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七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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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七辑)-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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幅画中,女人体被完全解肢了,那解肢的身体上纹满了各种各样的昆虫。每一种昆
虫的色彩都透着非人间的气味。罗为民就是这个时候走向赵小莲的。像所有自以为
是的所谓的艺术家一样,罗为民也长发披肩,一脸胡子,但同别的艺术家不同的是
这个人没有一双故作深沉的锐利的眼睛,这个人的眼睛甚至有点孩子式的调皮,这
样的眼睛很容易让人想起那些花花公子们。果然,这个人一开口就有点不正经。他
说,你是今天来看画展的女士中最漂亮的一个。赵小莲职业性地打量了这个人,问,
你为什么对昆虫感兴趣?那个人说,这也要理由吗?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赵小莲说,
你有一个奇怪的脑袋,你的脑袋没出过问题吧?那个人说,你是什么意思?赵小莲说,
你应到我们医院里来,即使你脑袋没问题你也应该来,这样你能更有力地把握主题。
我从小对昆虫感兴趣,我已经研究了十年,我发现昆虫和我的病人之间有某种神秘
的联系,我的病人病征各异,但他们对色彩的喜好有时会呈现一致性,并且总能在
各种昆虫目中找到对应关系。昆虫是有灵性的东西,它的灵魂就是它的色彩和图案,
昆虫是上帝对人类的暗示,上帝通过昆虫图案向人类暗示其解放的途径,在垂死和
堕落中接近灵性。你的画和我的想法一致。罗为民看了赵小莲好一会儿,说,我要
和你好好谈谈。后来,通过几次交谈后,赵小莲意识到罗为民简直什么也不懂。赵
小莲试图向罗为民灌输她的“人类——昆虫病理学”,但赵小莲在滔滔不绝地述说
时,罗为民却在试图接触她的身体。
  母亲一直在不停地说着,见赵小莲似乎在想着心事,就突然提高了嗓门,她说:
“我早已猜到了,你一定有了情夫,当然这不能怪你,你老公工作那么忙,也没空
陪陪你,你当然会找个人聊解寂寞。不过,赵小莲,我告诉你,找野男人可以但你
决不能离婚。”赵小莲见母亲的话响亮得几乎像这个雨夜的雷电一样划破了长空,
赵小莲担心邻居听到母亲的话,就说:“妈,你轻一点,你嚷什么。谁找野男人了
呀,你怎么乱说。”母亲说:“我自己的女儿我会不清楚,你的心思野着呢。”赵
小莲说:“好好好,我有野男人,这下你满意了吧。”母亲听了赵小莲的话,似乎
吃了一惊,她用陌生的眼光打量了赵小莲一会,摇了摇头,说:“好个赵小莲,你
真的有情夫了呀,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不会是你的病人吧,像你这样的人什么
事都干得出来。”这回,轮到赵小莲突然尖叫起来,说:“妈,你有病啊,说话那
么难听,再这样下去你非去我们医院不可。”母亲说:“这个你可以放心,我脑子
不会出毛病,其它地方才可能有病。”
  母女两个正这样吵着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在寂静的雨夜,骤然响
起的敲门声听起来让人感到惊心。赵小莲和母亲便停止了争吵,她们竖起耳朵等待
着敲门声再次响起。但敲门声没有再次响起,响起来的是一个粗狂的男人的声音。
“赵小莲,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屋子里。”赵小莲听了差点晕过去,她没想到罗为
民竟然在这样大的雨夜来敲她的门。她的母亲已经把一脸的冷笑献给了赵小莲,母
亲说:“赵小莲,你们胆子可真大呀,你们竟在这里约会,如果你老公突然回来了
怎么办?他可带着枪啊,你老公非把那人杀死不可。”赵小莲没睬她母亲,朝门外喊:
“罗为民,你来干什么?你快回去吧,我不会给你开门的。”门外罗为民说:“赵小
莲,你如果不开门,我就把你的门踢了,你知道我做得出来。”赵小莲想,罗为民
确实做得出来。罗为民是个亡命之徒,他总是喜欢在赵小莲家和赵小莲鬼混。赵小
莲告诉他他这是在赌命,因为她丈夫有枪,撞着了非一枪毙了他不可。但罗为民根
本不怕,相反他倒很想见见她的丈夫。这时,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母亲说:“赵
小莲,你还不快去开门,我倒要看看你找了个什么样的土匪。”赵小莲无可奈何地
去开门了。门一开,罗为民就拥住了赵小莲,用嘴堵住了赵小莲的嘴。赵小莲奋力
挣扎,口中呜呜作响,但她的力气显然敌不过罗为民。罗为民吻了一会儿,睁开眼,
发现身后站着一位老妇,并且这位老妇脸上挂着讥笑。罗为民小声问赵小莲:“这
是谁啊?”赵小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说:“你耍什么流氓。”罗为民抬头同那老妇
打招呼,脸上展现灿烂的微笑。母亲说:“你不要同我笑,你留着献给姑娘们去,
在我这里你得不到回报。”赵小莲说:“妈,有你这样说话的,当心人家笑话你。”
母亲说:“什么话,我没笑话你们已经不错了,你们还来笑话我?你们有这个资格没
