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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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2期-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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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而遗憾。 
  扎西是地质队暂时的一员,这种地质队员一见女性就亲切的味道,扎西似乎表现得比我们还要浓烈些,扎西在那儿眉开眼笑地又说又打手势,看来他们一会儿是说不完的。我们是理解扎西的,作为一个合格的地质队员,他不仅要战胜大自然带给他们的艰难困苦,更重要的是要战胜人类的天敌——孤独。一个真正的地质队员,没有人因大雨、冰雹、豺狼虎豹退缩的,也没有因山高、谷深、林密无人烟而逃遁的。同行里的年轻人曾说:高山反应我们不怕,生活艰苦是我们这个职业的特征,要怕就别干这一行,我们最怕的是没有女地质队员与我们同行。后一句虽有戏说的味道,可往往戏说恰恰是人心最深处和最真实的体现。 
  很早以前有“好女不嫁地郎”之说,可那时候,我们还有几个有志于干地质的女地质队员与我们同行。这些年,女地质队员在一线几乎绝迹了。关于这个问题我曾与李子探讨过,李子当时很愤怒,他说:你知道,五六七十年代,三十年里死了多少女地质队员吗?就仅“魔鬼城”的黄沙一次就吞没了一个八人组的普查小分队。这八个人都是母亲呀! 
  李子就是这么一个人,特别爱他的母亲,其实我这样述说李子也是废话,又有谁不爱自己的母亲呢?但是李子是有特别两字的,他因爱母亲而尊重所有的女性。他有一个令人听起来很顽固的想法,他说—个女人没有生过孩子,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也就不是一个母亲。我说现在不结婚的女人多得很,不生孩子的女人大有人在,莫非你还能咬人家一口,你这是干涉人的自由你懂不懂。 
  李子说:动物的终极目的是繁衍生命,没有了生命,地球也就失去了意义。 
  我说:地球有没有意义,这个问题太大了。昆仑原来是海,现在是山,恐龙原来疯狂地繁衍后代,留下的是大大小小的化石群。地球的意义失去了吗? 
  李子说:你横扯淡,你讲的这个问题,一辈子也讲不清楚,我清楚我这辈子是做好一个父亲。我很满足,也很自豪,我有一个女儿,我给人类增添了一个母亲。 
  我说:我有一个儿子,我也自豪,为人类增加了一个父亲。 
  李子见我学他说话,知道我这是故意和他横扯,也就懒得理我了。我才不管他理不理我,我又说:干脆你出一个母亲,我出一个父亲,让他们再为人类增添一对父母亲。 
  李子闻言,跳了起来说:虽说下一代的事情由下一代自己解决,不过我深知你这个上一代的德性,我会动用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影响力,来阻止。 
  我说:我也深知你这个上一代的德性和下一代太不一样,所以我老婆会动用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影响力来促成。 
  我和李子永远都这样为着什么而较劲,在这远离亲人的地方尤为如此。这也是我们排解孤独的一种方式。 
  其实,第一线是不是要有女地质人员,早有争议。一些老地质专家说:当年与我们同时上山的女性很多,有时还挤过一个帐篷睡,第二天,啥事也没发生。其实就是一个心理问题,有她们在我们心里愉快,有使不完的劲,还多了一分责任感,恢复女地质人员上一线也是有利的。于是青年地质人员欢呼叫片说:太好了。不过说归说,女地质人员始终永远告别了第一线。于是第一线的男人,就注定不仅要战胜自然,还要战胜缺乏女性的孤独。但许正是习惯了缺乏女性的孤独,所以我们地质队员都尊重女性,我没有看见甚至没听说,有一个地质人员在荒山野岭强暴过路遇的女性。按兄弟们的口气说:看到就高兴了。 
  这时候,我们虽然只能看着扎西与那美丽的姑娘说话,真的,我们不说话看着也高兴。 
  我们高兴的方式之一是抽烟,于是,我和李子愉,陕地接过张铁递过来的烟。李子点燃烟深吸一口,一边吐烟一边说:扎西也不容易,让他多说—会儿。 
  我说:一会儿,怕不够哟,两会儿,三会儿,四会儿能走就不错了。 
  我们大家盘腿坐在茂盛如棉的青草上,这有一种使人惬意的味道,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草是青的,人是快乐的。连续奔波五天了,我们也难得在这样晴朗的天空下休息。 
  果然如我所说:扎西是在大约有三会儿的时候回到我们中间的。扎西坐下后,我们也都忘记了他的存在,都目视着那个美丽的姑娘渐渐远去的身影。 
  张铁的目光里闪着依恋地碰了一下我的手说:石叔,你说我们还会见到她吗? 
  张铁平时和我与李子都是没大没小的,在野外嘛,我和李子也都不在乎。张铁的父亲张刚是我和李子本科学校的校友,比我们高九届。其实我们比张铁也就大十二岁,大十二岁是可以喊大哥的,因为,我们与他父亲是校友,关系又非常的好,张铁就依了他父亲叫我们一声叔叔。不过,在野外工作,他从不喊叔叔,理由是喊了叔叔不好开玩笑了,张铁一般是在很严肃的场合才叫我们叔叔。见张铁那认真样,我只好说:除非你离开我们,跟她去放羊。 
  扎西已明显感觉他受了冷落,说:你们抽烟的,不给我? 
