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武工队(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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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后武工队(冯志)-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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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走动?”魏强稍愣神的工夫,伤口刚刚好利落的刘太生,也大猫腰端着马步枪快步走来:“右面庄稼地里像有人在行动!”刘太生的话碴刚落,贾正、李东山从后面跑上来:“报告,三个弄机枪的,听对面庄稼地里唔的一声,有两个忙钻了进去,剩下的一个,正在手把壶的摆弄机枪,真他妈的怪!”
  从眼下的情况看,魏强知道上了当。他心里肯定,这是敌人想布个十面埋伏,搞个一网打净;他也估计到:搞这一手的不是一般的敌人,一定是比狼狠比狐狸还狡猾的夜袭队。他知道,自己完全暴露了,在这种狠毒、狡猾的敌人面前,处在这种被动、不利的局面,虽说心里直劲地窜火,但并没拿到脸上来。他的行动照旧是那么稳重、沉着。他快步地来到部队跟前,和刘文彬咬耳朵说了两句话,忙指派赵庆田一宗事。赵庆田朝贾正、李东山一摆手,三人像三支离弦的箭,照直奔南飞跑过去。他瞥了常景春一眼,常景春像早领悟了他的心意,机枪衣脱掉,背带挎上左肩,平端着歪把子蹲望着魏强。
  魏强左手揎掖右袄袖子,右手一挥驳壳枪,说:“跟我来!”快步朝南走去。
  事先在青纱帐里潜伏、这时正朝两翼运动的夜袭队,一发现钻到套里的武工队锣不敲鼓不响地拨马而回,紧忙集中火力来截拦,于是,背后响起了机关枪,枪弹在魏强他们头上啾啾乱叫,扫得庄稼叶子噼哩啪啦的乱响、乱落;“拿活的!”“不能叫他们出去!”“跑不了啦!”的声音,在周围叫嚷起来。显然,隐蔽在青纱帐里的敌人把他们包围了。
  常景春听到周围猫头鹰似的乱嗥叫,气得浑身乱抖动,右食指狠劲一钩歪把子的扳机,嘎嘎嘎咕咕咕!一串子弹朝嚷声最多的西南面横扫过去,敌人顿时变成了哑巴。
  “走,朝正南突!”魏强指挥人们还击;敌人从两翼射来的枪弹更密集。背后,引逗他们上钩的那挺机枪越扫越近了,枪弹直在他们的脚底下落。一个队员肩头负了伤,跟着,在魏强左边的刘连三,胸部连中数弹倒了下去。魏强弯腰伸出左臂刚要搀他,突然像块砖头打在左臂上,胳膊朝前一甩搭,袖筒立刻淌出鲜血来。
  “你负伤了,小队长!”刘太生要去搀他,魏强将头一拨愣:“没有!”枪朝腰间一插,扯下箍头的毛巾,牙齿帮助右手将伤口狠劲一煞,说:“刘太生,你帮辛凤鸣背起连三哥的尸体,走!”
  他们紧走,敌人紧截。枪弹稍一稀疏,他们就突几步;枪弹一紧密,他们就伏下。这时,突然有几声巨响从东南方——敌人背后传来,这是赵庆田他们突出去,绕到敌人后背干开了。
  魏强朝常景春喊了声:“端起来打!”常景春端起歪把子,像个怀抱水枪的消防队员,瞪眼挺胸的,朝响手榴弹的方向横扫起来。一阵猛打,立刻把敌人的火力压了下去,敌人筑垒的人墙被扫了一个大缺口。魏强他们顺着这个缺口,相互掩护着,像阵风似的朝东南方向突了出去!
  五天以后的一个后半夜,魏强他们从朱连阮①布置准备秋征的任务回来,在黄庄西北二里地的高杆庄稼地里又和夜袭队遭遇上,武工队又有一个队员负了伤。
  群众刚窜起的抗日情绪,由于夜袭队的闹腾,随着武工队的数次挨打,在逐渐下降着。真正给敌人办事的伪人员又像抽足鸦片的烟鬼,精、气、神都来了。保定的伪报纸天天为夜袭队吹牛助威。蹲在黄庄据点里头的哈叭狗,也人模狗样地走出据点到集上晃晃,好像说:“我还是我。什么八路军、武工队,都属兔子尾巴的,没有个长!”
  ①保定东南的三个乡村,正名叫:朱庄、连庄、阮庄。二
  什么事都怕碰上连三下。魏强他们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接连出了几个岔,队员们的情绪多少也有点波动。贾正一天到晚噘着个嘴,李东山哭丧个脸子不吱声。有的说:“什么样的脑瓜咱都摆弄过,怎么夜袭队的头就剃不了啦!”有的说:“天天提心吊胆的提防那夜袭队,干脆大干它一家伙算了!”