有?”这时,罗为民凑到赵小莲耳边,小声说:“我看出来了,她是你母亲,我喜欢
你母亲。”赵小莲白了罗为民一眼。母亲说:“你不是在骂我吧,我在这里你们不
方便了是不是?”罗为民说:“没什么不方便,没什么不方便。”赵小莲说:“罗为
民你真是个白痴。”母亲说:“你们俩都是白痴,你们是不要命了,你们如果继续
在这屋子里搞,总有一天你那警察老公会一枪毙了你们。你们快滚吧,滚得远远的,
不要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他们俩人被赵小莲母亲轰出了屋。他们没有带任何雨具,一头扎入雨夜之中。
罗为民拉着赵小莲的手飞快地奔跑。赵小莲有点跟不上,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罗为民你发什么疯,我快要窒息了。你停停好不好。”罗为民说:“我等一会让
你更加窒息,窒息而死。”与这句话同时出现的是性的气息,赵小莲突然觉得自己
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的身体开始发软,她几乎是本能
地跌跌撞撞地向前奔着,她开始希望早点到达罗为民的住处。她觉得自己肯定中了
邪,她觉得自己有点离不开罗为民了。
  在到达罗为民住地时,他们俩个早已淋得湿透。淋湿的衣服使赵小莲的曲线毕
露,罗为民在赵小莲的身体上抚摸起来。赵小莲已经熟悉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摆满
了罗为民的画。赵小莲看到那些神态各异的昆虫向他们投来警觉而诡异的眼神。一
会儿,赵小莲开始晕眩,她看到那些画布上的昆虫也跟着旋转起来。赵小莲嗅到某
种垂死的气息从身体深处渗透出来,她觉得她的灵魂也跟着渗透出来了,灵魂出来
后在不远的地方飞翔,灵魂出来后她的身体异常地安静平和。她很想呆在这种感觉
里。但一会儿,她的身体又活了过来。四周重又变得嘈杂。
  赵小莲是听到罗为民说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时感到四周的嘈杂之声的。这句话揭
示了某种真实境况,而赵小莲对这种真实一直是不愿正视的。因此这种声音有时候
比窗外的噪音更让人心烦。当然这句话罗为民已不是第一次说出,这句话也充满动
人心魄的力量,至少罗为民第一次说这句话那天,赵小莲感到自己的身体更加亢奋
饱满,更加地充满献身的欲望。但如果要赵小莲真正面对这个问题还需要一些理由。
罗为民感到了赵小莲身体的变化,她刚才平躺的身体忽然倦曲起来,这说明他的话
已进入了她的脑子,她在思考这个问题。罗为民于是就说:“你必须做出决定,否
则的话我们真的哪一天被你丈夫杀了,你丈夫可有枪啊。”赵小莲说:“他要杀人
的话也就杀杀你,他不会杀我。”罗为民诡秘一笑说:“其实他连我也不会杀。”
赵小莲说:“你怎么知道?”罗为民说:“他早就发现了我们的事啦。有一天,我们
干完事躺在你们的床上,我发现你丈夫站在窗口古怪地看着我们,他的枪正对着我
的脑袋,吓得我差点小便失禁。”赵小莲大吃一惊,问:“真的啊?”罗为民说:
“没那事,没那事,我是骗你的。”赵小莲用手在罗为民脸上扭了一把,说:“无
聊啦。”但罗为民说的这件事至少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理由。确实是这样,他们这
个样子是一种潜伏着生命危险的状态,他们是在枪杆子下面偷欢。这对谁都没有好
处。因此赵小莲觉得和她的警察丈夫离婚是一个现实而明智的做法。当这个主意进
入赵小莲脑子时,她突然觉得有点迷茫。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电从窗口射入,瞬间把室内照得雪亮。赵小莲看到她给
罗为民的那些有关犯罪现场的照片,已被放大成巨幅图画。这些图境有深入人心的
力量,在雷电过去后,那些画面仿佛依然在黑暗里闪现。赵小莲想,她同罗为民至
少在这方面是相似的,都喜欢这些垂死的事物。

  警察的表情在办案现场总是十分严峻。赵小莲很早就嘲笑过他说他们这些人是
全中国玩深沉玩得最厉害的一批人,比人家文艺界的人玩得还厉害。但此刻警察显
得很茫然。现在,他们坐在一家酒吧里面,警察也穿着便衣。酒吧有点清静,吧台
里面那个服务生总是在打哈欠,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像是随时要睡着似的。音
乐倒是很地道,是老式爵士,有一种红尘浮华的感觉。警察显然对坐在这样的地方
有点不能适应。在他的感觉里,这种地方总是出事情,惹事生非的人比较多,他平
时来是为了抓人,像今天这样衣冠楚楚坐在这里让他觉得很滑稽。当然他此刻的心
情比较沮丧,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赵小莲把他叫到这里来的目的。每次赵小莲做出决
定后总喜欢来这里向他宣布,他记得赵小莲答应嫁给他也是在这个地方宣布的。这
是赵小莲的作风,他对待这作风虽然持保留态度,但他没有办法,只好满足赵小莲
的这一爱好。女人们有时候把形式看得比内容更重。他看到赵小莲脸上的表情充满
爱怜,她的眼中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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