  张铁丢过去一支烟说:扎西,扎西,你和她说了些什么,如实交待,否则不敬你酒啦。 
  扎西是个喜爱酒胜于一切的藏族汉子,吃饭得先喝酒,一喝酒必须喝开,一喝开就会喝高了,喝高了就嚷向我开炮。向他开炮就是向他敬酒,问他为什么敬酒叫开炮,他说:你们看过《英雄儿女》没有,那个王成是个好汉。然后学着王成喊,向我开炮,向我开炮。学完后一仰脖子喝一大杯说,英雄。 
  我逗他说:那我们向你开炮,不成了美国鬼子了。 
  扎西一抹嘴巴认真地说:不对,你们,是好朋友。 
  扎西拾起草地上的烟对张铁说:说你们。 
  张铁不相信地摇头说:说我们?没说你们? 
  扎西摆摆手说:我说你们是北京来的,她才愿意和我讲这么久。 
  张铁说:可惜我们不是北京的,她知道北京? 
  扎西说:李子博士、石头博士都毕业于北京,不是北京的是哪里的。谁不知道北京,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是中国人都知道。 
  张铁说:那她为什么不与我们亲自谈一谈,我看见她是朝我们望了几眼的。是不是那姑娘想来,你不让是不是,扎西。 
  扎西说:我想她不会说汉话,来也谈不上话,有什么话我都替你们说了。 
  张铁—边站起来一边脱衣服说:你扎西自 
私,你不能代表我们。 
  扎西也站起来脱了藏袍,两人在草地上摔跤。在张铁被摔倒第五次的时候,李子发话了说:别闹了,赶路。 
  扎西对倒在草丛里的张铁摇摇手说:你别再倒第六次了,李子博士说要赶路救了你。 
  张铁夸张地咧嘴喘气,他这是找台阶下。这里的海拔才接近四千米,对于我们这些常年工作在高海拔区域的人来讲,这种高度无须张大嘴巴呼吸。 
  我们路遇美丽的姑娘,以张铁被摔倒在草丛里喘气而结束。 
  在这东昆仑山中的一个乡,远远没有内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大。木香错坐落于湖畔,眼前的湖水像一块巨大的蓝水晶,较远处是缓坡草甸子,再远就是高耸的雪峰了。经接洽,我们住进了乡里的希望小学。希望小学有二十几个房间,却只有三十几个学生。这里虽是乡政府驻地,常住居民也就三十几人。最大的建筑是希望小学,再就是乡政府用石头盖起来的藏式平房。一些牧民的帐篷散落在周围几公里至十几公里的草甸子上。 
  有现成的房子驻扎,使我们免去了搭帐篷的时间,我们很快便安顿下来。希望小学空着的十几间房子刚好够我们用,我们项目组一共有二十五个人,分成三个野外作业小组,两个驾驶员兼采购员,三个炊事员,一个医务人员以及项目负责人一二把手李子和我。我和李子住一间,便于商量工作。我和李子商量工作时从来不斗嘴,不是不想斗,是没有时间斗嘴,昆仑山一年就这么几个月的可工作期,我们事事都得抓紧。这不刚来,我们得把各组的任务具体化。我们刚把图纸展开,格桑努西书记带着一桶鲜奶来看我们来了。 
  格桑努西书记有四十三岁了,个子高大,肤色黝黑,性格开朗,是个典型的藏族大汉。格桑努西进门一眼就看见了我们的一比五万的军用地形图,他顿时兴奋起来。他说:好多年没看过这种图纸了。见我们疑问地看着他,他解释说:我当过兵,从连长任上退伍的。听说你们俩都是博士,不得了。在部队,我见过团长、师长、军长,从未见过博士,今天终于见到博士了,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有学问的人。 
  我和李子见格桑努西书记这样热情,还一时不知如何说话,只是说了些感谢的话和我们来这里工作的意义。 
  格桑努西书记手一挥说:这是国家大事,你们有困难就说,我们当地政府全力支持。 
  我们一时也说不出需要什么帮助,格桑努西书记目前已给我们解决了住房问题,还有什么困难,要在逐步的工作中才知道。我说:谢谢格桑书记。以后我们会经常麻烦你们的。我话音刚落,炊事员刘泽华进来麻烦了。刘泽华说:格桑书记,我们想买一只羊。一路上跑了五天,没好好吃顿饭,大家想好好地吃一顿解解馋。 
  格桑努西书记豪爽地一笑说:今天的羊不要买了,我送你们一只。 
  我和李子同时白了刘泽华一眼,意思是责怪他,你要买羊找翻译扎西带到牧民家买去,这么一点小事麻烦人家书记不妥。又见书记要送羊,更觉得不妥。我说:格桑书记这样的不行,不行。 
  格桑书记一副连长对战士的口气说:有什么不行的,你说说看。 
  李子也说:不行的,反正不行。 
  格桑书记口气硬朗,还是连长对战士的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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