐?”那公公欠身回话。
“一人枯坐甚是无趣,就叫这两个小的来伺候吧,免得拉拉杂杂的。”
“是。”三人各怀心思,同声异调。

车轮辗辗,不急不徐。四月初,百花展笑颜,奈何寒风瑟瑟。子敬就着车内炭火,把小手炉弄妥帖了,方才递来。我放下小窗帘子,将小手炉纳入袖中,细细把玩。
外面套着的香妃锦缎,细滑流软,绣着梅花九朵,针脚紧密。隔着轻软缎料,仍能触到其下雕花纹理。叹口气,春日独忆故人,其中凄楚,难述万一。
马车摇晃,文思几番偷看我脸色。我眉目低垂,倒不曾留心,反是子敬开口:“爷。”
回过神来:“何事?”
“爷…”子敬望向文思,眼色深沉。
“主子,子敬一事不明。”
“哦?”
“今日进宫,主子为何带上文思。”语带怨毒,倒叫我听得好笑。
“为何不带?”不觉嘴角含笑,想听他如何回话。
“若是文思见了那昏君控制不住,只怕会害了主子。”
“呵呵,有我在,怕甚么。”拍拍他肩膀,语调轻松,“况且,文思是自己人,不会给我惹麻烦”。
子敬仰头看我一眼,满脸崇敬。文思只眼角一动,我看得分明,微一点头,懒懒一笑。
文思收服与否,我只敢言五成把握。与其整日担心后院起火,不如带在身侧,也好让他见识见识。转念一想,此举倒似与韩焉相争无异,不觉好笑。

