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上)〔英〕狄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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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记(上)〔英〕狄更斯-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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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应该知足了!”他尖刻地说,又倒满了他的酒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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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只大杯子。“至于我,最大的愿望是要忘记我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于我并没有好处——除了像这样的酒——而我对这世界也没有作为。因此,我们在这个方面并不相像。真的,我开始觉得我们在任何方面都不很相像,你和我。”

    仍被白天的情绪所困惑的查尔斯。 达尔内觉得同这位举止粗鲁的容貌相似者坐在一起就像正在做梦一般,他茫然不知该怎样回答,终于什么也没回答。“现在你饭已经吃好了,”卡尔顿先生过一会儿又说,“为什么不为你健康干杯,达尔内先生;你为什么不举杯庆祝?”

    “为谁的健康?为谁庆祝?”

    “哦,你差不多都要说出来了。应该是这样,肯定是这样,我敢发誓。”

    “那么,就为莫奈特小姐干杯!”

    “那么,就为莫奈特小姐干杯!”

    卡尔顿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同伴喝酒,然后猛然高举酒杯,因用力过猛而把酒杯碰到身后的墙壁上撞得粉碎;然后,按铃,又要了一只。“那位在黑暗中被扶上马车的年轻小姐真漂亮,达尔内先生!”他说,倒满他的新酒杯。回答他的是一个微微的皱眉和一声简短的“是的。”

    “那个怜爱你,为你洒泪的,可真是个俏小姐呢!

    你感觉怎样?成了这样一个被人同情、受人怜爱的人,就是受到生死攸关的裁判也是值得的吧,达尔内先生?“

    达尔内又一次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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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把你的口信传给她的时候,她十分高兴。她并没有流露出高兴的样子,但我想她是高兴的。”

    这暗示及时提醒了达尔内先生:这位不投机的家伙在他落难的时候曾自愿帮助过他。 他就将话题转到这一点上,向他表示感谢。“我不需要任何感谢,也不应该得到任何感谢。”卡尔顿满不在乎地说,“首先,这不算什么;其次,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达尔内先生,让我向你提一个问题。”

    “很乐意回答,也算对你的好意帮助的一点回报。”

    “你认为我特别喜欢你吗?”

    “真的,卡尔顿先生”

    ,另一位十分窘道地回答,“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就现在想一想吧。”

    “你做得好像是那样,但我并不认为你真是那样。”

    “我也不认为我是那样的。”卡尔顿说。“我开始觉得你的理解力很好。”

    “不过,”达尔内说,起身按铃,“我希望这不会妨碍我付清酒钱,然后我们不带任何敌意地相互道别。”

    卡尔顿回答,“决不会!”

    达尔内又按铃。“你全部付清吗?”

    卡尔顿问。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说,“那么,相同的酒再来一品脱,侍者,十点钟来叫醒我。”

    酒帐付清了,查尔斯。 达尔内站起身,祝他晚安。 卡尔顿也站了起来,却没有道晚安,却带着一种挑衅的神色,说,“最后一句话,达尔内先生:你认为我醉了吗?”

    “我想觉得你已经喝了不少,卡尔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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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你知道我已经喝了不少。”

    “既然一定要我这么说,那就说知道吧。”

    “那么你也该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是一个失意的苦役工,先生。我不关心世上的任何人,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关心我。”

    “这真可惜。 你本可以更好地运用你的才能。”

    “也许是这样,达尔内先生;也许不是这样。 不过,不要为你清醒的脸而洋洋得意。你并不知道它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晚安!”

    当他独自留下时,这怪人拿起蜡烛,走到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面前,仔细察看镜子中的自己。“你特别喜欢那人吗?”他对着镜中的影子叽咕着。“你为什么要特别喜欢一个与你相像的人?你身上没什么让人喜欢的东西,这你很清楚。 哦,你这浑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啊!你接近这个人的最好理由是:他让你看清你是从什么地方沦落下来的,你本来可以成为什么样的人!同他交换一下位置,你也会同他一样被那双蓝眼睛注视吗?你也会像他一样被那样激动的小脸蛋怜爱吗?来吧,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吧!你恨这家伙。”

    他向那一品托酒精寻找安慰,几分钟内将它喝光,然后伏在手臂上睡着了。 他的头发散落在桌面上,蜡烛上一条长长的裹尸布似的烛泪滴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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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走 狗

