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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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5月-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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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乾丰住进我们家后,我就多留了个心眼。我想看看,我爸爸到底是怎么调教黄乾丰的。
  我这样想,并不是说我是一个毫无同情心的人,要时刻提防着黄乾丰,一定要把那个冠军争到手。
  以前我确实是这样的,现在,我的想法发生了变化了。
  老实说,我还不能完全理解黄乾丰对他爸爸的感情,不过,我知道,黄乾丰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他爸爸。我觉得自己应该帮黄乾丰完成这个心愿。其实,听了黄乾丰的那番话,我当时就想,今年的冠军又泡汤了。黄乾丰的事,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跟他争了。但是,我想自己不能退出武会。相反地,我想我今年参加武会的任务更重了。因为黄乾丰是上一届武会的冠军,我们对冠军有一个特殊的规定,在这届武会上,他不用参加前面的比试,直接进入决赛。也就是说,我如果把其他人都比下去后,最后就能够跟黄乾丰比。我现在的想法是,最后的决赛一定要是我跟他两个人比,因为,我会在关键的时刻让他的,这样,黄乾丰的冠军就万无一失了;其他的人并不知道黄乾丰的这番苦心,他们上了擂台,肯定会拼尽所有的力量,那样一来,黄乾丰就很难说了。
  不过,我很快就对我爸爸失望了:我爸爸并没有什么绝招。他也就是教他一些功柔法的基本功,说白了就是蹲马步。像这样的基本功,我在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了。
  我有点焦急了,偷偷地对我爷爷说,叫他去劝劝我爸爸,黄乾丰是真的想帮助他爸爸的,他这次是真的想拿冠军的,千万不要被我爸爸给耽搁了。
  我这么说,还有一个意思。现在,整个信河街都知道我爸爸在教黄乾丰练拳头了,大家都瞪着眼睛看笑话呢,而我爸爸却浑然不觉。
  我爷爷眯着眼睛看着我说,这不是正好嘛!这次冠军你就算拿定了。
  我没有料到一向和蔼可亲的爷爷会说出这种话来,我马上就对他另眼相看了。更准确地说,我是伤心了,连爷爷都不能理解我。我是那种人吗?他真是把我看扁了。
  我只能自己出马了。我想把自己会的功柔法套路都教给黄乾丰,他对我的套路熟悉之后,对付起我来就容易多了。
  所以,黄乾丰在蹲马步的时候,我就走过去,我对他说,黄乾丰,我们来过两招。我说的“过两招”,就是想把自己的套路让他学,我总不能冲过去跟他说,喂,黄乾丰,我来教你几招。这样道理上说不通呢!他是跟我爸爸学的,干什么要跟我学?另外,我如果这么说,黄乾丰也未必就能接受。
  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黄乾丰竟然不领情,他对我说,师父叫我要蹲足两个时辰的马步,我现在还没有蹲足时辰,不能站起来。
  他竟然叫我爸爸师父了!还挺尊重的样子。我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就我爸爸那个样子,有什么地方值得尊重的?
  第二天,他没有蹲马步,我跟他说,黄乾丰,今天我们来过两招吧!
  黄乾丰一听,愣了一下,说,师父说,我以后不能跟别人过招了,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不教我了。
  也就是说,我碰了一鼻子的灰。
  我这时对我爸爸几乎是有点痛恨了,他怎么可以把黄乾丰一片真心当儿戏呢?如果黄乾丰拿不了冠军,他的爸爸没有挽救过来,看他怎么向黄乾丰交代!
  其实,两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
  这两个多月来,我一直在观察黄乾丰,他的状况好像没有什么改观——眼看武会的时间就到了,他这下真的被我爸爸害惨了!
  到了农历十月二十五日,武会正式开始。武会之前,我和黄乾丰都报了名,但我们的比赛是在最后一天,即农历十月二十九日。
  二十八的晚上,我想找黄乾丰谈一谈,我主要是想告诉他,叫他不要有思想包袱,前面的人我都会帮他清理的,轮到他上场,他只管放开手脚表现就是了。遗憾的是,我没有找到他。
  当然,我心里也希望我爷爷和我爸爸能够站出来跟我谈一谈,做做我的思想工作,叫我让一让黄乾丰。因为参加比赛的就那么多人,我爷爷和我爸爸心里肯定是有数的,我的实力比黄乾丰要高一筹。我希望他们能够跟我说,叫我把冠军让给黄乾丰。我觉得只要他们站出来一说,我就会原谅他们的,起码他们的思想境界跟上来了。让我失望的是,他们连人影也没有出现。 二十九日上午,是我跟其他人的比赛。没有什么悬念,表演一结束,评委就把结果公布了。我得第一名。下午,是我跟黄乾丰的比赛。这是整个武会的重头戏,擂台下挤得全是人头。按照规矩,第一场是我先上,我不慌不忙地打了一套功柔法的拳花。对功柔法的拳花,我是自信的,我看过昨天青年组的比赛,觉得自己这套拳花拿到他们组去比,在力度和准度上也有得一拼。果然,我收了拳后,擂台下掌声雷动。我看见沈和平也站在擂台下,她一脸的忧愁。哦!我想她一定是替黄乾丰忧愁的。哦!我有点心酸了。但我很想告诉她,让她不用担心,这才是第一场表演,我会把冠军让给黄乾丰的。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评委席,发现他们也都是面带微笑,频频地点头。我作了一个揖,退下台去。
  接着是黄乾丰上台。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黄乾丰也打了一套功柔法的拳花。我发现他的拳花也打得不错,特别是在力量上,掌握得很好,唯一不足的是,他的准度还不够,有时出拳应该是平衡的,他不是高了就是低了。这一点,我想所有的评委一定都能够看出来的。这让我很替黄乾丰担心起来二—他跟我爸爸确实没有学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呀!
