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地青 (暖床人番外) by 三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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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地青 (暖床人番外) by 三千界-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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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起身回了屋子,掩上门,影枭倏然落到我面前,将要过目的东西呈给我,而后和一边的七冥闲闲聊了几句。
  两个都是不多话的,说的也是近几天江湖上的一些变动。
  我自顾自看那几个件。
  许是有些口渴,影枭从桌上果盘中拿了个桃子啃了,却不曾碰茶水。
  因为喝了茶,走的时候还要处理用过的杯子。
  可见这影枭也是懒人。
  “对了,什么时候离开?”影枭轻声问七冥,“快些走还能赶上……”咬了一口桃子,“当红小生之名花落谁家很难说,这赛戏应该有些看头。”
  赛戏么……也不错,去看看罢。
  “大概明后天。”我随口插话道。
  “不,起码再过三天。”七冥道。
  “嗯?”我奇怪,“你想留?”什么时候生的心思?
  “全好要三天。”七冥看我,坚持。
  “全好?”我茫然,思维还在楼里一桩事务上,转不过来。
  七冥就这么瞪着我,我莫名其妙看着他。
  他忽然又烧了脸。
  静默。
  “禀君上,那个……七冥可能……有些微恙。”影枭看看我,看看七冥,清清嗓子咳嗽,犹豫着解围。
  “哦……”我恍然,目光落回手里笺条上,“不用,我今天不出去,只喝粥,明天会就好了。”
  又是静默。
  这件事不需要批注什么,目前为止做得不错,我抽出下一张。
  “禀……禀君上,我……没吃早饭……呆会再来。”影枭起身。
  我点点头。
  影枭往后头走了,却在隔开内外室的门框磕了一下,一声重重的闷响,他却毫无痛觉的样子。
  终于看完了。
  我轻轻舒口气。
  七冥还有些红着脸。
  他看看我。
  我看看他……脑海里慢慢回放了一次刚才的对话……
  ……
  ……
  那个,影枭,回头我赔你瓶活血化淤散罢。
  再加份安惊汤?
  —— —— —— —— —— ——
  午后,玉公子居然来访。
  带了息公子,说是听些江湖事凑趣,其实不过……
  哼。
  四人相对,息公子照例木脸一张,七冥安安静静在我身边,余下我应付玉公子,好生无聊。
  水榭里聊了一会,玉公子说是要听箫,七冥淡淡回了句技拙,他倒也不勉强,估计已经从他那两个皇侄处知道了我俩的身份,不敢过分,只道让厅外的随从取了箫来让息演奏。
  “不知几位想听什么?”息公子接了箫,声音间毫无喜怒,低掩了的眉眼中却有几分悲凉。
  也是……以乐会友本是好事,在玉公子面前,却像是伶人献艺了。玉公子做什么不好,这般不是戳人痛处,羞辱人么。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下人禀了,闷了火着了醋味,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出?
  扫一眼玉公子,他目光正落在息公子身上,却是隐隐几分无措。
  我心下恍然,原来是骄纵到不知道怎么讨好一个人的缘故。
  本意不过借我和七冥调调他们自己两人之间的氛围,照昨晚依样画葫芦,所以有奏箫一议,却不知道他自己在于不在,对于息公子而言,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我向七冥使了个眼色。
  七冥知晓我意,冷冷剔了眼玉公子,开口解围。
  “在下愚钝,昨晚那曲未能学全,现在可否再有劳息公子?”
  息公子抬眼看了看七冥,又向我看过来,道,“何来有劳一说,献丑了。”
  神色里已少了几分硬冷。
  我微微一笑,起手举盏含了口茶。不知道为什么,息公子并没有当初在酒楼上那般态度,尤其对七冥的鄙视之意已然全消,好似和昨晚我不在时那一会有关。只是七冥没说,我也不问。
  管他为什么呢,他不给七冥摆脸色,我就没有意见。
  悠扬欢快的乐声在水榭上盘旋开来,技巧精湛,却没有七冥吹奏时候的那几分快意。
  老实说我宁愿听七冥的,就如同家人简单笨拙些的暖语,和外人词藻华丽的应酬话之间,必然喜欢前者一样。
  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口气,我放下茶盏,抬眼却正好看到玉公子向我投来带了略带谢意的一笑。
  感激我么?
  那……我当然不能辜负了这份好意……
  我就替你好好调教罢。
  向他使个眼色,打个遁走的手势,我转头去看水上浮绿间几朵白荷。
  息公子……姓的是曾呢。有名的商贾世家的公子,若不是族中……
  纯清芬芳的白荷。
  楼里的这种荷,特殊手法处理后用来调毒,开出的,是墨色呢……
  —— —— —— —— —— ——
  一曲终了,玉公子找了个接口离了,临走给我别有深意的一眼。
  回了浅浅一笑,随侍的两个并不会武功,我叫他们新换了壶茶,去岸上自己找个阴凉处候了,然后——
  松下身子,倚到七冥身上。
  七冥愣了愣,看我没有坐直的意思,调调姿势让我靠得舒服些,一手扶了我腰间,一手倒了杯茶递到我手里,低头侧首过来看我脸色,略略有些担心。
  我示意没事,不管对面息公子瞠目结舌的惊讶,向水榭窗外指去,“荷花开了。”
  七冥看了眼息公子,也侧头去看那花。
  “江湖上百年前有名的残刀,当年喜欢的女子,名字里好像就有这种花呢。”我缓缓道。
  “是啊。只可惜,他们……”七冥应,摇摇头,带了几分惋惜。
  七冥,你已经有了惋惜别人情殇的资格了呢……
  是我的功劳吧?
