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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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哥儿-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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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气了?〃孟华哈哈大笑,随即静了,〃你走了。。。吕华仪怎麽办?〃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怎麽好好儿的说到她?〃
    孟华喝着茶:〃她是你未婚妻。〃
    我一时也不知说甚麽好:〃是,未婚妻。〃
    孟华突然立起身来:〃我走了。〃
    我有些无措的站起来:〃这麽快?〃
    孟华戴上帽子:〃我还有事。〃
    我只好点头:〃那我送你。〃
    孟华看我一眼:〃不必。〃
    我忍不住拉住他:〃哥,好好儿的怎麽了?〃
    孟华看着我:〃没甚麽。〃
    我嘴唇动了一下,只得放手看他去了。
    屋子里还飘着茶香,我却觉得一阵阵发冷。
    事实上这试能不能考还是未知数。从〃九一八〃事变之后,小日本不断增兵我国东北,还抽调精锐部队关东军进驻平津一带,频繁举行军事演习进行挑衅,看样子是要伺机挑起战端。吕先生回了北平,也在加紧部署。吕华仪也复了课,这几日也在准备考试。我们很久不见了。
    但我不想见她,她也晓得我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不来找我,我乐得轻闲。只是太久不见,吕先生来了电话,叫我晚上过去吃饭。我只能去的了。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七号。我从学校出来就直接去了吕宅。吕先生并不在,吕太太只说今儿下午日本鬼子的华北驻屯军,由那个叫甚麽清水节郎的大队长领着,荷枪实弹开到了回龙庙到大瓦窑一带。我一想,那一块儿紧靠着卢沟桥,我们也有守军驻扎。选这麽个地方演习也不知是个甚麽意思。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儿电话响,吕先生的秘书打来的,说是日军已经开始演习,叫我们没事儿别出门。我只好陪着吕太太和吕华仪吃饭说话,打发时间。期间打了电话回家去,叫翠萍他们小心些。又打电话去刘叔叔家,却没有人接,心里有些奇怪。转念一想,多半是有甚麽任务的吧。
    到了十点多还听见隐隐的炮声,也不知这个演习要弄得多晚。吕太太已经困了,却还撑着笑看我们说话。我只得和吕华仪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要不你先休息去吧?〃
    〃不用,我看你紧张得很,跟你聊聊放松些。〃吕华仪眨眨眼睛,笑容满面。
    我只是笑的:〃哪儿有紧张?〃
    〃倒是呢,我爸说他问过你的成绩,教授都说你没问题,只要稳定发挥绝对能出国。〃吕华仪赞叹的看着我,〃我怎麽就是没你聪明呢?〃
    我摇着头:〃我哪儿有聪明,不过是死读书罢了。〃
    〃现在肯静下心的年轻人,太少了。〃吕太太感慨了一句。
    〃那是我没别的本事罢了。〃我陪着笑。
    吕太太也笑:〃我就喜欢荣哥儿这一点。〃
    吕华仪挤挤眼睛:〃你若真考上了,一定要请我好好吃一顿。〃
    〃这孩子,考上了该我们替荣哥儿庆祝,怎麽该他请你?〃吕太太哭笑不得。
    吕华仪得意洋洋道:〃若没有我帮他练习口语,若没有我的坚定支持,他会成功?〃
    我只是点头:〃是是是,没有你我怎麽办?〃
    也就都笑了,听着自鸣钟敲了十一点,吕先生还没回来,也没打电话来。吕太太想了想道:〃荣哥儿要不嫌弃,今儿晚上就住在这儿吧。横竖客房也多。〃
    我略一沉吟也就答应下来,这才收拾睡下。
    换了床,终究有些不安稳。我睡不着,索性起来歪在床上看书。脑子却又乱乱的,一个字也看不见去。吕华仪,我自然是喜欢的,但不是男女那种喜欢。我见她的时候儿,我们都还太小。纵有甚麽也经由岁月沉淀为兄妹情谊。我自然关心她,爱护她,但她的生活日常喜怒哀乐我就无能为力。这是我的想法,她又怎样呢?我问不出口的。但为甚麽不能挑明来说呢?我捂着眼睛靠下去,心里哀叹。是的,说好听一点,可以说是在帮孟华哥打听一些消息,但统共我也没有问出甚麽来。人的命运是否就这样奇异的纠缠在一起,想要理清的时候儿才发现已经无法割裂开来。
    这种感觉我这些年已经明白一点,它源于我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我的身边人来人往,却没有自己的安定角落。我的父母。。。就不说了,二叔二婶和三姑,他们都在南京。没有人能永远的留在谁身边。故此我时常羡慕吕家,纵然他们貌合神离,但有个家的样子。而我,有多少亲戚有多少疼爱,依旧孤单。是我太不满足,我知道。也许这一点孟华哥可以理解我,但我从没与他说过。孟华哥今年已经二十五了,他的一生也许早就注定要献给他的理想,我又算甚麽呢?
