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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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5月-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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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俊凑过来:“说的什么呀?”他猛地把目光刺向我。
  菁菁拼命喊道:“你不是我妈妈!”同时,她手里的档案袋已高高扬起,顿时,一堆碎屑倾泻到我头上,又从头上落到地上。这么过激的反应,我反而放心了。她和他应该没有身体上的密切接触。
  泽俊捡起地上那个变形的小蓝盒子,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把目光刺向我。
  我不动声色地摘下头上的一小片避孕套薄膜,示意给她:“你以为这事只会发生在荡妇身上吗?我教你点常识吧,只要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免不了会发生这种事。你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有资格谈恋爱吗?”
  菁菁的脸恐怖地扭曲着,冲我吼道:“我们之间是纯洁的,绝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淫荡、丑恶,你羞辱了我!嗷——”
  她跑进屋里。
  泽俊颓然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握着那个装避孕套的小蓝盒子。
  “不让她清楚怎么行……”我喃喃道。算是解释,抑或是道歉。
  “这些东西,你该早向她渗透,就像介绍生活常识一样。”
  泽俊又放马后炮。
  我一直在找寻“渗透”的方式和时机。母亲向女儿传授性知识,其实是在讲述她的父亲母亲的生理秘密。这种事,不是张嘴就能说出来的。我们这代人。对性,都是无师自通。我第一次见到泽俊性器时的恐惧仍铭刻于心。所以,我希望女儿能避免类似的体验。但这个口很难开。度是个问题,如何润物细无声?讲过头了反而诱发她的好奇心呢?在我思前想后之际,她开始了初恋。我把报纸杂志及网上有关两性交往的文章搜集起来,准备叫她读一读,这样也可减免尴尬和碰撞。有的文章是介绍生理知识的,有的文章则是带有强烈批判性,如《少女在体育课上流产》、《中学生偷尝禁果的代价》、《失恋少年泼硫酸报复前女友》……家里没订报纸也没有打印机,我都是在同事下班以后,反锁上办公室的门,偷偷剪辑或打印这些文章。那是怎样的疼痛啊?仿佛所有的白纸黑字都与女儿有关。我只有不断地剪不断地印,让自己在反复消磨疼痛的过程中提升勇气。
  一扇门嘭地打开,菁菁穿戴整齐,提着个拉杆箱走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去?”泽俊惊得跳起来。
  “这不是我家,再住下去我会发疯的!”
  泽俊拦住去路,喝道:“进屋去!”
  菁菁不从,连踢带咬拼命要往外跑。
  “梁泽俊,你别拦她,让她走!”我指着拉杆箱说,“你要走,行,把东西留下,这是我们买的!”
  菁菁放下箱子。
  “你身上穿的,也是我们买的!”
  上衣,内衣,长裤,一件件脱掉,菁菁身上只剩下吊带小背心和短裤。
  “这个,还要脱吗?”她抻着小背心,示威地问我。
  “你们俩就作吧!”泽俊急忙用钥匙把门反锁上。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把她镇住!如果这一次让她占了上风,随后,将是我们多米诺骨牌式的投降。
  我脱下浴衣劈头盖脸地向她抡去:“你走吧,你走吧,走走走!”
  菁菁不躲,只是用胳膊挡住脸。一件单薄的浴衣打不痛她。我要告诉她,别以为就你会发疯,你的妈妈也有承受底线,跌破这个底线,她也要发疯的。
  一下一下一下……疯狂,常常由速度引起。在手臂的快速抡动中,压抑已久的愤怒获得充足动能,从每个汗毛孔里喷发出来。我无法自控,拳头和浴衣一起飞舞,菁菁也终于被激怒,与我撕扯到一起。泽俊也卷了进来。最后,这场家庭斗殴在我的倒地声中戛然而止。
  我希望这一刻自己能短暂地死去。一个人存在的价值往往是在死后才得到确认的。能目睹亲人怀念你的场面,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拒绝所有帮助。泽俊和菁菁两次试图把我抬进屋去,都没能成功。我光秃秃地躺在地板上,像一具行为艺术的尸体,自暴自弃。裸体是最令人害怕的一种撒泼,我以自己的粗鄙、丑陋把女儿震慑住了。她静静地站在我身边,连哭都不敢出声。这是个她没见过的女人:割肠剖肚般地哭嚎,脸上抹满鼻涕和泪水;胃腩肥大,两只经历过哺乳期的乳房已失去支点,好像马上要淌下来。下体那团毛发已渐花白,这颜色落在此处比落在头上更为荒凉。
  泽俊用纸巾为我擦去脸上的浓液。呼吸顺畅了,羞耻心渐渐苏醒。我捡起身边的空档案袋,轻轻盖在阴部上。
  随后的几天非常平静。
