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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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6-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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⒗疾祭窕暗乃驼庋髯吡恕R恢痹谝T兜膙ega它们最后消失,渗入了安达卢西亚的土壤。 
  这学习于我太重要,所以我总忘不了那位导游。她是那种黑发锐眼的中年妇女,习惯抛下几句,然后掉头就走。她已经注意到我们是加塞儿的听众,神情里对我们的好学嗔褒难辨。后来我对获得她的知识已经迫不及待;每当渊博的她讲完一段,马上就通过翻译插嘴提问。她似乎也满足了些许的虚荣心,不仅没有对我们报以白眼,而且讲得非常出色。 
  后来钻研了一部题目叫做《安达卢斯的水》的、图文兼茂的大部头,我们更清楚了水在安达卢斯的位置;也更明白了那导游谋生的西班牙女人,真的是富有感性。确实,她脱口而出的一句,为一个时代点了睛。 
   
  3:la Caida(失败) 
   
  那天是个罕见的晴天。从上午开始,洗透的蓝空上就逼真地呈现着穆拉森、原名为毛拉·哈桑的皑皑雪峰。人们都忙着照相。站在红宫顶端的一角、那座雄峻的阿尔卡萨瓦上的时候,我四顾嘹望,被逼近而壮观的雪山迷住了——忘了转过脖子,对准vega(湿润平原)方向,试着眺望一下远处的圣菲堡(Santa Fe)。 
  应该看得很清楚。只是阿兰布拉的内涵太大,心里纠缠着摩尔人投奔的雪山,自然就忘掉了农民们蠕动的vega。 
  军营城圣菲在格拉纳达vega的修筑,是对躲在红宫的赢弱国王的一个心理战。这座棱堡是天主教女王伊莎贝拉亲自设计的,由围城的四个军团各司一翼,竞赛修筑。它的地理位置正当去格拉纳达的大道,今天的公共车出圣菲北门,就像出了军营的塞维利亚门或赫雷斯门一样。大门口就是大道;驶向格拉纳达的一路上,乘客的前方一直都是迎面逼近的雪山、以及丝丝清晰的红宫塔楼。 
  传说,摩尔王波阿布迪勒站在戈玛莱斯之塔上,他每天都看着敌人的大军,在整个vega往来驰骋,焚烧庄稼,封锁村路。而在旗帜和烟尘的中央,矗立着一座从未见过的、四棱四角的要塞。那四棱堡眈眈凶相,如一头饿兽般蹲踞着,贪婪地凝视着阿兰布拉。他明白了:战已无望,软弱的心里浮起降意。 
  十三世纪以后,欧洲乃至全世界的穆斯林政权,曾被推向一个极为严峻的时代——比较之后应当相信,今日穆斯林世界面临的危机不及那时九牛一毛——西有十字军执拗百年的进犯,东有蒙古人毁灭一切的天鞭。后来,当时千钧一发般的严峻,居然戏剧性地被大刀阔斧地解消了!十字军没有得到圣地,反而遭到了进步人类的否定;蒙古人在破坏后又作为穆斯林,百倍热情地重新建设——如今回忆起来,人容易感慨世事无常,叹息万物均系冥冥,并陷入一种达观的不可知论。 
  严峻的形势也逼近了穆斯林的西班牙。 
  在始终没有被彻底解决的半岛北部,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那两片荒凉的土地,已经在一次政治婚姻后联合了起来。早已不是陀里格口衔短刀登上直布罗陀的早期,也不是阿布拉赫曼三世在科尔多瓦营建图书馆和浴室、与三大一神教的长老讨论神学、指挥着沿地中海的灌溉渠网的遥遥往昔了——如今安达卢斯的敌人终于抓住了历史泄漏的机会,获得了从不惠顾他们的军事优势。他们是一些最优秀的政治家,坚毅而果决,知道时不我待。他们一鼓作气,举兵向南挺进。他们向着富饶的南方,向着绵延了八百年的穆斯林政权,向着它最后的象征阿兰布拉宫,发动了“再征服战争”(Reconquista)的最后一战。 
  而在红宫里,被历史委以重任的,却正是最虚弱的一个人。 
  北伐五十次的勇士阿尔·曼苏尔早已辞世。格拉纳达的被称做纳赛尔朝的小王国,是他的儿子纳赛尔的后裔、穆罕默德一世阿尔·艾哈麦尔创立的。这个名字,在《谁是胜者》里我根据华盛顿·欧文的译文转写为阿尔·哈姆尔。西班牙穆斯林时代的结尾悲剧,其实早从他那时就开始了。据希提《阿拉伯通史》说,他的称号或绰号即著名的“战胜者(al—Galib)”,但是他的胜利,却是从自己同胞那里获得的。 
  华盛顿·欧文在《阿兰布拉故事》里叙述说:当天主教军队包围了塞维利亚的时候,使者驰赴格拉纳达,要求阿尔·艾哈麦尔派出援军。 
   
  那时,虽然看似他军威勇壮,但实际上却没有如此悲哀屈辱的出阵。这是后日史上留名的战斗,为他博得了伟大的名声。但是对他而言,这是令他忧郁的名声。……1248年,从被卡斯蒂利亚的费尔南多王征服的塞维利亚踏上归途的阿尔·艾哈麦尔,心情无限悲伤。在这次出兵中,他目击了穆斯林受到的迫害。兼之念及自己王国的下场,不安与担忧使他心痛。 
   
