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累累 [美]昆德伦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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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痕累累 [美]昆德伦 著-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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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问青红皂白,想出手时就出手,想抬脚时就抬脚。即便解除了婚约,许多女人还是逃不出前夫或男友的“魔掌”而丧命。生活中的女人如同惊弓之鸟。
  美国人为之骄傲的法律保护不了成千上万的弗兰妮。中国人常强调家庭里的种种关系以“敬”与“爱”为前提,如果说“敬”具有很深的理性成分的话,那么“爱”应该是以感情为基础的。不能说博比不爱妻子和家庭,也不能说他们没有感情、不爱这个家庭。博比一再声称,自己非常爱妻子,但是这种爱多少是病态的,或者说,如许多现代人一样,他具有典型的分裂人格。你看他一边呼唤着妻子的名字,一边对她大施淫威,甚至将她打得皮开肉绽后还对她有性要求。
  博比的这种爱与恨可以称为男性中心主义在新的历史时期的变体或畸形儿。近百年来,妇女在自身解放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以美国本身而言,通过全国妇女的不懈努力,她们先后取得选举权及越来越多的与男性平等的社会地位。据报道,一九九二年克林顿就任总统后,美国妇女参加公职竞选以及当选的人数为历史之最。然而,在女性越来越得到尊重的同时,男性似乎显得有些难以适应,让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失落感。他们一方面留恋男性独尊时代的荣耀与地位,一方面又不愿意放弃文明人的身份。而文明人的重要标志之一就是承认并倡导“人与人生而平等”,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白人还是其他肤色的人。妇女地位的改善与男人的理解与承认分不开。然而,他们的理解与承认不是一种纯粹的理解与承认,而是一种慷慨,一种核心依然是男人至上的慷慨。我们将视角转向家庭中的男女时,情况也是如此。女人的世界不再只是家庭这一方小天地,她们开始看到并汇入了外面的广阔生活。可是,男人似乎还没有准备好,他们依恋着“幸福的家庭主妇”①型的妻子,对所谓的“职业妇女”虽表同情,在生活上却很难接受。如果他们的妻子在事业或经济上与他们完全平等,那他们就更加无法接受。因此,正当世界妇女一如既往地为自身解放奋斗的时候,男人也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心理调整乃至其他多方面的调整。在此过程中,他们的心理是极其复杂的,有时甚至是扭曲的、分裂的。
  …
  ① “幸福的家庭主妇”是美国社会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曾出现过的一种潮流。

  弗兰妮的丈夫博比从他对妻子随意施暴中暴露了他扭曲和分裂的人格。他疯狂地爱着弗兰妮,却又在多方面无法忍受她。弗兰妮是职业妇女一一一个护士,护士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职业,不可能整天在家守着孩子,恭候丈夫归来。相反,她要时时护理那些对她丈夫来说是素不相识、毫不相干的人。另外,她还有自己的生活,她要与朋友来往,与妹妹一起外出。所有这些都成了博比不满的原因。
  博比追踪弗兰妮到佛罗里达时曾这样说过:“你他妈的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别人说:‘博比,你干吗还让她去工作?’可我随你的便,以为那样你会快活,就随你便。你有了房子。
  你上班时或回家晚了,我妈就来给你看孩子……你随心所欲,跟你妹妹走,去医院,还要跟你搞同性恋的女朋友们出去,总是出去,出去,就不想呆在你该呆的家里。”博比的心理是极不平衡的,这种不平衡是他所在的那个男人至上的社会所决定的。他的大部分警察朋友的妻子都是家庭妇女,丈夫、孩子、服装以及飞短流长是她们的全部生活内容,就如美国五六十年代曾经提倡过妇女回家去当“幸福的家庭主妇”的妇女一样。博比表面上接受了妻子走出家庭、成为职业妇女这一现实,另一方面他又不能放弃男人在妻子面前至高无上的地位以及对“幸福的家庭主妇”的渴求。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美国社会现象,我们从中不难看出作者对社会生活以及对家庭暴力这一现实的透彻理解。
  生活在受虐与惊恐中的女主人公是不幸的。然而,她为什么在这样的婚姻生活中忍受了那么久之后最终又放弃了这种持久的忍受呢?她甘愿忍受,难道这正如社会上不少人所认为的,是她自己招致了暴力、活该受到这样的虐待吗?①其实,受害者有时自己也会感到非常迷惑,弄不明白这一切是不是与自己有关,自己是不是招致受罪的罪魁祸首或同谋。因此,她想:“博比甚至使得我相信是我自己有过错,是我正与医院里的每个医生在睡觉。他滑倒了是我的错;他碰破膝盖是我的错。他打我是我招惹的,是我招惹他对我拳脚相加,招惹他揍我。”虽然这里流露出作者的嘲讽与挖苦,但这确实也是许多家庭暴力的受害者以及社会上不假思索者的心理。尽管弗兰妮在家里没有尊严可言,可是她苦苦忍受了十多年,这再次体现了作者对生活的理解。小说借人物的话道出了生活中朴素的真实:“我没有逃跑,因为我认为情况会好转,至少不会更糟。我没有逃跑,因为我希望我的独生子有个父亲,我有个家。我长期以来一直没有逃跑,因为我爱博比?贝内代托,因为没有人像他那样对待我。我想他清楚这一点。”于是,作者更深刻地看到,正因如此,“我使自己成为他所作所为的同谋”,至少受害者的忍让在某种程度上纵容了家庭暴力的继续。直到遭到她丈夫最后一次毒打,她“才知道我必须离开,才知道如果我告诉我儿子,说是我自己在黑暗中走进餐厅时摔破了鼻子,撞得眼睛青肿、嘴唇破裂,那一切将无可挽回。隐秘正在泯灭他的童真,泯灭我身上仅存的女性情感。我必须拯救孩子,也拯救我自己”。生活中的许多妇女,许多像弗兰妮一样受到虐待的妇女,许多对社会有所了解的人们读了这样的话,一定会因作者对生活的真切理解而发出共鸣。
  不论她忍受这样的生活,还是最后选择逃离这样的生活,这都符合生活逻辑。从人物的忍受中,我们看到了受虐妇女
  …
  ① S,K Jam,信春鹰:《荚汉妇女与法律词汇释义》,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出版,1995年,笫26页。