豳王早在昨日之地候着,见我来了,满脸堆欢,亲亲热热上前,一把握住吾手:“可来了。”
不着痕迹侧身避开,口中淡淡的:“给尊上见礼了。”
豳王也不以为意:“赐坐。”
颔首示意子敬文思行礼,豳王也不在意,挥手免了。留心文思,见他低眉顺目,并无不妥。暗赞一声,孺子可教。
方才那公公上前禀告:“三王子候着了。”
豳王面带笑意:“快叫。”
稍顷,一少年昂首而来。
若说美人,刘锶自负见过不少。王家大气,嫔妃淑仪,诸侯雅贵,小家碧玉,环肥燕瘦,莺莺燕燕。若论倾国倾城,崇明长公主惊为天人。女子一派,自不待言。若说男子仪态,论清俊神逸,首推韩焉;论英气卓然,该着子敬;论儒雅风流,当推连之;论娇憨可人,镗儿铭儿绝佳;论秀美芳华,自有文思;论精灵谐美,舍南宫其谁。若定要推个中翘楚,镱哥无人能及。
但眼前人,岂是一个“美”字能言尽?
白家一门丹凤眼,偏他生得斜带桃花;秀美入鬓,弯出几多风情;刚行得冠礼,更衬额际光洁饱满;唇角含笑,一派天真烂漫;带着少年的清涩与青年的秀雅,发顶簪上的珠玉也黯然失色。
“见过父王。”一身红绸华服,倒叫他穿出几分仙风道骨。
“罢了,近日功课如何?”豳王端的爱煞此子,拉他近身坐定。
“父王真无趣,每日只记得问槿儿功课。”一噘嘴,活脱脱受了天大委屈。
“好好好,不问功课。可去给丽妃问安?”豳王宠溺之极,连着招手叫人送来点心等物,模样精细,香味四溢。
白槿一样尝点:“方才就是给母妃请安去了。母妃很是惦记父王,拉着儿只会问父王怎样,倒和父王只会问儿功课一般,真是天作之合。”
“这几日没去看她,倒叫她恼了。”豳王含笑示意公公再送些茶点至我面前,“前几日刺客惊了她,可好些了?”
“什么安神的药都比不上父王一句话。”白槿一笑,双目如星,“父王就快去看看母妃吧,省得她老找儿,那可真没法子好好温书了。”
“知道了,真不知你这鬼精灵是像谁。”豳王点点头,又摇摇头,自笑一阵。
我也含笑不语,自品清茶,暗地打量这位三王爷。见他望来,坦然一笑,并不回避。
白槿眉毛一挑,装作才见我:“父王,这位是…”
豳王做恍然大悟状:“果然老了,差点忘了正事。”扬手一指,“这位是寡人从卫国专门请来的先生,指望你好好跟他学学,别一天就知道胡闹。”
“卫国来的先生?”白槿上下打量我,“父王这回要送我一位老师?”
“你上次不说太傅讲课沉闷,害你想打瞌睡么?”豳王讨好似的笑笑,“所以特意给你找了位有本事的先生。”
白槿眼珠子转得几转,我面上带笑,心中早把豳王骂个半死。有这般硬生生将人塞进去的麽?要塞也该多塞几个,龙蛇混杂,匿迹其间,才好行事。这西席身份,反倒碍事!
“有本事?听说卫国武圣礼贤下士,长子刘钿广招贤才,老三刘锶任人唯贤,其余王子都有贤名,若他真有本事,怎地在本国都混不下去?”白槿斜我一眼,语带讥讽。
“鄙人长在荒野,不愿踏足王政,一生唯愿煮歌煮酒煮青梅。”这倒不是假话,可惜今生难尝宿愿了。
“那现下怎又干些煮鹤焚琴的龌龊事?”
浅浅喝口茶,不紧不慢:“本以为三王子是雅致仙人,不想也自以为俗。倒是鄙人轻信尊上之言了。现下请辞,免得误了三王子伟业。”
“慢!”白槿直视我双目,“你能教本王子甚么?”
“不知王子想学甚么?”倒是有趣,谁想刘锶也有为人师表之日,镱哥不可笑我。
“口气不小,难道本王子想学的你都会?”
“不敢。王子不妨出题。”
“好!”白槿眼珠又转得几转,灵气隐隐,“天下最难最险的是人心,我要你猜人心!”
“不知王子要鄙人猜何人之心?”这个白槿,果然有趣。
“你就猜本王子现在在想甚么吧。”眼中寒光一闪,“要是猜错了,要你脑袋!”
不觉莞尔,到底是个孩子,居然这般说话。我附耳轻言数语,白槿面色数变,咬牙切齿,终是点头:“好,算你对!”
我微微一笑,冲豳王颔首,豳王这才回过神来:“…啊,啊!如此甚好,槿儿你今日就迎先生入府吧。”
白槿一偏头:“先生先生!莫非这位先生连个名字都没有麽?”
“蒙王子不弃垂问,鄙人生在卫国,排行第三…”抿嘴一笑,心中尴尬。这个豳王。连名字都要我自己想不成?一时之间,哪儿能信手拈来,胡乱说一个对付。
“难道你叫卫三?真难听。”果不其然,白槿皱皱眉,“既然你要当本王子的老师,那叫你一声三先生也不算委屈你。”
“多谢三王子。”总算混过去。
“今日寡人也乏了,你们散了吧。”豳王摆摆手,“槿儿就和三先生一路回府,好生款待。”
白槿行了礼,回身冲我一哼,倒透着半嗔半媚的风情。我自一笑,别了豳王,迟他半步而行。子敬文思陪我出了宫门。
路上文思欲言又止,子敬心事重重,我拍拍子敬肩膀,一脸安然,他亦释然一笑,倒是文思忍不住,咬着下唇小声道:“你,刚才到底说了甚么?”
我贴着他耳根悄悄说:“猜猜看,猜对了有赏。”
他歪着脑袋,边走边想,一不留神,踩着衣角差点跌倒。我忙伸手扶住,不觉又好气又好笑:“真是;;;罢了,告诉你也无妨。”
一听这话,子敬也来劲儿了。我坏坏一笑:“我说了可要讨你们赏啊。”
子敬一低头:“爷,别拿奴才开心。”
“那你就是不听喽。”我笑笑,转身看文思,“你怎么说?”
文思左思右想,沉吟半晌,突地凑上来环住我脖子,飞快印上一吻。我反手搂住,牢牢抱稳:“这算打赏麽?看来我太宠你了,呵呵。”凑到耳边轻道,“附近有韩焉的人麽?这么积极。”
文思身子一僵,我缓缓放开,回头见到白槿满脸怒气:“喂!要亲要抱回家去,居然叫本王子等?!”
拱手赔礼,一行人出了宫门,自然是我与白槿同乘,子敬文思他们另坐一车。

马车摇摇晃晃,我闭目假寐。白槿一双美目,上下打量,我亦不动声色。僵持半晌,终是他少年心性,败下阵来:“喂。”
“鄙人可不叫‘喂’。”逼着眼睛,懒懒回话。
“你究竟是谁?”
“你的三先生。”
“我要听实话。”
“实话可不好听。”我脸上带笑,且看这个小王子玩儿甚么花样。
“你方才不是亲口说过,你是父王派来的,那还敢不听我的话?!”
方才情势急迫,才附耳白槿,只道“横竖我是你父王派来的,断不会害你。回了我事小,驳了你父王面子事大,别叫闲人看笑话。”现下反倒多说无益:“我与你父王有约,断不会害你,只管安心。”
“你是刘锶?”白槿突地沉声,“或者你是刘锶的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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