  Washington Irving:《阿尔罕布拉故事》 
  江间章子日译本,讲谈社, 
  1976年,P.356,下同 
   
  但那时还不到关键的时刻。阿兰布拉的梦幻乐园,在那以后才被阿尔·艾哈麦尔着手兴建。享乐正未有穷期,接着还有二百年的小康太平。二百年的偷安,足以使一个胸无大志的国王满足了。 
  安达卢斯的最后二百年,过得真如白驹过隙一般飞快。 
  敌军筑起军营城、从正面虎视阿兰布拉的那一年,是1492年。那时,一个最虚弱的肩膀,正支撑着纳赛尔朝的末代国君的头颅。他就是以演出悲剧著名的波阿布迪勒,原名叫穆罕默德·本·阿卜杜拉,他给后人留下了经久不衰的话题。 
  历史界、文学界和美术界都喜欢描写他。 
  不少画家浓墨重彩,追述他怆然出宫的离恨。除了那幅被奥尔塞博物馆收藏的、描绘他在叫做“摩尔人最后的叹息”的山丘上勒马回首的名画之外(Alfred Dehodencq,1869),我还见过的一帧,画他离开的阿兰布拉宫温柔乡那金织银绣的出口(Manuel Gomez Moreno)。更不用说,数不清的文史著作都借他唏嘘悲运,展示对历史的见解。 
  他多少有一点像光绪,是那种天之弃儿式的人物。生性温厚善良,道德白璧无瑕,但偏偏宽严皆误,时不利骓不逝。应该说作家华盛顿·欧文对他的热烈辩护,为他赢来了巨大的同情。但就是那双缚鸡无力的手,却扼杀了一个王国。他曾是一个不幸的儿子——因为另一个基督徒妃子所生的王子受到宠爱,他与生母一道被暴君投入阿兰布拉一座方塔里囚禁。后来还是仰仗母亲的铁打意志,他才从那座叫做戈尔麦斯的塔中被救了出来。他是一个受谴责的国王——谁能想象,居然又是因着母亲的唆使,为了报复父亲,出兵协助了来犯的敌军。优柔寡断的他,在历史的关头居然没有犹豫,他挥军反戈,向穆斯林一侧进攻。背叛不是一次。而是两度重复。 
  他骑上骏马,到了下面的军营城圣菲。也许敌人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手,在四面的军乐声中,投降的条约被签署了。波阿布迪勒交出了自己的宝剑袍服,任它们被敌军收藏和陈列。没有记载说他是否争辩,条约规定“以天堂之梦为蓝图”建造的阿兰布拉宫必须在六十天之内交出。就这样,格拉纳达的纳赛尔王朝被了结了,绵延八百年的阿尔·安达卢斯基业也被颠覆了。 
  格拉纳达的投降,是一件欧洲史和伊斯兰史上的大事。 
  那是一次大的失败和退潮,穆斯林至今还在咀嚼其中的含义。而天主教政府一方,他们是理所当然对胜利条约高歌赞颂的,但是由于驱除摩尔的行为在后来大受谴责,所以庆祝的声调也就低了许多。我去看过摩尔国王交出的宝剑,它陈列在马德里的军队博物馆里,旁边还展示着波阿布迪勒的漂亮袍子。确实若是没有后来的卑鄙驱逐,连我也会赞美那份人道而优雅的条约。可惜的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它只是一个华丽的谎言。《格拉纳达战争投降书》的原件收藏在西班牙王室在马德里附近的一处宫殿里,它的文本内容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人。我常想,应该把这个文件收录在一些大的史料集成或者工具书中,那么用着就方便了。日本作家堀田善衛说,从这份条约的行文,能看出伊莎贝拉女王式的、操心直到细处的特点;但我猜堀田也像我一样:用时求人译上一节,而大概不会是使用现成的日文译本。 
  ——著名的格拉纳达战争投降议定书,是一份所谓君子之约的范本。堀田写道,他曾住在格拉纳达紧靠摩尔城墙内侧的一处房子里,所以每天晨起晚归,总是不由得会想起条约中这样的句子: 
  基督徒不许越过这道城墙,不许偷窥墙内的摩尔人生活。 
  当然不仅是这种不许爬墙的条文。格拉纳达议定书条款细密,无所不至,涉及了一切摩尔人投降时得到的基本允诺。包括人身安全和自由、课税的公平、信仰和生活方式的不受侵犯等方面。最敏感的、也是我最感兴趣的——是不得强迫穆斯林改宗天主教,以及移居柏柏利亚(北部非洲)者三年间可以自由返回——这两项条款。 
  此外,双方商定,任何人不得在任何事情上侮辱或虐待过去改宗为摩尔人的基督徒,否则将受到国王的惩罚。 
  此外,双方商定,如果某个摩尔人娶了基督徒为妻,其妻已改宗为摩尔人,不得违背其妻本人的意愿使她重新成为基督徒;要使她重新成为基督徒,必须当着基督徒和摩尔人的面,询问她本人是否愿意这样做;有关此原女基督徒所生的儿女,照法律条文办理。 
  此外,双方商定,不得强迫任何摩尔人改宗为基督徒。 
  此外,双方商定,如果已婚、寡居或未婚的摩尔妇女出于爱情原因希望改宗为基督徒,只有在按照法律条文对其进行询问并公开宣布之后,才能接纳其为基督徒。 
  此外。双方商定,如果上述这些人希望到彼岸及其他地方生活,国王及其后代将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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