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凤来仪 by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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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凤来仪 by绯语-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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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过床边的巾子,我轻轻地帮他拭擦脸上的汗,听他在病中竟然说出这样虚弱的话来,我手一颤,巾子滑落在地上,眼里又涩又痛,有什么水珠一滴一滴地溅落在明黄|色的锦被上,成了一个个深色的小印子。 

这个向来自傲的人,也只有在病痛时的梦中才能这样说出这些话来。 



…………… 

待我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微微的变白。 

雨势已经收小,昨夜的倾盆大雨成了丝丝的细雨飘落下来。 

我跨出门槛,宣慕正在寝宫前面的院子里等着我。 

宣慕就是在雨中,浑身湿透,像水里捞出来一样,纸伞掉在旁边,他狼狈不堪地坐在没有遮挡的石椅上。湿漉漉的发丝没有了来时的整齐,全都一撮撮地不断滴着水珠,脸色苍白如纸,唇紧紧地抿着,没有一点血色,眼眸却又黑又亮,坚定地将视线投注封锁在内殿的宫门前,在我踏出门槛的刹那,宣慕的眼睛一亮,似乎虚弱地笑了一下,但笑容很淡,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我的错觉。 

我心里一紧,赶紧冲到他的身边,皱起眉,“你是怎么了?!你在这里淋雨淋了多久?!” 

宣慕仰头看着我,并没有说话,嘴唇抖了抖,似乎是冷得说不出话来了。 

傅云走来,脸色惊恐结结巴巴地对我道:“公子……小王爷……小王爷他……坐在这里坐了一夜了……也…也淋了一夜的雨……”说到后来,声音小到几乎可以与蚊子媲美了。 

“一夜?!”我几乎尖叫出口。 

“他、他、他是王爷啊!为什么你们都不劝他避避雨?”我心里有些生气。宣慕在这些人的心中不是一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吗?怎么在这种自虐的行动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来阻止? 

傅云吓得脸色都白了,还未及说些什么,宣慕忽然张臂,将我收入他的怀里。湿漉漉的身躯紧紧贴着我,冰冷的水渐渐从他那里渗入我的衣服中,寒冷并温暖。 

他手臂的力道很大,几乎要折了我的骨头。 

宣慕把头埋在我的颈项间,有些灼热的水滴虽着冰冷的雨水缓缓沾湿了我的衣服。 

“不,没什么。他们都要我撑伞,也来为我撑伞,是我自己不撑的。”他轻浅地道。 

“……为什么?”我艰难地从哽塞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询问。 

“……我若不在这里让雨淋湿身体,冷却神智……我怕我会发疯……你明白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顿一顿,他淡淡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啊?”因为宣慕的语气太轻太浅,也太虚弱,在那一刹那我完全没听清楚,只听到他模糊地说了一句什么。可是在下一刻,我立刻就明白他肯定说的就是‘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默然片刻,回抱他,紧紧搂抱住这具冰冷又湿透的绷直了的身躯。 

我闭闭眼睛,声音柔和地回答他:“嗯……我回来了。” 



回程的时候在马车上宣慕换下一身湿透的衣裳,因为良心上不多不少还是有些不安,于是我拿了毛巾帮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半死不活的宣慕擦头发。 

解开宣慕的发髻,湿淋淋的头发一直散到了他的腰,我擦起来的确是有点吃力。 

一想到宣慕昨夜居然在雨中淋了一夜,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当他说‘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的时候,我明明是说了‘我知道了’,他居然还是害怕,这不明摆着不相信我么?难道我的信用就如此之差? 

大家再看看现在这家伙。 

宣慕正闭着双眼,无比享受地倚在我的身上,让我帮他擦着头发,那嘴角还微微地翘了起来,那笑容暧昧不明,这分明就是倚病卖病,来吃我豆腐嘛。 

我鼓起腮帮子,竖起眉,拭擦的力道骤然变大,一手捧住他的头固定好后,便使劲的蹂躏,把宣慕帅气的头晃得像波浪鼓似的。 

“唔……少寒……我的头被你晃得好疼……”半晌,宣慕终于忍受不住,呻吟出声。 

“哼,知道疼了?昨夜去淋雨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会头疼?”我冷冷地道。 

宣慕忽然攫住我的手腕,将我扯到他面前,盯着我笑问:“心疼我了?” 

“你这种人,鬼都不心疼你!”我哧哼一声,转头看风景,可惜车帘子放了下去,没看到外面的风景。 

宣慕轻笑:“我不用鬼心疼,我只要少寒你心疼我就好了。” 

“什么话!” 

“告诉我,少寒。”宣慕捧住我的脸轻轻转过来对着他,语气忽然变得认真非常:“你在他身边时有没有想过留在那里?” 

看着宣慕的眼眸,终究没能说谎。 

于是沉吟半晌,我说了真话:“他昨夜在梦里很…脆弱。梦呓叫着我的名字,喊我不要走……曾有那么一刻,我的确是想留下来的。” 

“那为什么又回到我这里来了?” 