  对罢对罢?
  我微笑,“他们鸳鸯情深,虽说绿荷姑娘死于沸血之毒,可是残刀后来不是替她报了仇了么?黄泉路上,两人定是相视而笑的罢。”
  “杀妻之仇,残刀用千虫教全教祭奠的,当得好男儿之称。”七冥点点头,十分赞同那份快意恩仇的样子。
  “全教?”息公子微微蹙眉,“多少人?”
  “息公子仁心,千虫教虽大,能使沸血之毒的,不过百余人,这些人是教中精华,他们一死,再毁去记载的典籍,千虫教也就一蹶不振,从此消弭了。”我解释,而后喝口茶继续,问七冥,“只是,绿荷姑娘身亡那年,残刀只是一个武艺普通,身家中等的男子,他怎么办到的?”
  “你不知道么?”
  “只听说过苦心经营十五载。”我侧过脸去,看着外面阳关映照下的荷花,眯起眼,“说来听听。”
  “恩。”七冥应,虽然并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要听他讲这些,将我揽得好一些,七冥开口,“当年……”
  当年灯会,绿荷和当时还无名声的残刀携手相游,不过是浅浅一笑间的温柔,却被一旁的面纱人看去,招了杀身之祸。
  那下毒的人原意不过逼迫绿荷委身与他,美其名曰不用强。
  沸血之毒,解药不难,所中之人却十分痛苦,莫道一般人,七冥这样的成名杀手也未必熬得住。
  却不想绿荷竟是至死不曾低头。
  沸血昂贵稀有,江湖上用来拷问时用,却少有用来逼迫一个普通女子的,女子又比男子体弱几分,下毒之人没有经验,绿荷就那么咽了气。
  下毒的叹了句晦气,残刀当时的拳脚功夫自然不在他眼里,捅了残刀心口一剑就走了。
  可惜残刀生来右心……
  —— —— —— —— —— ——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他从千虫教总坛的崖上跳了下去殉情,有人说他浪迹天涯,有人说他伤重不治,死在那场大火里了。”七冥替我满上茶,继续,“不过,因为十五载之前死的那个女子,有了残刀,灭了千虫教,是事实。”
  息公子长长叹了口气,满面怅然,不曾说话。
  “江湖上,快意恩仇的事,何止这一桩。”身后坚实温暖,虽说入夏,水榭凉爽,又有清风来,倒也惬意,“我们江湖人,信的,是自己,是兄弟,不是礼教,不是世人言语。”
  “商公子……话中有话。”息公子眸中一闪,抬眼看我。
  “大丈夫报仇,十五年不晚。”我笑,迎视他,“息公子满腹抱负,当今皇上,当今太子,都是难得的帝王。”
  “商公子说笑了,天色已晚,息某告辞。”息公子起身,冷冷道。
  “雌伏之辱,较之杀妻夺爱之辱,何轻何重?”我一字一字,淡淡问。
  此话一出,面前的人僵直了。半响,咬牙,“皆重于命。”
  “我知道你有无奈之处……”换了语气,轻叹一声,“可既然忍了,为何不忍到底,为何连自己的抱负也要扔到一边。”
  “商公子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啊。”息公子怒极,转身恨道,“你……”
  “息公子一生所求是什么?”我猛然打断他,复又换回淡淡的口气,“金榜题名,妻贤子孝,还有别的吗?”
  “不错,但……”
  “如今后者已经是难以求得,你甘心这般愤懑一世,连前者也放过了吗?”
  “我……”
  “既然成家成不得,为何不索性铁了心一世无情,将所有心力放在前者上呢?”
  “你难道教我去媚主不成!”
  “错,不为求那些虚妄权势,而是以公子之抱负,自然能博得一番功名,造福天下。不过……”我顿了顿。
  息公子不语,只是直视我,眼里的火慢慢平了下去,“不过如何?”
  “息公子能如此自持,假以时日,必成。”难得,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我衷心赞了一句,“不过要看息公子够不够狠心。”伸出手,竖起三指,“一看,够不够狠心无情押上自己一生孑然,二看,够不够狠心冷绝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交好一切需要交好的,包括,你的仇人,三看,够不够狠心凉薄,一心为己所求之事,无视世人闲言,甚至于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之中,独独自持清明。”
  “商公子……好狠。”息公子嘲笑般说了一句,眼中却是现出几分思索之色。
  “过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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