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上)〔英〕狄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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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记(上)〔英〕狄更斯-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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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这样,雅克?“

    “是的,雅克,”德法热先生回答。在第二次互唤教名的时候,德法热太太仍然十分镇静地剔着牙齿,又轻轻地咳了一声,扬起了双眉。轮到三人中的最后一位说话了,他放下喝空了的酒杯,咂了咂嘴:“嗯,情况越来越坏了!

    那些可怜的家伙的嘴里总是带着苦味,日子过得是苦啊,雅克,是不是,雅克?“

    “是啊,雅克。”德法热先生答复道。这第三次互唤教名的话音刚落,德法热太太已经放下了牙签,她总是扬着眉毛,还在座椅上动了一下。“行了!

    真的!“她丈夫含糊地说。”先生们——这是我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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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双 城 记(上)

    三位顾客向德法热太太脱帽致敬,还将帽子挥动了三下。她点头还礼,随便瞟了他们一眼。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随意打量一下酒店四周,泰然自若地拿起她的编织物,专注地开始干活。“先生们”

    ,她丈夫说,他那双亮晶晶的双眼一直留心着妻子的动静,“你们好,刚在我出去的时候,你们打听而且想去瞧一瞧的那单身房间就在六楼。 楼梯门就在紧靠这儿左边的小院子里,”他用手指着说道,“就靠近酒店的窗子。 对了,我现在记起来了,你们中间的一位已去过那里,可以引路。先生们,再见!”

    他们付了酒钱,离开了。 德法热先生的眼睛正在探看编织中的妻子,那位年长的绅士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请求与他说句话。“好的,先生,”德法热先生回答,他镇静地与老年绅士一起走到门口。他们的谈话十分短促,但是坚决果敢。 老绅士几乎才说了第一个字,德法热先生便吃了一惊,十分注意地倾听起来。不到一分钟,他就点点头走了出去。 那位绅士向年轻小姐示意一下,他俩也跟了出去。德法热太太手指飞快地编织着,低垂着眉毛,好像什么也没看见。杰维斯。 洛里先生和莫奈特小姐就这样离开酒店,在德法热先生方才指点别人进去的门道里与德法热先生相聚在一起。 这个门道开在一个又臭又黑的小院子里,是通向一大堆房间的总入口处,那里面居住着一大堆人。 在通向阴暗的砖砌的楼梯的阴暗的砖砌的过道里,德法热先生向他旧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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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跪下一条脚,并且吻了吻她的手。 这本是一个礼貌的动作,但做得一点都不礼貌,几秒钟之内,一种极其明显的变化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不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脸上也不再有坦诚的神情,顷刻间变成一个诡秘的、恼怒的危险家伙。“楼梯很高,不太好走,最好慢慢走。”当他们开始上楼梯时,德法热先生口气严肃地对洛里先生说。“他单独住吗?”洛里先生轻声问。“单独住!上帝保佑,谁能同他住在一起呢?”德法热先生同样轻声地回答。“那么,他总是孤独的吗?”

    “是的”。

    “出于他的自愿?”

    “出于他自己的需要。我第一次看到他时,他们刚找到我,问我乐不乐意收留他,他就是那个样子。 我冒着危险,为了谨慎的原因——他那时怎样,现在就怎样。”

    “他变化非常大吗?”

    “变了”!

    酒店老板停住脚步,用手捶着墙壁,嘀咕了一串惊人的咒骂。 任何正面的回答都抵不上这阵咒骂的一串有力。 他和他的两个同伴越爬越高,洛里先生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这样的楼梯,以及种种设施,要是在现在巴黎那些较为古旧和拥挤的地区,那的确是够差的了;但是,就是在那个时候,它已经使那些还没习惯艰苦的感觉尚未麻木的人们感到恶劣了。 在这幢肮脏的高大建筑物里,每一个小住户——就是说,藏在这公用楼梯上的每一扇门里的房间或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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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把它的垃圾堆放在属于自己的门廊领地里,那些被扔出窗外的废物除外。 这样积聚起来的难以控制且无法消除的垃圾堆已经足以把空气污染了,即使贫穷和剥削不曾把它们无形的污秽负担在它的上面,这两种恶劣的成份的结合使人几乎难以忍受。他们的路就躺在这种恶浊的空气里,躺在肮脏、陡峭、黑暗的梯子上。 抵挡不住他自己内心的混乱和他的年轻伙伴越来越强烈的激动,杰维斯。 洛里先生停下来休息了两次。 每次都停在一扇破旧的有格栅的窗子前,那点尚未腐化而苦苦渴求的新鲜空气从这儿逃了出去,而所有腐烂的染病的气体从这儿爬了进来。 从这扇生锈的铁格栅望出去,你可以感受到,而不是看到,附近的这一片混乱。 在比巴黎圣母院的两座高塔的顶尖更低更近的各处,看不见任何生活健康和志趣高洁的种种迹象。终于,顶楼的楼梯间到了。 他们第三次停下来休息。 要进入那阁楼,还要爬上一层更加陡峭而狭窄的楼梯。 酒店老板总是走在前面一些,而且总是靠近洛里先生这边,好像害怕年轻小姐会问他什么问题似的。到达阁楼时,老板转过身,十分小心地摸着放在他肩膀上的外衣口袋,掏出一把钥匙。“这门是锁着的吗,我的朋友?”洛里先生吃惊地问。“嗯,是的。”德法热先生谈谈地回答。“你认为这样必要吗,把一位可怜的绅士这样幽避起来?”