  我突然接到于柏妈妈的电话,说要和我好好谈谈。在此之前,我们曾通过电话,是我主动打过去的。希望她做做儿子的思想工作,尽快和菁菁分手。从当时的谈话分析,她的心情并不迫切,我甚至怀疑她对儿子的行为有些怂恿。我又无法谴责人家,毕竟菁菁比于柏大几个月,谁先诱惑谁都不好说了。再者,在对待孩子的早恋问题上,男孩家长和女孩家长的心态完全不一样,前者只需孩子的学习成绩不下降就ok,而后者操心的事可多着呢。
  我们约好第二天下午三点在她家附近的咖啡屋见面。
  这天,我跟泽俊换了车,他的车是前任局长淘汰下来的,虽旧,但高档些。从头到脚的穿戴都考量了一番。弃置已久的钻戒也戴到了无名指上。我没见过于柏,据说非常帅气,男孩的长相一般随母亲,以此推理,于柏妈妈应该长得很漂亮。虽然我和她的见面纯是为商讨孩子的事情,但女人间的攀比是永恒的,更何况我们这种关系。抢得心理优势甚至重于结果。
  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儿,将一百元钱先押在服务台留着买单。我是一点人情都不想欠的。
  前后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女人走进来,我一下就认准后面那个是她。
  在握手的一刹那,我已经将她打量个遍,底气足了。于柏妈妈穿了一身套装,看样式应该是三年前流行过的。皮鞋的鹅黄色与套装的深紫色本已十分不谐调,手里却恰恰拎着一只棕色的包。手背上贴着一块橡皮膏。我早知道于柏妈妈在一个企业当会计,也算管理层啊,这样的气质未免草根了。公正地说,于柏妈妈的五官非常漂亮,皮肤也相当不错,总之,这张面孔曾经精美过,但在生活持续的热胀冷缩下,那深处碎裂的纹理已经放射到表面。
  我将餐牌递给她:“看来点儿什么?”
  她急忙把餐牌我手里推:“你先点,我随便!”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没再推让,点了意大利咖啡。她叫了同样的咖啡,拿小勺子慢慢地搅,欲言又止。
  “我们就开门见山吧!”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想起是她主动约的我,顾不上礼貌,索性就说下去吧,“两个孩子再这样耗下去,前途就完了。菁菁的成绩直线下降,小班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她急着插了句嘴:“啊呀,是吗?但于柏的成绩还行……”
  怎么听着不对味?你儿子的“成绩还行”是我女儿无私奉献的结果!
  我打断她:“即使成绩行也不能谈恋爱,年纪这么小,连起码的判断能力都不具备呢!必须得把这两个孩子分开,不能眼看他们自毁前途。”
  “我倒认为菁菁是个非常有眼光的孩子。”
  即使这话是夸我的孩子,我也觉着无比别扭。难道选择你儿子就叫有眼光?
  “她要有眼光就不会这么做了!都高二了,还不知道什么是主业呢!我们已经跟她下最后通牒了,让她在一个星期之内把这事了结,再这样下去,肯定把于柏的学习也耽误了。”我没忘了把她的利益摆一下,“于柏那边呢,还得你给做做思想工作。”
  她似乎有些轻描淡写:“我以前跟于柏谈过,但他对菁菁百依百顺,菁菁怎么说他就怎么办……我说没用!现在的孩子你还不知道吗?”
  绕来绕去,还是我女儿的不是!
  我以守为攻:“菁菁被我们惯坏了,特别任性,家长的话根本听不进去,独生子女的通病吧。我再给她一个星期的期限,如果情况还是没改观,那我们就给她转学,两个人见不着面,自然也就分开了!”
  这是我临时想来的。转学哪儿那么容易啊,但万不得已之时,也必采取这种断腕之举了!
  “一个星期?后果你想过吗?不管家长承不承认,他们的这种感情就是爱情。”
  听着像威胁。
  “长痛不如短痛!”有必要刺她一下,“你家的情况,我从侧面也了解到一些。你独自把于柏抚养大很不容易。”我把左手往中心位置挪了半尺,以便阳光对准钻戒的凸面,“又花那么多钱把他送进重点高中,可以说,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如果他学业不好,将来你就得跟着操心。我总觉得你对于柏挺放任的,而且对早恋也不反感。也许我说得不对?”
  “我跟于柏吧不像娘儿俩,像朋友,他有什么心里话都跟我说,而且呢,他特别有主见,分析事儿比我还深刻呢!所以吧,只要他的意愿是好的,我都尊重,不横加干涉。”
  后一句话明显是指责我的。多没正形的家长啊!
  独自把孩子拉扯大的女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对孩子无限崇拜,一种是对孩子无限失望。于柏妈妈显然属于前者。如果女儿遇到这样的婆婆,她和丈夫间将永远存在一个第三者!
  “孩子的意愿是要家长来引导的,好,不等于对。男孩子一定要有事业,若事业不成功,就什么都没了。女孩子不一样,嫁个好丈夫照样生活得好!”
  “我对孩子没有过高要求,保持平常心吧!这么多年,虽然我没什么事业,也没多少钱,但我们母子过得非常快乐。”
  那你们就继续苦中作乐吧!而我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把傻女带离苦海,我不能让她的两件终身大事都毁在同一个人手里。
  没必要再耗费时间。我喝光了咖啡,准备走人。我说:“明天我就着手去办菁菁转学的事,目前看来,转到外地上学是唯一的选择。”
  她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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