    自嘲的笑一笑,我本以为随着年华流转,那一份感情会淡化,就当是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痴想,过去就算了,永无成真的一天。只是我高估了自己,我只知道,见不到他心里想念得紧,可见到了,又相对无言。只能说些无关紧要得话,借以掩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好的演员,也许是孟华哥太专注于自己的理想,他从来不会去想这些。
    我拉了被子捂住头,心里哀叹着,只能希望出国去,能让我冷静下来。听着墙上的钟摆敲了五点,我默默想着,现在还能睡三个钟头,又该去学校。。。
    没等我想清楚就听一阵炮声响起来,又密又急。在凌晨寂静的街上听来似是很近,又像很远。愣了一下立即翻身下床,拉开窗帘只看见天边隐隐的红光,炮声不断。
    有人来敲我的门,拉开就见吕华仪扑进我怀里,浑身发抖。我赶快拥着她进来坐下,她紧紧拉着我:〃听见了麽?〃
    我点点头,想给她倒水,她却紧紧拉住我:〃真怕人!这是。。。怎麽了?〃
    我也说不出话来,这时吕太太请我们上去,我看见她穿着真丝的睡裙,外面裹了件同色的袍子,嘴唇有些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我突然意识到这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人,于是勉强定神吩咐下人打电话去吕先生处,又叫丫头倒了参茶来给太太和小姐。过去握了吕太太的手,她勉强笑笑,还是说不出话来。吕华仪一直靠在我肩膀上,根本睡不着。我们就这样,在炮声中坐到了天亮。
    当时我并不知道,七日晚上八日凌晨的这一阵枪声,改变了两个国家的命运,也影响了更多普通人的今后。

    二十七
    天亮的时候儿,一切都变了。路上一排排的日本兵荷枪实弹,冷眼看着街上的人群。吕太太坐在前座,拉下车帘子不去看。吕华仪坐在我身侧,一直拉着我的手,惶恐不安。
    我叫司机送我们去北平特别市警察局,在吕先生办公室一直等到十点才见刘懿洲进来。他满脸疲惫,见我们还是挤出笑来打个招呼。
    〃究竟怎麽了?〃吕太太克制自己。
    〃昨儿晚上十点四十分,日军声称演习地带传来枪声,有个叫志村菊次郎的士兵失踪了,要求立即进入宛平城搜查。〃刘懿洲眼睛带着血丝,看来也是一夜没睡。
    我皱起眉头来:〃胡闹,宛平城还有中国驻军。这且不说,凭甚麽他们丢了士兵要到我们这里搜查?〃
    〃是,所以国军严词拒绝了。〃刘懿洲叹口气,〃只是日本方面借口枪声和士兵失踪继续与我们交涉。吕先生十二点的时候儿接到日本驻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的电话。那个松井说日军昨儿在卢沟桥郊外演习的时候儿突闻枪声,当即收队点名就发现缺少一人,他们怀疑放枪的是中国驻卢沟桥的军队,并认为该放枪之兵已经入城,因此要求立即入城搜查。〃
    〃简直胡说八道!〃我说完才暗暗觉得不妙,就又小声道,〃那。。。吕先生怎麽说?〃
    〃吕先生说时值深夜,日兵入城恐怕引起地方不安,而且当时中方官兵正在熟睡,枪声不可能是中方所发,所以拒绝了。〃
    〃小日本会就这麽算了?〃吕华仪瞪起眼睛来。
    〃可不是?〃刘懿洲苦笑,〃不久之后松井那家伙又打电话来说,如果中方不允许,日军将以武力强行进城搜查!〃
    我大吃一惊:〃这是要开战?!〃
    刘懿洲耸耸肩:〃这个时候儿我们接到卢沟桥那边儿守军的报告,说日本人已对宛平城形成了包围进攻态势。吕先生为了防止事态扩大,才和日本人商议,同意协同派员前往卢沟桥调查。但据我们的消息,日本人声称的那个'失踪'的士兵已归队,但日本人隐而不报。〃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刘懿洲叹着气:〃今儿早上五点,日本人突然发动炮击,卢沟桥的驻军经过奋力抗击,但准备不足最终。。。〃
    我们都说不出话来了,毫无疑问,北平,沦陷了。是,沦陷了。北平已经沦陷为日伪占领区。而北平市也被改为北京市。吕先生的北平特别市警察局也改名为北京特别市公署警察局,还有甚麽不同呢?
    我木着脸透过窗户看着街上的日本兵骄横跋扈,一句话都不想说。我们知道再等下去也不会见到吕先生,因此我鱼刘懿洲兵分两路,我送吕华仪去学校,刘懿洲送吕太太回家。刘懿洲还算镇定,我见他一路安慰吕太太直到上车。回头看看,吕华仪紧紧咬着嘴唇,我们坐在车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的,就变天了。其实也不算突然。这种情况如同命运,有的人不敢承认,有的人不愿承认罢了。
    一路的戒严,我到学校已经是十一点。见到教授的时候儿,他告诉我各大高校已经被日本人占领,暂时停课。我大吃一惊:〃那我的考试。。。〃
    〃全部推后。〃教授无奈的摇头,〃恐怕,这最后一片净土也要被沾染了!〃他握起拳头来,满脸悲愤。
    我不由自主打个抖,我是听孟华哥说过的。在东北等日占区,日本人进行野蛮的控制,甚至是文化清洗,强迫国人学说日语,不能使用中文。报纸杂志电台。。。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有一点中文的影子,这群禽兽想从根子上灭亡中国!
    我魂不守舍的走出去,险些撞在一个人身上。我耳边听见一阵粗鲁的叫骂,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日军军服的男人,他身后有四个士兵,已经将枪上膛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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