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累累 [美]昆德伦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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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痕累累 [美]昆德伦 著-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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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但不必十六个都管。贾森始终在电子监控下?而我不会让罗伯特离开我的视野,罗伯特又总与本尼形影不离。卡斯特罗先生的眼睛始终盯着乔纳森,那孩子总给本尼难看。剩下十二个了。我与辛迪在车上将这十二个一分为二,分头看管?因此,你的事只剩下发游乐票了。”
  当然,等大家将吃剩的午餐包进包装纸里及锡箔纸里后,噼里啪啦地扔进圆鼓鼓的金属垃圾桶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人多手杂,上上下下,乔纳森?格林结实的背对着我,他一脚没踩好,踩进了垃圾桶里,当时我怎么会那么高兴?同时只听迈克大声喊道:“坐斜转盘!”于是大家都奔向游乐车,有些则到处乱走,去用实心球扔牛奶瓶,去买蹩脚的首饰、糖衣花生,看陆军备用坦克。
  “你管一下乱走的那几个好吗?”我问辛迪,她正拿面巾纸和从自制柠檬水摊上要的水在擦裙子上的芥末。
  “不行,她挡在我的前面。”她说道,低头看看切尔西。
  “我自己都要拉下了。”
  “切尔西,”我弯腰说,“跟我去看看坐转盘的人是不是没事好吗?”
  “我不想走。”
  “我也不想走,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汗,但手听话地弯曲着。辛迪把她的头发梳成法国式的辫子,给她穿了条粉红色短裤,一件相配的衬衫,裤腿和袖口都有花边。“你今天真漂亮。”我说。
  “你也很漂亮,”切尔西说,“你穿衬衫很漂亮。”
  “这是一件T恤,不是衬衫。是你妈妈给我的圣诞节礼物。”
  “我知道。她喜欢给别人买衣服。”
  “他们要我继续坐。”迈克从斜转盘的一个车斗里喊,夹在两个小男孩中间,两手分别搂着一个孩子。
  下来时,他转着眼睛说:“唯一使自己不呕吐的办法是确定一个固定的目标,目不转睛地盯着目标。”
  “真的?”
  “那是我的理论。”
  “管用吗?”
  “到现在为止还管用,”他说,“我只是死盯着你。”
  我觉得自己脸红了,他也是。“下面干什么呢?”我说。
  “吃晚饭、看电影如何?”我们两人都低下了头。“别在意。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天哪,赖尔顿。”
  “贝思,我很想上厕所。”切尔西说。
  “我们将到恐惧屋。”迈克说。
  我们回去时他们还在排队。贾森父亲在拍排队的男孩,嘴里对每一个喊道:“你的名字是……”他们的前面是一群弱智孩子和他们的老师。孩子们别着姓名牌,面带笑容在阳光下蹦跳,对恐惧屋外的妖魔鬼怪画翻白眼。“一定要看了有位老师问,他们都点了点头。但一进去我们就听到尖叫声、哭喊声,收票人将烟头扔进草地,骂了起来。“让你的人退后一些了他朝迈克吼道,迈克伸出双臂,似乎要驾驭一队难驾驭的士兵。
  “把他们带出来!”他朝恐惧屋里吼起来。过了一会儿,那些老师与孩子经黑色的门从上坡道下来,大人惭愧得满脸通红,孩子们则大汗淋漓,似乎片刻问所有能想到的恐怖东西都在廉价电子闪光灯下朝他们扑来,要挖他们的心肝。
  “哇!切尔西说。
  “快走!收票人朝迈克大吼。
  “伙计们,你们还想看吗?”迈克转过头问。
  “哦,真要命。”收票人说。
  之后是坐毒蛇车、碰碰车。切尔西想坐碰碰车,却正好看到有辆车碰墙时棚顶链杆发出了火花。“你就什么也不坐?”辛迪说,“要坐吗?可以坐小马驹。”
  “也许稍过一会儿。”她说,
  “漂亮的姑娘。”卡斯特罗先生说:
  “谢谢。亲爱的,说谢谢。”辛迪说,声音响了点。这时,克里斯托弗?梅嫩德斯吐了起来,卡斯特罗先生带他去了男厕所。
  “哦,上帝,回家时别把他安排在我车里。”辛迪说。
  “这点子出得真够呛。”迈克说。
  “不,不见得,”我说,“世上有不少事情做的时候远不及事前或事后听起来那么有吸引力,眼下正是如此。”
  “这正是我喜欢她的原因。”他转向辛迪说,“多数女人会说,对,这点子够呛,我们还是走吧。或者说,不,这主意不赖,我们玩得很痛快,其实都是废话。而她却相反,说出了刚才的话,而且真实、准确。”
  “我也就喜欢她这点。”辛迪说,口气像是在扮演学校剧里天真无邪的少女。
  “玩过弗里斯转轮后就结束,怎么样?”迈克说。
  “好的。”我答道。
  辛迪看看自己修剪过的指甲,又将目光移向迈克的背影。迈克正挤过人群,去碰碰车那儿跟孩子们说转过第五圈后集合。她皱着眉在擦食指指甲,似乎修剪得不好?查德伸开四肢在手推车里睡熟了。“我没意见。”她最后说。