  在肉体与心灵上受到了令人发指的折磨,同时也看到她们受虐乃至持续受虐的原因,看到了为妻者对家庭以及为母者对儿子的一片爱心。爱使她迟疑,迟疑是她痛苦的延续。
  最后,当弗兰妮选择了出逃时,我们同样看到受虐妇女的一片母爱之心,也看到了女性被逼入绝境时奋起自救的精神。
  这一方面体现了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女性美一一母爱之心,另一方面体现了人类得以生存与延续的精神一一凤凰涅槃。
  这里不仅流露出作者对生活的深刻理解,同时也流露出作者对人类自身以及妇女的希望。小说本身流露了作者对全体妇女、对受虐妇女、对妇女家庭地位的真切关心与希望。如在弗兰妮经历了逃亡与失子的痛苦后,抱着寻子的希望来到了博比母亲门前,想起了自己在七八年前曾向婆婆提出过的一个问题。当时她问:“你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她的婆婆没有正面回答她。弗兰妮又追问了一句:“他对你好吗?”对方的回答是:“他是我丈夫。”她再问:“他打不打你?”听到这话,婆婆厌恶地看着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她的儿子人很好,还说大家都这么认为。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儿子,除此以外似乎没有值得她婆婆关心的。
  至于打不打她,她似乎没放在心上,或者这是个不必回答或难以回答的问题。看来,在前一代人家庭中,这样的现象是不言而喻的。那么,后一代人会怎样呢?失去儿子的痛苦是刻骨铭心的,女主人公时时盼望儿子能回到她的身边。
  小说最后一章女主人公有这么一段内心活动:“再过六个月罗伯特就十六岁了,可以坐飞机、打电话、独立行事了……
  他会敲响那套公寓的门……开车到这幢房子,我打开门,他说,妈妈,放心吧,我汲取了你们两人身上的精华,舍弃了糟粕。那部分血脉流淌到你为止,没在我身上继续流淌。我天天祈祷,让梦幻成真。我有时想,为什么麦克迈克尔副巡官那天在警署说罗伯特不是贝尼代托。他是嘲弄他?还是祝愿他生活幸福?”小说中几次提到这位纽约中央公园里警官的话,说罗伯特不像他父亲家的人,这里包含着女主人公的期望与担心。她希望儿子长大后不会像其父亲那样在家里打妻子。通过对三代人同一内容的叙述,她希望今后的男人不像前辈的男人那样有打妻子的陋习,希望家庭暴力这一丑恶现象能得以遏止,不再延续。她把希望放在了罗伯特这代人身上,把希望寄托于未来。这也是作者自己对生活的希望。生活中的安娜?昆德伦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女人要比男人艰难得多。因此,当她的第三个孩子即她的女儿出生后,面对充满凶杀、强奸、虐待的世界,她不无愤慨地喊道:“你(世界)不能对我的女儿造次。”她时常希望她女儿生活的世界将比她自己所生活的世界要更加美好。

  三、“一流的头脑,宽广的胸怀”

  凡是接触过安娜。昆德伦作品的人都会赞同美国当代作家苏珊?艾萨克(Susan Isaac)对这位作者的评价:她不仅具有一流的头脑,而且还有着宽广的胸怀。昆德伦以深邃和关切的目光看待生活,看待世界,看待生活中的每一个人与每一件事,并以她女性特有的博大胸怀给予理解和同情。
  《伤痕累累》虽然围绕女主人公如何摆脱旧生活的缠绕以及新生活的创造而展开,但小说所展示的整个生活画卷充分显示了作者对生活的透彻理解,也体现了她作为一个妻子与母亲的宽广胸怀。
  首先,在对待家庭暴力这个主题上,她态度非常公正、客观。她在关注妇女命运时没有走向极端,没有猛烈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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