    那是纵酒的年代,大多数人都嗜酒成性。 时至今日,光阴的流逝使那种风俗发生那般巨大的变化,以至有保留地述说那时一个人在一整夜喝下的无损其绅士名誉的酒量,在现在看来,就会觉得是极其荒唐的夸口。在狂饮成癖这一点上,学识渊博的法学界自然不会落在其余各界之后。 斯曲里弗先生,这位已经快速地挤进发财行业而且生意日见兴隆的大律师,在这方面也绝不亚一于他的同行,至于法学界其它枯燥乏味的竞争,他自然也处处领先。作为老贝利的宠物,法庭上的必需品,斯曲里弗先生已经小心地开辟出通往上流社会的阶梯的最初几级。 法庭和老贝利如今正急切地需要将它们的宠物召唤进它们的怀抱。 这样,斯曲里弗先生红润的面孔每天都出现在皇家高等法院首席法官面前,显眼地鹤立于大群假发之中,就像一朵巨大的向日葵从满院艳丽的花卉中向着太阳脱颖而出。以前,法律界圈子里的人曾一度认为,虽然斯曲里弗先生是一个能言善辩、无所顾虑、机警果断的人,然而他却并没有从一堆陈述和口供中概括出提要的能耐,而这种才能是律师成功所必需而且最重要的能力。 但是,后来发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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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上他已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他的事业越发达,他提纲挈领的能力就越强;而且,虽然常常和锡德尼。 卡尔顿痛饮到深夜,他总能在第二天早上把他的论点弄得滚瓜烂熟。锡德尼。 卡尔顿,最最懒散的小子,却是斯曲里弗的盟友至交。 这两人每年从圣希勒里节喝到米迦勒节的酒足可以浮得起一只军舰。 斯曲里弗无论在什么地方办案,卡尔顿总跟随在他身边,双手插在衣袋里,两眼盯着法庭的天花板;他们一起参加巡回审判,甚至在那里他们仍旧狂饮到深液。 谣传有人曾看见卡尔顿到大白天才踉踉跄跄地走回他的住处,像一只精疲力尽的猫似的。 总而言之,在关心这种事情的人们中已经流传开这样的说法:虽然锡德尼。 卡尔顿一生也不能成为一头狮子,但他却是一只极好的走狗,恭顺而尽责地替斯曲里弗效劳。“十点了,先生,”酒馆的侍者说,这个侍者曾被吩咐过叫醒他。 ——“十点了,先生。”

    “怎么了?”

    “十点了,先生。”

    “你是什么意思?夜里十点吗?”

    “是的,先生。 你曾关照我叫你一声。”

    “哦!我记起来了。 很好,很好。”

    他几次朦朦胧胧要再次睡去,但那侍者聪明地拨动炉火;这样对抗了整整有五分钟之久,他不得不站起身,戴上帽子,走了出来。 他转进圣堂街,在皇家法庭和纸楼之间的人行道上来回走动以使自己清醒,然后走进了斯曲里弗事务所。斯曲里弗的书记员从来不参加这种讨论,早已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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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曲里弗亲自来开门。 他穿了拖鞋和宽大的睡衣,喉部舒坦地袒露在外面。 他的眼睛周围布满了粗狂、紧张和冷酷的皱纹,这种标记往往出现在他这一阶层的所有放浪形骸的人的脸上,出现在杰弗里斯这类人的画像上,以及出现在每一个狂饮时代的人物画像上,不管它们如何掩盖在各种艺术手法之下,这种痕迹总是暴露无遗。“你来迟了一点,我的记忆,”斯曲里弗说。“跟平时差不离,或许迟到了一刻钟。”

    他们走进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书籍和零乱的文件,壁炉在房间里燃烧着。炉旁的铁架上的水壶正冒着热气,杂乱堆放的文件中现出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许多葡萄酒、白兰地、朗姆酒、白糖和柠檬。“我看你已喝过几瓶了,锡德尼。”

    “我想今晚大概喝了两瓶。 我同白天的当事人一块吃晚饭,或者说看着他吃饭——反正都一样。”

    “这真少见,锡德尼,你居然会运用你们面貌相似的特点。你怎么想到这一点?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我想他长得相当帅,我想我同他肯定有些相似,如果幸运的话。”

    斯曲里弗先生笑得连他凸出的肚皮都抖动了起来。“你和你的运气,锡德尼!开始干活,开始干活。”

    走狗脸色沉郁地松开衣服,走进隔壁的房间,然后提了一大壶冷水、拿着一只脸盆和一两条毛巾走了回来。 他把毛巾放进冷水里,稍稍拧了一下,把它折叠起来搭在头上,样子十分难看,然后在桌子旁边坐下,说,“现在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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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没有多少概括工作要做,我印象中,”斯曲里弗愉快地说,眼睛并不离开文件。“多少?”

    “只有两件。”

    “把麻烦的先给我。”

    “都在这儿,锡德尼。 快干吧!”

    狮子于是泰然自若地靠在酒桌一边的沙发背上,而走狗则坐在放满文件的桌子的另一边,酒瓶和酒杯就放在手边。两人都毫无节制地从酒桌上取酒喝,但各人姿势不同;狮子常常斜靠在沙发上,双手插在腰带里,眼睛盯着炉火,或者偶而翻阅一下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件;而走狗却眉头紧皱,神情专注,那般聚精会神,甚至伸出双手去拿酒杯时,眼睛根本不看手——常常摸索一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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