  第二个项目是比硬功。在这之前,我已经把我们信河街口凉亭里的那头历史悠久的石狮子请来了。我整整清洗了半天,将它擦干净,用一块红布盖住,我上台之前,先请两个青年人将石狮子抬到擂台上。其实,我的力量还不能举起这个石狮子,我现在能做的,只是把它翻几个跟斗,我相信,在少年组里,能够将这头石狮子翻个跟斗的人是没有的。我上了台后,一口气将石狮子翻了五个跟斗。擂台下又是一片叫好声,有人甚至喊,把它举起来,把它举起来。
  但我的能力也只能如此。
  这个项目,黄乾丰表演的是顶槌。就是把柴槌的一头顶在一个固定物上,另一头顶在自己的喉咙上,然后把柴槌顶成两截。可是,当黄乾丰把柴槌顶成一个u字型的时候,柴槌怎么也不肯断了。而这个时候,黄乾丰已经是满脸通红了。擂台下一片“加油”的声音。这时,我注意到,沈和平也是满脸通红,眼眶红得更深,好像立即就要哭出来了。我也很为黄乾丰捏一把汗,顶槌是很难的,因为有的柴槌柔韧性特别好,你就是把它的两个头都顶到一起了,它也不断,那你有什么办法?所以,一般的人都不选顶槌这个项目。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擂台上黄乾丰的一声断喝,只听那柴槌“嘭”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擂台下一片叫好的声音。最后一项是标槌。这也是我准备作弊的项目。擂台下那么多评委,都是练拳的老手,他们的眼睛是很尖的。只有标槌的时候,我少出几分力道,他们未必看得出来。我们少年组,一般是插五根毛竹,人跟毛竹的距离是五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标透三根毛竹。去年我标透了两根,黄乾丰只标透了一根,他的柴槌刚刚碰到第二根。所以,我在标槌的时候,故意少出了三分力,让柴槌刚刚穿透第一根毛竹。我想,只要黄乾丰不要标离了毛竹,他就一定能够胜过我的。
  我刚走下擂台的时候,黄乾丰就上去了。我故意不拿眼睛看他。
  就在我刚刚走到台下的时候,就听见台下所有的人齐齐地“啊”了一声。我心里一惊,莫非黄乾丰标槌标砸了。这么想时,我赶紧回头去看,这一看,我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热热的东西朝脑顶上冲,有一段时间,脑子里几乎一阵空白,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看见黄乾丰手中拿着一根很特别的柴槌,这根柴槌只有四尺长左右,槌身墨黑。这个时候,我脑子里跳出一串念头:四尺槌神?我爸爸是四尺槌神的传人?黄乾丰现在也是四尺槌神的传人了?
  容不得我多想,只见黄乾丰这时把柴槌放在肩膀上,做出一副挑担的样子,凝神片刻,只听他一声断喝,手中的柴槌射了出去,三根毛竹应声而破。擂台下响起一阵又一阵掌声。
  我看见几个评委也从座位里站了起来,激动地为黄乾丰鼓掌。
  我这时转头四处张望,想寻找我爸爸的身影。我知道我爸爸不会来看武会,但我这时很想看见他。当然不会有我爸爸的身影。这时,我突然觉得自己想哭,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大哭一场。然而,我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又软又沉,整个身体直往下坠。
  一个评委走到了擂台上,他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对着大家喊:经评委会商量决定,今年少年组有两个人并列冠军,他们是黄乾丰和黄徒手。
  黄徒手是我的名字。我一听,鼻子酸了一下。我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和慰藉。我想,他们肯定是看出我对黄乾丰的一片苦心了。当然,我现在也知道,他们给我这个荣誉,一定跟我爸爸有很大的关系。
  黄乾丰拿到评委发的奖牌后,从擂台上一跃而下,飞快地钻出了人群。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拿着奖牌跟了过去。人群好像也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似的,我们钻出人群的时候,身后的鼓掌声一直没有停下来。
  黄乾丰跑进了冷冻厂的废墟里,站在他爸爸面前,把奖牌递给他爸爸看。我看见他爸爸的手抖了一下,好像要来抓,又停下了。但是,我看见他爸爸又直又硬的眼神,很快就柔和了下来。慢慢地,他的眼眶红了起来,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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