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子(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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蜈蚣子(出书版)-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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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胤虎的本事终究是挡不了芙蓇的,只希望他能拖延到让吴攻上路离开。 
他很残酷吗?他是拆人姻缘的罪魁吗? 
也许吧……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如果总是习惯冷酷一点的话……于是也就不会觉得特别扎心……
「师傅……」二徒弟悄悄到跟前,用祈求的眼神看他。
「这是吴攻自己的决定……他也知道避开这个男人是对他好的,你不必多言。」 
离去的、来临的,如波潮一般回圈……激烈的、细腻的,终还是会被冲淡…… 
至少……表面上如此…… 
「你给我滚开!我要找舍沁算帐!」 
「你早被师傅逐出门去,如今上山找茬还胆敢直呼师傅名讳!我今日——」
「我呸你个今日明日的!你个虚伪小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谁在后山小河里偷看阿狮二师兄洗澡的!」 
被芙蓇不怎幺文明的一句嘲讽,虎背熊腰的男人竟不小心红了半张脸…… 
「哈!你……喂!姓郁的!人哪!好家伙你偷跑的功夫真不赖啊!」
「师傅……大家……我走了……!
「恩,见到师祖,替我问声好。」舍沁表情柔和,心中却忐忑。 
「吴攻!吴攻——吴攻你在哪里!」
咦?
「吴——攻——吴攻!我是郁忱鸣!快跟我回去!」
吴攻惊惶地四处寻望,不、不可能啊!他一定是太想相爷了!
不行不行!他要快些离开!不能让师傅失望。 
舍沁眉心蹙起……和人沾染上,不是麻烦是什幺……
众徒第一次看到胆敢闯上山来的人类,一时竟忘了阻止,呆呆地立在那,看着郁忱鸣满头热汗地,又唤又寻。
吴攻不知道此刻充斥心头的是什幺……酸的、痛的、苦的、热的、甜的……
可是嘴唇中,却被一道咸涩渗入了…… 
不知为什幺,但舍沁就是肯定地知道,即使吴攻就站在离郁忱鸣远远的这里,但他的心,已经牢牢地与那个男人绑在了一起。
郁忱鸣一眼就把吴攻抓到视线里,狂喜地冲他喊:「吴攻!快跟我回去!」
「你擅闯颢昱门我未与你计较,你倒先同我要人?」舍沁站到吴攻前面,冷凝地盯视着他。
「先生!求您成全我和吴攻!」郁忱鸣毫不迟疑地跪下地来。他看出吴攻敬他师傅如长辈。
「成全你们什幺?成全你们不知什幺时候就会反悔的儿女情长?」
人,几度痴情,只因缘造。直要缠得双方心力憔悴方才甘休。 
可吴攻若不是化作人型,何来这痴缠?
「吴攻,你若是想跟他走,也罢,不过你要在这里,将你、将我、将颢昱门都同他交代个明白。」 
这难道不是最残酷也是最诚实的选择? 
吴攻的手攥得紧紧,不敢抬头看焦急地盯着自己的郁忱鸣。 
他怕失去相爷,但他更怕自己被揭穿……
「对不起,相爷……我不能跟你走,我……我骗了你……」 
「你说什幺胡话!吴攻!说你自己的心!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单纯的吴攻要欺骗他,他怎幺可能不发觉! 
「总之我不能跟您走!」 
若是教郁忱鸣发现自己的秘密,他也许立刻就会是最想手刃自己的人…… 
「唉……你们还在这蘑菇啊……」芙蓇悠悠忽忽从门廊那头走来,像是听厌了老生常谈似的揉着耳朵。 
「你怎幺把这个男人带上来的,再怎幺把他给我带走!」凭这个凡人怎幺可能找到来颢昱门的路,还不是芙蓇捣乱。 
「唉……你跟我凶就算了,你看人家,苦情难离地,何必棒打鸳鸯呢?」 
「你在颢昱门搞的鬼还嫌少幺……」
「哇……你还记得我以前的事……好感动……」芙蓇摸住心口道。 
舍沁别过头不去理会他,怒指郁忱鸣—— 
「立刻滚出颢昱门!」
「不带着吴攻,我绝不走!」这是他对自己、对吴攻的承诺,他认定了!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来一次当然要双双把家还。」 
「你闭嘴!」
三妖一人越发混乱的场面,原本在周围的颢昱门弟子早都识相地回避开,忍无可忍的舍沁毫无迟疑地对芙蓇挥掌而去。 
劲风将吴攻和郁忱鸣都猛力弹到一边,芙蓇却嬉皮笑脸地一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摸样。 
「前些日你送我火荷吃,助长我不少功力,现下试我身手来着?」
芙蓇像唱戏一般,挥挥左袖、甩甩右手,除了头发被舍沁的掌风吹起几丝来,根本无恙。
「要玩?好啊,我陪你!」芙蓇当下卷起袖子,冲上去就跟舍沁比划起来。 
一见练家子们开打,郁忱鸣有点慌了,一把将吴攻搂在怀里怕伤了他。
「吴攻,快跟我回去。」现在那两个打得热闹,正适合跑。
「相爷,您快趁乱走吧……我师傅发火了,还不知要怎幺对你,相爷对我的好……吴攻记着……只求来世报答……」 
「哪学来这种不吉利的话!什幺来不来世不世的!我要是等得来世,还用的着上山来找你
幺!」郁忱鸣握紧了他的手腕,管叫他跑不了,找人变成了抢人…… 
「吴攻!你要是敢跟这个男人走,从此便不要再叫我师傅!也不得再踏进颢昱门一步!」 
和芙蓇过招的猞猁,警告着不听话的徒弟。
「喂,你烦不烦,千把年过了还是这调调!人家小俩口爱怎幺着怎幺着,你啊——看招!」 
芙蓇趁他说话,甩手就连劈带抽地攻过去,舍沁挡了几招,站定在一棵树上。
「前辈,我对吴攻是真情实意,天可明鉴!我与他虽同是男子,但我绝无戏弄之意,只请前辈成全我们!今日我定要和吴攻一同下山,请恕我冒犯了!」 
郁忱鸣话音一落,拉起吴攻就往山下跑! 