  魏强明白他们并不是怕夜袭队,而是觉得受了几次夜袭队的气,心里窝憋得慌,都想抓住它的规律找个机会狠狠地教训它们一顿。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但,他是小队长,他要克制自己,说服人们。他挎着打伤的左臂,瞥了大家一眼,说:“常说,骑马就有跌跤的时候;常出门,怎会碰不上个刮风下雨天?干革命不是走洋灰马路,跑顺风船,别忘了咱们唱的那支歌子:‘抗战好比上高山,坡又陡来路又远。’确实是那么回事。特别我们在这个地区活动,更是难上加难——双料的难。要不组织上也不派咱们来,上级也不会称咱是‘咬牙’干部,同志们也不会见面跟咱叫‘光荣’。咱们不能叫土坷垃绊了两下,就当成上山跑了坡。常捅马蜂窝,要不挨几下整,那才是怪事呢?我、刘太生……”他把负伤的几个人都指名点姓地叫了一遍,“俺们四个都是挨整的,你们没挨整,也叫马蜂赶了几个跑。这没关系,咱可以从挨整赶跑里面找教训。常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不当兵,难知打仗的滋味,不碰碰夜袭队,怎会知道夜袭队的本领?还是我那句话,时间长着哪!咱们攒足劲,找个机会施展下咱的本领,什么夜袭队!非得让他变成野鸡队,揍他个野鸡不下蛋。你说呢?贾正。”
  魏强像拉闲话似的闹了一套,末了朝贾正一问,问得贾正真有点张嘴结舌,支吾了半天,才说:“打个野鸡不下鸡蛋,我没意见。反正能早出这口气,就比晚了强。”
  “对,就得早点!”“仗好打,气难生。”“咱不能老吃这个!”“让他打听打听武工队是干什么的?”人们七嘴八舌地小声嚷嚷开。原来那种低沉、窒息的气氛像乐曲转调似的,转瞬变成了激奋、高昂。
  事情都是说起容易做来难。要抓夜袭队的活动规律,也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有两次,根据内线送到的情报,觉得是个搞掉一股的良机,可是,网儿张好,鱼儿偏不来。
  季节进入晚秋,青纱帐由绿变黄,地里除了晚秋的棉花、红薯和荞麦,剩下的就是收割后特意留下的玉米秸、高粱杆。一块块割净豆子、收去谷子的白地出现了,自然的屏障渐渐破坏了,夜袭队像那秋后的兔子、荒山上的狼群,比有庄稼时更狂妄了许多。他们不分黑夜白日,没有一定方向,没有准确时间地瞎出溜。
  一封急信从清苑县转过来。魏强按信上的指示,率领小队在黄昏的时候,当着老百姓的面儿,直奔西南出发了。“小队长,怎么咱今天明着干哪?”担任联络兵的辛凤鸣朝魏强问。魏强嗔着脸说:“你走吧,这不是你现在要知道的事!”辛凤鸣吐下舌头,转身朝前走去。
  夜,降临了。魏强他们越过张保公路,朝向西南一头扎了去。之光县甩在背后,越甩越远了!三
  武工队离开之光县的消息,很快在群众中传开了。群众都像倒了靠山,失掉主心骨;人人紧锁眉头,个个吊胆提心,日日夜夜在防备着夜袭队。
  敌人刚听到武工队撤走的消息,怕上了当,轻易不敢出来。后来觉得千真万确了,就像停上床板的僵尸,立即还了阳。哈叭狗的主意奏了效,老松田对他很赏识,电话通知清苑县“知事”,要他亲写嘉奖令,通报表扬,还给他额外提级加饷。夜袭队队长刘魁胜出谋划策领头干,和武工队连碰几次,虽说每次都伤了人,到底还是占了上风头,好不洋洋自得。每逢松田拍他肩膀,挑大拇指称他“大大的好”的时候,他像只舔屁股的狗儿,总是摇头晃尾巴地围着主人转;但对别人却气粗得厉害,并且仗着松田,把驻保定的日本人也都不放在眼里了。武工队走了,他说是让他打走的。从此,他就不知天高地厚,经常带领夜袭队出来活动,花样也日渐增多。有时,化装成押运日本俘虏的八路军,叫老乡的门;有时,化装成抗日人员,大白天让鬼子、伪军追着跑,央求老乡掩藏;有时,三更半夜跳进老乡的院子,假装武工队,扒在窗台上低声细语地叫上一阵大伯、大娘……
  夜袭队昼夜不分、七十二变地乱折腾,群众分不出真假,有时真的上了当。谁家上了当,不光人受苦,还得搭上全部家财。人们在这个时日里生活,都像在刀子尖上度命,巴望着武工队赶快回来。武工队到底上哪里去了?谁心里也是个猜不透的谜。
  武工队并没有走远,他们过了唐河,蹿出了六七十里地,秘密地隐藏在一个群众基础非常好的小村子里,一直呆了半个月。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魏强率领他的小队作前卫,无声息地从唐河南岸博、蠡、清①三角地区又蹿了回来,一直朝红光映天的保定附近奔了去。
  ①博野、蠡县、清苑的简称。
  越走越离保定近。保定乾义面粉公司洋楼顶上的一对探照灯,活像一对大蟒的眼睛,射向了远方;火车进站的声音,也听得更加真切。他们脚步放轻,走得更快了。
  “小队长,到了!”担任联络的辛凤鸣回来报告。魏强站住脚扭头朝后传:“告诉队长,到了!”
  队长杨子曾领着二小队长蒋天祥赶到魏强跟前,认真地朝周围看了几眼,扭头朝队伍说:“到地里去,伏下!”便和魏强、蒋天祥串着干了叶子的高粱、玉米秸地,朝大道旁的两个大土疙瘩走过去。
  两个大土疙瘩紧紧地夹着从东南乡伸向保定城里去的一条平坦的大道。土疙瘩上长满了枯干的、没膝深的扎蓬棵、苕帚苗和铺满地的蔓子草;疙瘩下面还长着几棵小树,黑夜,辨别不清是榆,是杨,还是柳。
  看了一遭地形,杨子曾蹲下来对魏强和蒋天祥说:“这个地方在马池的东南角,离保定南城根不到三里地。如果真像情报里说的那样,拂晓以前,敌人真会在这儿过,我们这个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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