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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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4-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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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每一次,当列车驶出站台,他都要装作不经意地触摸一下口袋,检查一下钱包是否存在。 
  他好像从哪个法制节目里得知,扒窃多在上下车的时候进行。 
  已经坐了一个来回了,不知经过了多少站台新宇有点累了,也有点困了。拽着扶手,身子随着车厢轻柔地摆动,他甚至迷迷糊糊地打起盹了。如果说打盹之初还有点将计就计的话,那么现在,他真的有点困了。 
  身后突然骚乱起来,新宇回头一看,几个彪形大汉纠缠一团。细看之下,几个大汉的身下,还扭压着一个瘦弱的人。那人满脸惊恐,有点要哭的样子。力量对比实在悬殊,几个老年乘客开始打抱不平了。一个大汉扭过头,大喊一声:“我们是警察。” 
  几个警察把压在地上的那人拽起来,咔嚓一声戴上手铐。一个留着板寸的警察从那人的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对新宇说:“同志,这是你的东西吧?” 
  新宇一看,正是自己的钱包。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们盯了他很久了,眼看着他从你的口袋里掏的。”“板寸”大声说,声音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对啊,是我的钱包。”新宇赶忙说。 
  “你看看,少不少什么。”“板寸”把钱包递绐新宇。 
  “不少,不少。”新宇扒拉了一下钱包,看到假币安全地折在里面,“谢谢你们啊。”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板寸”的回答铿锵有力,像一句著名的台词。他的回答激起不少乘客的鼓掌。 
  “你得跟我们走一趟,做一个笔录。”“板寸”和蔼地说。 
  “我单位有事……”新宇支吾道。 
  “这也是你应该做的啊。”“板寸”诚恳地说,“再说了,就占用几分钟的时间。”一辆呼啸的警车,把新宇和小偷拉到了派出所。 
  没有看见手枪和钢盔,没有看见催泪弹和防弹服,更没有看见AK47什么的,甚至缺乏庄重和严峻,派出所就像一个社区办事处,穿制服的和不穿制服的警察在平静和懒散中走动,工作。唯一显示专政机关的就是那副亮锃锃的手铐,它把小偷从地铁铐到了派出所。现在,警察又用这副铐子,把小偷铐在暖气管子上。 
  用“板寸”警察的话说,小偷供认不讳,认罪态度良好,现在需要新宇做一个笔录。笔录就像记叙文一样,“板寸”问,新宇答,围绕着时间、地点和人物什么的展开了。 
  “板寸”把钱包翻了翻,有点意犹未尽。他问:“你钱包里就这点儿钱吗?” 
  “是啊,一百元。”新宇说。 
  “板寸”又翻了一下钱包,这才合上钱包,责怪地说:“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一溜道上,你知道有多少小偷盯上你了吗?” 
  新宇摇摇头,说:“不知道。” 
  “至少有七伙呀!”他勾起食指,做了一个手语的“七”。 
  “你们怎么不抓呢?”新宇问。 
  “这些贼都是惯犯啊。惯犯都是结伙作案,有望风的,有销赃的,有掩护的,至少是两三个人扒窃。你不知道吧,他们围着你转悠了很长时间了。有好几次,眼看着就要动手了,甚至有一个小偷已经把手伸进你的口袋里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动手呢?”新宇回忆起来了,好像身边总转悠几个人。 
  “捉奸捉双,捉贼捉赃,我们反扒,必须人赃俱获。你还是国家干部,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那……这些惯犯为什么不动手呢?”新宇迷惑不解。 
  “我们也在琢磨这件事儿呢?”“板寸”严肃地说,“其实,我们每一次反扒,都要化化装什么的。也许,有的惯犯认出我们了吧……再说了,你这样大大咧咧的样子,他们还可能怀疑你是诱饵呢。” 
  新宇的心情迅速恶劣起来。他觉得他今天的举动既无聊又窝囊,非但没有解决问题,竟然勾到了这么一个小毛贼,还把自己弄到了派出所里。 
  “板寸”出去解手了。新宇打量着小偷。他也太不像一个贼了:没有发育完全的干瘪身材,像一个缺乏锻炼的初中生,因为衣着单薄或是紧张,不断地抽鼻涕,铐在暖气管子上,还好奇地东张西望,像一个牵着大人的手逛街的孩子一样。 
  桌子上有几块糖果。小偷瞅了瞅,迅速地拉直身子,用指尖够过一块,一只手麻利地剥开,把糖果塞进嘴里,同时,还冲着新宇讨好地笑一笑。 
  这时候,“板寸”回来了,小偷下巴一低,一抻脖子,生生地把糖果咽了下去。 
  “还有那个钱包呢,还是一个名牌呢。”“板寸’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手,一边嚷嚷说,同时准备把这个情节补充进笔录里,“这个钱包价值多少钱啊?” 
  “五元钱。”新宇说。 
  “什么?”“板寸”一愣。 
  “这是一个假的,就这个价。” 
  “这么漂亮的钱包……怎么只值五块钱?” 