“因为你在外面等着我啊,”我笑起来:“我记得有个傻瓜,说他等着我回来,所以我就回来了。” 

宣慕笑道:“那和傻瓜较认真的人也是傻瓜了?居然遵守和傻瓜的约定。” 

“说的什么话!”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但立刻就收了笑容,毕竟被别人说成傻瓜,还呵呵的傻笑的人就真的是傻瓜了。于是我佯怒地一头撞过去,将宣慕的头碰的一声撞得磕到车壁上,痛得宣慕抱着头,哼哼地呻吟着。 

我开始还抱手在胸,冷言冷语地嘲讽着宣慕,说着“活该”、“看你还逞不逞强”、“让你头疼疼死算了”之类的话。但说到第五句的时候,已经发觉有些不妥,于是所有气势立刻阵亡,扑过去,有点心惊地问着宣慕是不是真的撞到哪里了。 

宣慕立刻扑倒我,压到我身上笑道:“你果然还是有些心疼我的。” 

我正要破口大骂,宣慕却忽然倒到我的身上,闭上眼睛,虚弱道:“少寒,借我靠一靠,我可能真的染了些风寒……头晕得很……” 

我吓一跳,赶紧探他额头,果然是烫手的。于是立刻扶他起来,坐正在椅上,让他靠到我的身上去,再脱下一件外衫披到他的身上。 

还好,现在是清晨,街道上并不是很多人,所以马车的速度还算快,我们一会就回到了王府大门前。 

我扶宣慕下车,却意外地发现居然有一队官兵站在王府前,为首的人在和顾总管稍有争执,顾总管挑高眉,充分显示了他身为总管的威仪,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他带着身后带着一众王府奴仆,生生挡在大门前面。 

因为宣慕现在很虚弱,我有点急躁,于是在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大声喊道:“顾总管,到底怎么了?王爷回来了!” 

顾总管一见我们,绷紧的神态立刻放松了些,喊了一声:“王爷,公子!” 

为首的锦衣卫约莫四十多岁上下,闻言向这边转了过来。 

果然不愧是为首之人,生得不怒自威,心思慎密得很,并不外露丝毫端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靠在我身上的宣慕,最后却将视线凝注在我的身上,刹那间脸上又惊又疑,那般沉稳之人却是如何也无法掩饰住自己的神态。 

下一刻,他缓步走过来,对宣慕行了个大礼。 

宣慕自石辉回过头来的刹那已经不再靠在我的身上,他站定身子,拢了拢头发,昂然傲视着那锦衣卫,声音有点沙哑,却是无比的镇定,有着一个王爷理所当然有着的威仪问道:“不知石辉总卫来本王府邸到底有何指教?” 

我暗暗吃一惊,一别经年,逐渐都忘记当年一些人了。这石辉是宫中锦衣卫的首领,以铁面扬名,当年便是他带头彻查我爹凤宏的叛国之案。虽已过去十一年,但我还是怕他认出我来,于是稍稍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垂首站到宣慕身后一些的地方去。 

石辉道:“回王爷,属下昨夜查到一个看更的男子,皇上遇刺当日,这名看更亲眼看到身穿黑衣的刺客隐入王爷府邸中,所以卑职斗胆请王爷放卑职与卑职手下进府搜查。” 

说话的时候,石辉的眼角余光却不时的扫到低眉顺目,尽量减低存在感的我身上。石辉是锦衣卫之首,自然是加倍的眼光如电,为人向来又比较冷酷寡言,他那锐利的眼光看得我从头到脚都一阵阵的恶寒。 

宣慕皱眉,自然也注意到石辉投放在我身上过多的‘关注’,便也轻微地移动方寸位置,巧妙地遮挡住他的视线。 

当然不能就这样放他进去。毕竟是岳安王爷,而且法律上规定搜查皇亲国戚的府邸是要得到皇上的特批的。宣慕冷冷道:“敢问石辉总卫,可有皇上的肯准?难道总卫怀疑本王有异心?” 

这最后一句话,语气悠然,却是说得无比沉怒,仿佛是将整座泰山都压到了石辉的身上。即使不是对我说的,我也被宣慕难得在我面前一现的威严气势压迫得有些吃不消。 

石辉面色青白转变片刻,道:“卑职不敢。” 

“哼!”宣慕冷哼一声,“那还不让开?” 

石辉垂首,让出一条路。 

宣慕轻轻推推我,让我走到他隔壁,恰好挡住石辉探究的目光的那一边,我们两人径直走进王府内。 

一直到入了王府大门,顾总管在我们的身后关上了朱漆大门后,那道一直投射在我身上,让我如芒在背的锐利目光才消失。 

心头忽然隐约有些不安与紊乱,难道那日刺客的确曾入王府内?抑或……是王府内之人? 

更有那石辉看我的目光,锐利又冷酷,仿佛在看着一个余孽…… 



第三十二章 



一进到念寒阁,宣慕原来死要面子地挺得笔直的身躯立刻就软倒在我的身上,我扶着他,暗地里咬牙切齿,他分明就是吃准了我不会推开他才靠过来的,我真就不相信这家伙虽不是练武之人,但平日生龙活虎,这点小病会让宣慕瘫成软泥? 

不过不信归不信,我也只得扶着这团又沉又重又粘身的软泥进了房间,帮他脱了外衣,小心地扶他上床。 

宣慕合眼躺了片刻,忽然睁开眼睛,对我招招手,道:“少寒,过来过来。” 

我疑惑地白了他一眼,从桌子边转移到他的床边坐下:“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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