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龙虎(陈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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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龙虎(陈宇)-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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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德忍受着各种谩骂和侮辱,他的妻子康克清回忆当时的情况说:“朱总很沉着,任你怎么斗,怎么骂,他总是一言不发,像不沉的‘航空母舰’。等对方斗完骂完,他才不慌不忙地同他们讲道理。”
  此时,处在政治斗争夹缝中的还有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这一时期,没有什么仗可打了,他每天除蹲在地图前看上半天外,就是盘腿坐在镇外山坡上看那似乎是永远也看不透的大山。
  徐向前,一生和大山结下了不解之缘:五台山,大别山,大巴山……大山因他而增辉,大山更馈赠予他坚毅、挺拔、沉默的性格。而他在长征路上,得之于大山最多的还要算川北大巴山的那野竹了。大巴山的岩涧谷地,到处生长着野竹子,当地农民多是砍来当柴烧。徐向前也看上了这野竹子,他把粗一点的拿来钻几个洞做成了箫,把细一点的做成了烟袋杆,挖来竹根头做了一个漂亮的大烟斗,徐向前的手艺巧着哩!警卫员和通信营的战士们,也跟着徐向前学会了做箫,做烟具。然而,谁又曾想到,这大巴山野竹的“精灵”,在风雪长征路上,为徐向前和工农红军立下了殊勋奇功呢!9月中旬,左路军和右路军余部奉张国焘命令,分别从阿坝和包座、班佑地区南下,向大金川流域松冈一带集结,徐向前率部回头再次穿越草地。宿营了,浩渺沉寂的大草原,黄草漫漫,弥漫着深秋的肃杀气氛。
  徐向前话语本来不多,现在更是什么话也不想说了。他从警卫员手中接过箫,低婉沉重的箫声响起在朔风凛冽的寒夜中。
  往常,徐向前爱吹些红军自编的革命歌曲,如抗日救亡满江红曲子等,有时也常教警卫员吹些《小放牛》、《孟姜女》等民间小调,但他最喜欢吹的还是那首《苏武牧羊》。
  此刻,在草地上,一曲《苏武牧羊》又从徐向前的胸中流淌、倾诉出来。在大巴山时,他是边吹边向身边的警卫员讲解吹箫的知识,说只有理解了曲中人苏武在茫茫草地牧羊时的心情才能吹好箫。现在,他一言不发,目不斜视,独自吹箫,尽把乱如麻的思绪、无处可谈的心里话、一肚子的无名火都吐入竹管中,化作悲愤难言的箫声。徐向前在后来曾回忆说:“回顾几个月来一、四方面军合而后分的情景,展望未来的前途,令人百感交集,心事重重,抑郁不已。一路上,我话都懒得说。”正是说的这第二次过草地时的事。
  徐向前的主导思想是希望团结,不要感情用事,免得越弄越僵,将来不堪收拾。张国焘哪里听得进徐向前的劝说,仍坚持一意孤行。徐向前对此万般无奈,从此,一根旱烟袋更是难以离手,把与张国焘在政治上的分歧深埋在那缭绕的烟雾中。
  徐向前在长征路上,上身穿的是一件灰布短大衣,这件大衣还是1930年红4军在湖北黄安活捉匪首赵冠英之后,军部经理处特意为徐向前做的。1933年在四川巴中时,徐向前又在这件大衣的右前侧用块蓝布缝了个口袋,由于颜色不协调,这个大衣口袋并不怎么美观,徐向前自己却满不在乎,说只要实用就行了。这大衣口袋的实用处是干什么呢?原来是装他自己缝制的一个烟布袋和一根竹子做的烟袋。徐向前那时很喜欢吸烟,但当时没有卷烟,只好吸点旱烟叶,特别是观察敌情、研究制定作战方案时他总要吸上两袋,结束一场战斗后也要吸上两袋,真像农民栽秧、割谷一样,下田干活或收工歇息要来上两袋。但徐向前的烟瘾并不像有的人难以戒掉那样大,他有时找不到烟叶,不吸也就是了。但在这二过草地的路上,徐向前却难以“戒烟”了,鼓鼓囊囊的大衣口袋一天之内就瘪了下去,有时“断顿”之后,警卫员没办法,只得弄些干树叶来凑合事,就是这些吸起来又苦又辣的树叶,徐向前仍是吸个不停。
  谁又知道,徐向前在长征路上究竟吸掉了多少公斤烟叶和树叶呢!
  从此,为了南下红军的生存,尽量减少政治上的失误给红军带来的损失,徐向前把全部精力集中在军事上,力争打开战局,既然已经南下,就得先找块立脚生存的地方。
  南下的队伍,失去了往日行军中的生动活跃气氛。有一天,徐向前和红30军政委李先念坐在一个山包上休息,两人相对无语,其实两人的心中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都想的是同一个问题,直到临起身继续行军时,徐向前才说了一句话:“我真不懂,红军和红军闹个什么劲!”