  “这是我在地下通道买的,假名牌呗。”新宇开心地说。 
  “板寸”的神情有点惊奇,还有点失望。 
  新宇非常想说,他的这张一百元也是假的。只是,他不知道偷假币能不能不算偷窃,他也不知道携带假币会有什么后果,再说了,他的身上还有一个钱包。 
  如果警察问,你身上为什么带两个钱包,怎么回答呢?从派出所里出来,夜色更黑了。空气清新,街道空寂。新宇独自站在厚重的夜色里,脑袋空荡荡的。 
  这时候,一辆空驶的出租车经过他的面前,走了一个弧线,在新宇面前点了一下刹车,看到他没有打车的意思,车子一纵,消失在夜色里了。 
  隔了片刻,又一辆空驶的出租车经过他的面前,走了一个弧线,点了一下刹车,竟然缓缓地停在新宇的跟前。司机歪过头,看了一眼新宇,然后点上烟,大吸一口,再吐出一柱白烟。 
  车子的引擎噗噗噗地响着,新宇的心脏突突突地跳着。司机没有走的意思,似乎是在等待新宇下决心。 
  新宇不明白司机为什么这样,他觉得司机的注视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挑战,甚至轻蔑。 
  他慢慢伸出手,拉开车门——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知道自己必须完成任务了。 
  新宇依然坐在后排座。他已经想好了,不能让车子直达家门口。 
  “去哪里呀?”司机问。司机的脖子细长,挺机灵的样子。 
  “去……五一广场。”新宇正视着前方。他说的是普通话,他要让司机觉得这个乘客是一个外地人。 
  “走黄河路,还是走长江路?”司机斜着眼,从后视镜看新宇。 
  司机这么问,是准备宰客了,因为走黄河路,是明显的绕弯子。新宇的内心一阵狂喜。他知道,今天遇到一个坏司机了。 
  “怎么走呢?”司机问。 
  “怎么近就怎么走吧。”新宇淡淡地说。 
  果然,司机开始绕路走了。抱怨了一会儿城市交通和油价上涨之后,司机突然问道:“这位先生,你是来旅游的,还是来出差啊?” 
  “出差。”新宇说,依然操着普通话。 
  “那么,晚上不想出去玩儿玩儿吗?”司机问道。 
  “玩儿什么呀?” 
  “就看你想玩儿什么了。”司机抻着脖子,从后视镜看着新宇,脸上弥漫着一种暧昧的神情。 
  “今天累了,明天再说吧。”新宇的口气里带着玩儿过的疲惫。一瓶啤酒五十元,一盘瓜子七十元,陪坐一会儿一百元……他在报纸上看过,有的司机经常给外地人介绍个桑拿夜总会什么的,从中提成甚至合伙宰客。 
  “想听音乐吗?”司机亲切地问。 
  “行啊。”新宇说。 
  司机放了一盘录音带,车内顿时响起了一首流行歌曲。司机显然熟悉这首歌,晃着头,跟着哼唱起来。新宇没听过这首歌——有一句歌词竟然是什么“老鼠爱大米”,只是觉得旋律优美,于是也不由得低声哼唱。 
  五一广场到了,计价器上显示的金额是二十六元。新宇把假币递给司机。他知道,正常行驶的话不会超过十五元。 
  司机拿着假币,打开顶灯,端详了一下,然后仄着身子掏出几张纸币,数了数,接着嘀咕道:“你没有零钱吗?” 
  “没有。”新宇摇摇头。 
  “一点儿零钱也没有?” 
  “我身上只有这一百元。”新宇稳稳地说。 
  “我去买包烟,把钱破开,你等一下。”司机把车子靠边儿停了下来,然后一溜儿小跑地朝前面跑去。不一会儿,一首歌曲还没完呢,司机又一溜儿小跑地颠儿了回来。 
  新宇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张假币换回了一沓纸币——一张五十元、一张二十元和一张五元的。找钱的时候,司机大度地说,就收你二十五元了。直到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遥远的拐角,新宇才吹了一声口哨,步履轻松地往家走去。他的嘴里哼唱着刚才听到的“老鼠爱大米”。他觉得这首歌曲的旋律确实挺好听的。 
  已经很晚了,街道没有多少灯光,四下黑黢黢的。街头食杂店门口的那团朦胧的光亮提醒了他,兜里没烟了。 
  他走进了食杂店,看到大爷正倚在门框上瞅着什么。 
  “天哪!”大爷一声大叫,接着连声大喊道,“我的天呀,这是一张假币啊!” 
  新宇的脚步踌躇了一下,他在琢磨是走开,还是留下来。 
  “我被骗了,被刚才那个司机骗了。”大爷气呼呼地嚷着,一只手攥着花镜,另一只手抖动着一张人民币。 
  “我看看。”新宇已经来到了大爷的跟前。 
  大爷赶紧把手里的人民币递上来,带着一脸的冤屈和悲伤。此刻,新宇是他唯一的倾诉对象。 
  新宇拿过纸币,手里传来一阵并不陌生的感觉。他翻过纸币,凑近灯光,他在背面看到了他熟悉的那行字。他低声说:“这不像是假的啊。” 
  “怎么不是假的呢?你看,你看!”大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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