    “我认为有必要加一把锁。”德法热先生凑到他的耳朵小声地说,他的眉头紧锁着。“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已被关了那么久,如果他的门开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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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会惊慌——发狂——把自己撕得粉碎——死去,我不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会是什么。“

    “这可能吗?”洛里先生惊叫道。“这可能吗?”德法热沉痛地重复着。“可能。 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里,这是可能的,而且许多别的类似的情况也是可能的,不仅可能,而且已经发生了,发生了。 你看,就在那天底下,每天都有。 魔鬼万岁。 我们朝前走吧。”

    这对话是在压低嗓音的窃窃私语中进行的,一个字也没有传到年轻小姐的耳朵里。 但是,到这时她已激动得浑身颤抖,她的脸上流露着如此深切的焦虑,更确切地说,她是如此担心和恐惧,以至洛里先生感到他非要鼓励她几句不可了。“勇敢点,亲爱的小姐!勇敢点!这是一桩业务!糟糕的事儿马上就会过去的,只要一进了房门,它就过去了。 然后,你带给他的一切好运,一切安慰和所有的幸福就开始了。 让我们这位好朋友到那边帮你。 对了,德法热朋友,现在我们走吧。 业务,业务!”

    他们轻轻地,缓缓地向上爬。 楼梯很短,不一会儿就来到楼顶。上面有一个急转弯,他们全都一下子看到三个男人,弓着腰,三个头紧贴在门边上,正从墙壁的缝隙里专注地看着房间里的动静。 一听到走近的脚步声,他们就转过身,站直,原来他们就是不久前酒店喝酒的,有着同一个教名的那三个人。“你们来的很突然,我把他们忘记了。”德法热先生说明道,“走吧,好小子们,我们这儿有点事。”

    那三位静静地走过他们身边,默默地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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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顶楼上显然没有另外的房门了,等那三个人离开以后,酒店老板就径直朝那扇门走去。 洛里先生有些恼怒,低声问道:“你在拿莫奈特先生作展示?”

    “我只是在你所看见的这种情形下,把他让给少数有选择的人瞧瞧。”

    “这样做有好处吗?”

    “我想有好处。”

    “那些少数人是谁呢?你怎么选择的呢?”

    “我选择了那些真正的人,那些与我教名相同,也叫雅克的人,这种情形对那些人有好处。 行了,你是英国人,那只是另外一件事。 请在那儿稍等一会儿。”

    作了一个警告的手势要他们站在原地,他俯下身子,从墙壁缝里向里面看了看,便马上抬起头,在门上敲击了两、三下,显然,他不过是在制造些声音,并无其他意思。 出于同样的目的,他又用钥匙在门上划了三、四下,然后笨拙地把它插进锁孔,尽可能用力地转动钥匙。门在他推动下缓缓地朝里开了,他朝房间里瞧瞧,嘴里说了句什么。 一个微弱的声音回答了句什么。 双方所说的都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字句。他回过头,示意他们进来。 洛里先生牢牢地用胳膊搂住那女儿的腰,扶着她,因为他觉得她就要倒下了。“一——一——一桩业务、业务!”他催促着,双颊上呈现着与业务无关的一片潮湿。“进来,进来!”

    “我怕它。”她颤抖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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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什么?”

    “我是说他,我的父亲。”

    鉴于她现在的状态和他们的引路人的呼唤,他做了一个不顾一切的动作,把搭在他肩头上发抖的那条手臂拉过自己的脖子,放到他的另一个肩膀上,用力往上一举,仓促地将她拖进了房间。 一进门他便把她放下,紧紧地挽着她。德法热取出钥匙,关上门,从里面把门锁住,再从锁中抽出钥匙,握在手里。 伴随着沉重而刺耳的声音,他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最后,他迈着有节奏的步子,穿过房间,来到窗子跟前,站定,转过脸来。这间阁楼十分昏暗,原来是用于储存木柴和诸如此类的东西;因为屋顶的老虎窗其实是开在屋顶的一扇门,上面配备了一个小小的起重机,可以把贮藏物直接从街上吊上来。老虎窗上没有配玻璃,用两块木板关闭着,同法国其他建筑物上的门没什么二致。 为了抵挡寒冷,一扇门紧闭着,另一扇门也只开了一道小小的缝。由于射进房间的光线如此微弱,刚走进去的人很难看清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任何人,只有在经历了长期孤独的适应后,才可能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慢慢地养成做一些精工细活所必须的眼力。 此刻,在阁楼里,那种细活正在做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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