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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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2期-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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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驼子拥抱着小城女人,往水的更深处走去。 
  …… 
  小城女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睡在南岸上一簇高大的白茨草下面,身下铺着她脱下来的衣服,而白茨草茂密的枝叶正好当作了遮阳的伞。小城女人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有些羞愧地检查了一遍身体,就知道自己还和来的时候一样“完整”,并没有受到什么侵犯。小城女人奇怪自己在大水的喧哗和轰鸣中竟然睡得很香甜,连个梦都没有做。 
  距离小城女人不远,就是那条通往大队部的车马道。 
  小城女人还看见水沟的对岸徘徊着一只羊。是一只黑花头绵羯羊。黑花头绵羯羊注视着满沟的大水,发出一声声怪异的咩叫,很像是那个瘦小丑陋的驼子的哀号。 
  却不见了那个瘦小的丑陋的驼子。 
  责任编辑 赵兰振 
贺兰山以西
漠 月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正好下了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雪花稀疏而轻飘,还来不及落到地面上就化成了一滴水,很快了无痕迹。不过,贺兰山上却有另一番景致,山头戴上了小小的雪帽,那么的宁静和肃然,山脚下是差不多已成废墟的西夏王陵和明代长城。银装素裹是谈不上的,暖冬的天气预示着紧随其后的春天和夏天仍然是干旱的季节。事实上,这样的干旱已经延续许多年,人们早已司空见惯了。大旱望云霓,我相信这只是我的父辈兄长们曾经的举止。他们每天早晨走出屋子,第一件事情就是抬头看天,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庄重,原始而又自然,这是对上苍的敬畏,也因此有着宗教的色彩。然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走向旁边的羊圈或者驼圈,让困了一晚的羊群或者驼群向着草滩、湖道和沙漠深处而去。羊群或者驼群的后面,行走着我的父辈兄长们,他们沉默无语,往往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哀乐,像一颗缓缓蠕动的石头。但是,在他们饱经沧桑的心里,却澎湃着善良、豁达和苦难交织的情感,一旦被烈酒引诱和激发了,就能够在瞬间流淌出音乐、歌声和舞蹈。 
  我指的是贺兰山以西的阿拉善。 
  我在几年前写的一篇小说里这样描述过:“一山之隔,两个世界,山是岳飞《满江红》里的那个贺兰山。那里是阿拉善高原,是西部的西部,有27万平方公里,其中三分之二是沙漠,人口仅有17万,蒙汉杂居,两种语言,盛产民间歌手和酒鬼。”是的,单就地理而言,我这样说也许并没有错,窃以为概括得还挺精到。如果上升到人文关怀的层面,是远远不够的,甚至是无知的,是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的一种伤害。我对自己的这种无知深感歉疚,一时又难以寻找到弥补的方式。有一段时间,我的文学创作开始发生游离,试图写一些关于城市生活的小说,却都很不像样子,自己都羞于说出口。这又给了我一个重要的启示,我只能属于贺兰山以西的阿拉善,属于那里的草原和沙漠,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走了多远。假如我的小说中缺少了草原、沙漠、羊群、驼群这些最基本的元素,我必将寸步难行,一事无成。当然,这其中不能没有人的参与,也就是我的父辈兄长们,包括女人和孩子。于是,也才有了近期的《青草如玉》、《大草垛》、《许女的婚事》,包括被《十月》相中的《冬日》、《秋夜》和《大水》等一系列中短篇小说。我的小说一开始就被故乡情结和恋土情结笼罩着,始终无法摆脱,以至如影随身。也有评论家对我这种创作倾向提出了善意的批评,认为长此以往,作品会少了大气和厚重。我在十分真诚地接受批评和表示感谢的同时,内心却在有些无奈地替自己辩解。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已经是一个43岁的男人了,在十余年的写作经历中,在百余万字的作品白纸黑字地落定的时候,情感因素和精神向度也随之而确定。再说,没有贺兰山以西的阿拉善,就没有我现在的文学创作和收获。 
  就写作来说,我无疑是慢手中的慢手,一年大概不会超过10万字,却将更多的时间消耗在了酒场上。我也曾经对自己的这种懒惰有过自责,但当那悠扬温婉的蒙古民歌响起,我的意识会完全脱离文学的轨道,随着歌声情不自禁地八方游走,像一个骑在马背或者驼背上,在草原和沙漠里游荡的浪子,没有目的没有终极。我迷恋这样的生活,这远比城市给予我的一切有吸引力得多。然而,人毕竟又是现实的,作家也不例外,必须回到现实中来。这其实是一个遁词,尤其对我这样懒惰的又才气不足的“作家”而言,很可能是在逃避文学的某种现实。我敬佩的青年作家石舒清写过一篇关于我的印象记,文章的题目就叫《行走的骆驼》,同是宁夏青年作家的金瓯则直呼我为“老骆驼”,然后是一番戏说和调侃。他们对我有如此相似的印象和认同,真的让我很感动,也很鞭策。不怕慢就怕站,因为我不是靠那种奇巧而飘逸的想像力进行写作的人,尽管我深知想像力对一个成功的作家会意味着什么,有如一架马车上高速旋转的轮子。我也相信有不少作家是靠自己的经历和记忆写作的,也毫不怀疑这样的文学命题:现实就是记忆。 
  我生长在贺兰山以西的阿拉善,到考上大学前的16年里没有离开过一步,大学毕业后又返回家乡,一边工作一边静悄悄地开始了我的文学之旅。24岁才发表小说处女作《苍海》,是一个短篇,写的就是自己少年时期在沙漠里的一段经历,有伤感有向往,却少有思想,模仿的痕迹很重,却奠定了我对文学的执著,从此欲罢不能。我真正的文学起步大概始于新世纪之初的2001年,那时我刚从鲁迅文学院作家班学习回来,连续发表了几篇产生一定影响的短篇小说《湖道》、《锁阳》、《放羊的女人》等,被几家选刊和选本竞相转载得“一塌糊涂”,得了四个文学奖,上了中国小说学会的年度排行榜,其中的一篇还被北京一家文化传媒公司买断电影改编权。而我所有的小说,无一不是叙写家乡阿拉善的,经历和记忆中的人和事,成为我写作每一篇小说的动力,似乎与想像力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甚至与时代也没有太多的瓜葛,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我的父辈兄长们长期以来就那样生活着,在苍天野茫中,在严酷的环境里,是那么的善良而大度,那么的无怨无悔,从而消弭了不期而至的天灾人祸带来的焦虑和隐痛。因为他们更多的是感知到了自然的强大和神奇,否则他们难以生存下去。青年评论家李建军最近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真正有良知的作家,就应该站出来顽强地捍卫自己的记忆能力和叙说的激情,勇敢无悔地关注表象背后那些卑微者的叹息、无奈、委屈,甚至死亡。这句话给我的震动很大,让我思考了很长时间。 
  人性是一个宏大的主题,更是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正是它那神性的光芒,让作家在仰视中试图接近,而且乐此不疲。关于小说,美国南方作家尤多拉·韦尔蒂说:“通过回忆把生活变成艺术,使时间把它夺走的一切归还给人。”我是暗自窃喜的,它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我的顾虑,也许我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还能再走出去一步或者半步。窃喜是一回事,保持高度的警觉和清醒更是必要的。经历和记忆的库存一旦枯竭了怎么办?靠想像力吗?那么你的想像力又从哪里来?想来想去,我以为只有两条,一是学养的储备和提升,向前辈和大师学习;一是回到生活中去,生活远比文学要丰富得多得多,那里有源头活水。这说明我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很传统的人。 
  哦,贺兰山以西,天苍野茫的阿拉善大高原。 
  崇高与悲情同在的我的家乡。 
印象 有关漠月
石舒清 
  漠月的故事 
   