  “怎么不知道南下会是个什么样子?”李先念也无不担心地自语道,因为他知道徐向前肯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在当时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第二十回 卓木碉立第二中央 南下红军出师少捷
  草原秋深,昏沉沉的天幕已经挂上了冬的令符。
  黄昏,残月如锈钩斜在天边。午夜,初雪如乱絮飘落遍地。原红一方面军留在红四方面军中一同南下的将士们的心情在这时甚为复杂,他们想念北上的红一方面军的战友,也挂念留在南方坚持游击战争的同志。秋风雪夜中,他们忆往事,三叹五息,有人草成五言一首,以抒情言志:
  “夜来北风起,大地全变色。朔方夷民居,八月就飞雪;北望奔波者,衣食现可缺?南视平夷地,捷音何时得?悲我孤独身,身锁漠之野!嗟彼太上苍,何时现日月?”
  当然,在这时也有欢乐者,最活跃的当属张国焘。为了师出有名,9月中旬,他发布了《大举南进政治保障计划》。在这个《计划》中,张国焘对军事形势的分析颇为乐观,毛泽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摆脱的——蒋介石追击红军的数十万大军,在张国焘的作战图上成了“川敌残部”。现在,毛泽东远走高飞了,而他张国焘却是迎头赶了上去。毛泽东的北进在张国焘的《计划》中,被冠以“右倾机会主义的逃跑路线”,而自己的南下则是“进攻路线”。
  张国焘的如此政治宣传,不能不说是非常巧妙的一招。因为对红军士兵思想状况非常熟悉的张国焘,盅惑性地使用了“进攻”这两个字眼,在这时有着魔术般的法力。那些来自鄂豫皖和川陕根据地的原来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子弟,对蒋介石统治集团是有着不共戴天血海深仇的。因此,“进攻”的口号对他们具有着磁铁般的吸引力。当他们一听说南下要与蒋介石作战时,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张国焘正是利用了红军中这种广为拥有的心理,有呼有应,裹胁着千军万马杀向成都平原。
  南下的道路两旁,一路刷满了“反对”和“打倒”的标语,尤以“打倒毛泽东”的标语居多。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博古的头像成了漫画的主题,并且严重丑化,若不是一边有文字说明,根本不知道这漫画上的人是毛、周、张、博。
  在南下的红军中,红四方面军的部队人数显著多于原红一方面军的人数,张国焘得意地对心腹交代说:“要注意同化战士!”他要把这些浩浩荡荡的队伍通统变作自己争夺权势的资本。
  张国焘看着向南进发的部队,心中又在琢磨如何翦除异己,首先应找借口把为数不多的原红一方面军中的干部“清除”出去。他私下鼓动部队内部打架,从而找缝隙撤除原红一方面军的干部。朱德察觉了张国焘的阴谋,劝告说:“我对下边有人打架是坚决反对的。我们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如何坚持下去,下面再打架,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有什么活不下去的?”张国焘表示不以为然。
  “难道你看不出来?现在的红军到了什么时候?我们先不说革命的话,你要不要命?我说我们大家当前的最主要问题是保命!再这样自己内部瞎折腾,红军的刀枪染上自己兄弟的鲜血,我说高兴的只有蒋介石!”朱德的话带有很大的威慑力。
  张国焘没有再争辩,不知是他被朱德的话镇住了,还是在思考着别的问题。他的脑袋在来回摆动,思想在急速旋动奔流。
  是呀,世事都如高山流水,顺畅时急流直下,遇阻时也要跌跌撞撞,苦寻那个法定的结局。雨水也好,泉水也罢,只要上了山,就再也收不住脚步,想止无术,欲罢不能。天下事都在流动中,万种物都在变化里。地球以它那“坐地日行八万里”的高速在运动,带动着球体上那些愿意动或不愿意动的所有生灵和没有思想的岩石、水流。
  当太阳运转到地球上有文明史记载的公元1935年秋季,在地球东经102度01分、北纬32度整的刻度上,发生了一件很耐后人思索的事。此地有3个大石碉,在地貌上是个明显的标志。离石碉不远,有一个白赊寺院,具体的说,这里是中国四川省理番县足木脚(又称卓木碉,或足木足)附近的白赊寨。就在这个地方,张国焘在重复那个“高山流水”的试验,他“上了山”,已经欲罢不能。一不做,二不休,他南下决心已定,撞上南墙也不回头。
  “卓木碉,这个名字很好,很吉祥!我们就是要做一只革命的大啄木鸟,把红军中的蛀虫从革命事业这棵大树中啄出来。我们在这里开个会吧。”张国焘以地名论事,决定在这个地名有着特别象征性意义的地方,完成他人生事业中的辉煌一跳。
  10月5日,白赊喇嘛寺庙中,张国焘主持召开高级干部会议,公然宣布另立中共中央,打出了分裂主义的旗帜。这次会议,史称“卓木碉会议”。实际上,这次会议如果以地命名,叫作“白赊会议”更恰当些,只是因为张国焘为了避免这“白色”的谐音,他要做一只“革命的大啄木鸟”,把这次会议地点附近的另一个地名记录入会议决议,称作卓木碉会议。所以,后来的史书对这次重要会议也就如此因袭相称。
  这天黄昏后,军以上负责人陆续来到喇嘛寺内。一幅画得很蹩脚的啄木鸟漫画贴在一进门口的墙壁上,不知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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