  “很好。”我说。
  我们两人都不说话了,是成人特有的沉默,是因从早到晚与孩子在一起而疲劳得不愿开口的沉默。我觉得迈克、本尼森太太他们天天与孩子们在一起,整天乐呵呵的,真不简单。即使现在,在他站在孩子们后面等待弗里斯转轮清空的时候仍与孩子们有说有笑,让他们排好队,而我只会训斥他们。轮到我们的孩子时,弗里斯转轮刚好坐满,它慢慢地转动起来,眼前掠过一张张笑脸,一只只向下面父母朋友们兴奋挥舞的手。虽然还只是午后,但每个场地的圈灯都已亮了。白天在延伸,在暗下来,两圈蓝色的灯光出现了,云在我们周围平展的场地上方汇聚起来。
  我低头看看。切尔西的脸正向后仰着,嘴巴微微张开,看其他孩子向上转,我觉得我看到她眼中有一种忧伤的神色,那种坐轮椅的孩子看其他孩子奔跑时的忧伤眼神。我当护士时常见到。紧接着,我又看到她有了另外的神色一一惊恐,就在这吋,只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我以为是哪辆转轮发出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弗里斯转轮上一个悬在半空的座位上挂着一个孩子,孩子尖叫着,像是哭,又像是喘息:啊一哈一啊一哈一啊。
  我拉着切尔西向前跑去,另一个孩子已摔在弗里斯转轮旁的土堆上,是个穿蓝短裤的男孩,理着罗伯特一直要求理的那种平头。我跪在他旁边时,切尔西轻轻地说:“他死了。”大人和孩子拥过来想看个究竟。又是一声可怕的尖叫,我听到了第二个孩子身体的击地声,显然她也摔下了,与前一个只相距几码。
  “别急。”我转过半个身子喊,与此同时我又恢复了自我一一急救室里毫不慌张的弗兰妮?F?贝尼代托护士。
  “这是关键时刻。孩子会垮的,很关键,让我来救他。要救他,你们必须向后退。'致纯书苑'
  “哦,我的天!”有个女人在尖叫,听声音很熟。“哦,上帝!”迈克来到我身后。我说:“让辛迪控制住他们的妈妈或奶奶,管她是谁,把她带走,让她安静下来。让辛迪跟她撤个谎,说我是医生,孩子没事。你懂CPR吗?”
  “懂。”
  “不,我指的是真正的CPR,不是帆船俱乐部的一个班级。”
  “我确实懂CPR。”
  “那你快去快回。”我抬起头,提高了嗓门。“我需要一根领带或围巾。”我喊道。我看着四周,女人们穿着T恤衫和磨边短裤,男人们穿着牛仔裤和汗衫,于是又说,“或者一根皮带,皮带也行。”
  CTR是心肺复苏法,由懂行的人进行操作,像健美操、俯卧撑或抬腿运动,是一系列快速、协调、单一的动作。迈克做得很正确。那个可能受到剧烈震荡的男孩开始喘息、呻吟。那个小姑娘的左腿是开放性骨折,白骨从她球状的、有疮痂斑点的小膝盖上参差不齐地探出来?她吓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天空,嘴里在轻轻地喊:“妈妈,妈妈。”
  “亲爱的,你没事,”我同样轻声地说,“你摔断了腿。”
  “我很想抓住。”她说。
  “我知道。”尘雾中两个救护员推来一辆救护床。“断了几根肋骨。”我说,“真幸运,他们的转轮位置不太高。要是在顶部一一”我耸耸肩?
  “干得不错。”他们中的一个说。我的衣服和手上满是血。
  在医院时,我知道世上有两类人,一类人在危难关头沉着、麻利,另一类,往往是奶奶之类,只会大喊大叫,自己先瘫倒,成了病号。我们在急诊室里称他们麻烦户。所有大人都与我一起成了管理人员。辛迪劝服那个奶奶,说孩子会没事的,让她对着呼吸袋呼吸,并喝些橘子苏打水。卡斯特罗先生把所有男孩集合起来,将他们带到游乐场后面的电子游戏棚里。
  贾森?伊林的父亲把整个事件拍摄了下来。我们将孩子们送回去,向家长们说明情况,安慰他们说孩子们没事,他却去了当地的新闻台,将拍摄的片子卖给了他们。六个月的谨小慎微,让自己销声匿迹,说什么自己是特拉华州人之类的话,一听到巡逻车呼吸就加速,看到儿子在隔壁房间安静地睡觉,呼吸就舒缓起来。六个月啊,也许就这么毁在那个白痴、那个傻瓜、那个笨蛋的手里,毁在他老爱捧在手上的、可怜的、他常说“只有一袋糖那么重”的小索尼机上。
  我们来到辛迪家,大概是为了招待卡斯特罗先生,她拿出了墨西哥人的主食玉米粉圆饼和辣沙司,还有啤酒,为大家压惊。我们打开电视,晚间新闻的头条新闻就是我们,被剪辑后的片子里我成了中心人物,简直就成了博比这头公牛眼里的红布。
  看电视产生的恐惧远比救孩子时的恐惧大。那个小姑娘,腿摔成可怕的直角。还有贝思,克伦肖,用一条棕色皮带做止血带。很少有我的面部镜头,只有一次我回了一下头,眼睛正对着摄像机镜头,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每当全神贯注时我总是那副模样?曾有一位护理教授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作静脉穿刺时别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这很重要,别让病人觉得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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