  我和漠月在同一个单位工作近十年了,忽然觉得如果有人让我讲讲漠月,我会讲不出什么来。我发现漠月是一个没多少故事可讲的人。有些人你一旦想起来,总会给你一种蠢蠢作动不得安宁的印象,有些人却给你一种守静却躁的印象,漠月给我的印象是后一种的。我有幸搞专业写作,因此单位上不多去,偶或去了,总是能看到漠月,他的办公室正对着楼道口。办公室总不能关紧着的,连虚掩着也不好,只得敞着,这样就可见漠月趴在他的办公桌上做什么。很重沉的一个身子,似乎一旦坐稳了就不想再起来。他倒不是很专注,有时候我觉得他似乎在出神。楼道里上下来去着人,有喧哗声,但漠月是极少侧头一顾的。那时候他们几个人共用着一个办公室,漠月的办公桌正好是靠着一面墙的,这真是再合意不过,使得漠月可以面墙而坐。有人来办公室,也大多是和另外的人谈话交流,漠月还是固坐在他的地方,不多回头的。 
  刚开始见漠月这样,会觉到一些生硬和不自在,但现在相互间熟悉了,就觉得漠月所以如此,既不是出于傲慢(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傲慢的人),也不是由于他生性拘束,而只是他的一种方式罢了,这种方式于他是最为自然的。如果让他见人就拉手,就拍肩,就忽然间亲得不行,这于他为难,于人大概也会更加的不自在吧。 
  而且我觉得作为一个写作的人,他这样一种近乎孤寡不亲的方式,似乎更能赢得我的理解和赞同。 
  漠月,一个看起来没有故事的人,有多少丰富而又深情的故事细浪那样翻腾在他的心里? 
   
  最初的记忆 
   
  此前我肯定见过漠月的,但他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却似乎是在1999年,这个想来也是有点意思的。 
  其时我刚从鲁院上学回来,拖着个大包在街上走,就碰到漠月。正值午饭时候,就被他邀到一家餐馆里去吃饭。吃饭总是要说些话的,记得我们也说了点什么。其实我和漠月在性格上有着一些相近的地方,都不是很善于应酬。这样性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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