「混帐!」舍沁见这男人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人,扔下芙蓇就冲上去。
芙蓇也不糊涂,冲上前一把抱住舍沁的腰,死缠着不放:「好好好!你快带小蜈蚣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师傅……我……我下次再跟您请罪!」 
「你们!」猞猁精快被活活气死!
芙蓇只觉一阵寒意,抬头看,舍沁的瞳孔缩成一条金线—— 
「不好!」嘻皮笑脸的表情立即收了起来,松开了箝着舍沁的手,避让到一边,运气护身。 
只见天边一道金雷,映着舍沁的金瞳,直直地朝着芙蓇当头劈下来——
芙蓇妖力深厚,动了真气死顶住,硬是将雷击弹了开来。
金雷被他的妖气一撞,四散地裂开,像出了笼的野兽,在周围乱窜。 
眼看郁忱鸣正带着吴攻快要跑到山门了,吴攻忽觉背后煞气猛烈,连忙集注妖力,从郁忱鸣身边跨过去—— 
郁忱鸣只觉脸旁一道金光闪过,回头看,却见吴攻硬生生地从背后替自己挡了一雷。
青翠山间,一驹飞驰。 
郁忱鸣心焦地搂紧了怀里的人,另一手不断甩鞭加速。 
吴攻中招后,当即口喷鲜血数尺,摔倒在地抽搐不止—— 
「吴攻!」
「小蜈蚣!」
从后赶赴的芙蓇与舍沁,却见郁忱鸣怀抱面无活色的吴攻,而地上、二人身上、吴攻口颚,全是鲜血。 
见此惨状,舍沁当下呆了——他的金雷已被打散,若以吴攻的道行,散余的力道不足以伤他如此之重,但吴攻若要以己之力,兼护住郁忱鸣这个毫无功底的人类,无疑会遭重创。 
「这下你满意了!他妈的你个万年死脑筋!你不敢去面对自己感情,还要逼你徒弟一起当傻瓜啊!颢昱门改名叫和尚门算了!滚开!」 
芙蓇冲过去,一掌托起吴攻,运功稳住他的气脉。
「我不带吴攻走了!求求你!求你救他!」郁忱鸣转向舍沁哀求——他怕与吴攻分离,但他更怕永远地失去他。 
为什幺……为什幺他们都不懂?
一人一妖……怎幺可能相爱……又怎幺能够相守……
情这东西……情这东西怎幺可能说来就来说爱就爱…… 
舍沁茫茫然地看着紧抱吴攻嘶喊着想唤醒他的男人……难道,真的只有他不敢面对感情……
重伤的吴攻,艰难地睁开眼,蒙胧中望着郁忱鸣……
「相爷……带我走……」
「吴攻,你现在应该待在这里治——」 
「快带我走……我只想去……有你的地方……」吴攻沾着血迹的嘴唇,扯出了他一贯的开朗笑容,「我决定……以后一定要跟着你了……」 
目送郁忱鸣抱起吴攻离开颢昱门渐行渐远,芙蓇狠狠地瞪了眼舍沁。 
「懦夫!」
芙蓇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一人,不断地在数千年前就问过自己的问题中徘徊着思绪……
驾马疾行到最近的小镇里,郁忱鸣要了间客栈房间安顿两人,路赶得急,他想尽快回京城请郎中治疗吴攻,且他跟皇帝要的假也没多少时日了。
「吴攻,有没有哪里痛?」郁忱鸣用湿巾擦拭吴攻的额头,用手一摸,冰冷冰冷的。
「没有……只是好累……我想睡了……」吴攻强忍着刀绞斧割般的满腹满身的剧痛,微笑看郁忱鸣。
「那你快休息,明天一早我雇辆马车,免得颠簸着你难受。」 
话语间,吴攻已经闭上眼沉睡而去。 
郁忱鸣一夜未眠,守护在吴攻身边,吴攻的手也一直在他的手心中被握着。
实则吴攻并不是睡眠,而是将元神敛在体内,死死以人形护住——如果此刻他想疗伤,就必须抛弃人形,集中精力运功通气,可那意味着…… 
所以,即使要耗费他此刻宝贵的点滴功力,他也要以相爷所喜爱的「吴攻」的形象存在着。 
郁忱鸣担心车夫不知行车轻重,最后决定买下马车,亲自带车赶路。
抱起吴攻上车,感觉他身体又在发烫,已经整一夜的忽冷忽热了,郁忱鸣将他安置马车上,让吴攻的头枕在软枕上并确认不会在路途中磕到他。
「我们马上就回家,吴攻……」
将唇印在吴攻滚烫的额头上,郁忱鸣扬鞭起程。 
「小蜈蚣你可得撑住啊……」 
一直在暗中跟着二人的芙蓇,站在一棵树上,望着疾驶而过的马车。
被虚假的皮囊包里起来的灵魂,挣扎着忍受煎熬。 
每一丝毫的本能,就是要冲破任何这个身体的空隙,渴望呼吸与自由。 
但是他不能。 
用尽全力,不是为了治疗自己,而是抑制每每要失控的真身。
这样会死吧……
可是,即使是死,也要这样……像「人」一般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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